神國之上 第三百十三章:你是我的劍

    柳希婉裹著黑色的棉布披風,嚴嚴實實裹緊的身子像是風雪中收攏翅膀的貓頭鷹。

    門外吹來的風在她的頸間迴旋,烏亮的短髮飛舞著,如碰撞著玉樹般脖頸的黑色海潮,凌亂的眉里,她的眉目雖冷,裝扮也像是公子哥,卻還未完全脫去稚氣,明眸丹唇之間,帶著一種小巧玲瓏的精緻感。

    她立著,居高臨下地看著毫無危機感,猶自坐著的少年。

    寧長久仰起些頭看著她,道:「你的頭髮染黑了?」

    柳希婉眉眼眯起,她的睫羽本就纖長濃密,此刻眯起,好看的眼眸宛若墨筆畫成的兩道線,充滿了殺機。

    「我本來就是黑的!」柳希婉理直氣壯道。

    寧長久問:「為什麼不喜歡白色?」

    柳希婉道:「司命不就是白髮麼,我不喜歡那個女人。」

    寧長久問:「我還以為你是不願想起白銀之劍。」

    「……」柳希婉殺意消去了些,她捏著披風的指節微微發白,道:「這柄劍是你送我的東西,早就是我的了,你……可別想再要回去了。」

    寧長久笑道:「我也沒問你討回來,你急什麼?」

    柳希婉微怔,她忽然發現,自己的話語似乎又被對方牽著了,好不容易拔高的氣勢又落了下風。

    她定了定神,道:「我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這柄白銀之劍是你饋贈我之物……嗯,你要什麼補償,我都可以答應你。」

    寧長久打量著她,問道:「什麼都可以答應?」

    柳希婉看著他的目光,身軀微冷,立刻改口道:「過分的要求可不許提。」

    「什麼算過分的要求?」寧長久問。

    柳希婉怒道:「你裝什麼裝?你有什麼癖好我還不清楚?司命那樣十惡不赦的壞女人你都能做出那樣的事,我……」

    柳希婉欲言又止,氣惱地哼了一聲。

    寧長久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旋即好奇地問道:「咦,我怎麼聽不太懂。柳公子不是男子麼,你在我身體裡住了這麼久,難道不清楚我沒有那種古怪的癖好?」

    「你……」柳希婉一下子怔住了,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弧度淺淺的纖眉立刻皺起,冷冷道:「你有什麼癖好我哪裡清楚?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她說著,櫻桃般的小口微抿,冰霜般的臉蛋一下子皺了起來,「我呸,寧長久你真噁心!」

    「……」寧長久無辜地看著她,心想你這不是自己罵自己麼,關我噁心什麼事?

    「算了,我原諒你的失禮。」柳希婉神色微微緩和,道:「你要什麼條件,直說就好,力所能及的,我都會滿足你的。」

    寧長久笑了笑,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白銀之劍是你身軀的根本,我若想買回來,你覺得我得開價多少呢?」

    柳希婉想了想,立刻生氣道:「多少我也不賣,我又不是青樓歌姬,哪裡能用買賣的說法?」

    寧長久頷首道:「是啊,柳……公子可是無價之寶。如何能用價錢或者條件權衡呢?」

    無價之寶……柳希婉聽到這句話,心中莫名地一動。

    她立刻甩去了這個念頭,心想其他少女年少無知,被這個臭男人騙了情有可原,自己對他可是知根知底,這等狀似隨意的撩人話語定是陷阱,自己可不能落進去。

    柳希婉道:「虧我還想報答你一番,既然你自己不要,我就不勉強你了。」

    寧長久道:「方才還說我是白眼狼,我看柳公子與我相比不遑多讓。」

    柳希婉黑著臉,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了。

    「等我以後再尋到一副天造地設的身軀,我就把白銀之劍還你。」柳希婉淡淡開口,顯得很自信的樣子。

    話雖如此,但她知道不可能了,自己早已不是真正的靈。這副身軀與她已根深蒂固,她正在由靈慢慢地轉變為真正的人,哪裡還離得開這副身軀呢?

    寧長久笑道:「柳公子真是有心了。」

    「那是當然。」柳希婉想著書中豪傑的談吐,有模有樣地學道:「我柳……」

    結果第一句便卡主了。

    我剛剛給自己編了個什麼名字來著……反正是個有男子氣概的,嗯……柳大力?

    「柳西瓜。」寧長久道。

    「不是這個!」柳希婉立刻否認,心想自己怎麼可能取這麼難聽的名字。柳希……她沉吟片刻,想了起來,道:「我柳西天!」

    她的話語再次被打斷,寧長久道:「為什麼會想著起名叫西天?」

    柳希婉壓下了怒氣,道:「西天有座靈山,靈山,顧名思義,是所有靈的歸宿,我作為高貴的劍靈,自然是要去往那裡證正果的。」

    寧長久點頭道:「原來如此。」

    話語被連番打斷,柳希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看著寧長久,冷冰冰地反問道:「所以你到底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你和那個叫簫裘的有仇?」

    寧長久道:「我可沒你二師姐那麼無聊。」

    「我二師姐可就在街上,你現在背地裡說壞話我不管你,稍後見了她要是說錯話了,我可救不了你。」柳希婉好心提醒道。

    寧長久問:「你師姐很兇麼?」

    因為是和寧長久說話的緣故,柳希婉總覺得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暗含著什麼:「嗯,挺……凶的。反正能把你打得陸嫁嫁都認不出來!」

    寧長久吸了口涼氣,試探性問道:「你被你師姐教訓過?」

    柳希婉深吸了一口氣,忍無可忍:「寧長久,你是不是成心來氣我的!」

    寧長久道:「我只是隨口問問。」

    柳希婉看著他,她磨刀霍霍地開口道:「過去你被司命揍得滿地找牙的時候,虧我還和你同仇敵愾,現在我只後悔出手幫你,沒讓司命把你揍得狠點,我們玉石俱焚!」

    「當然,我是玉。」柳希婉補充了一句。

    寧長久看著她短髮冷傲的模樣,嘆了口氣,解釋道:「我來此的原因很複雜,說了你也聽不懂,總之就是,我師妹得了絕症,我正在全中土為她搜尋良醫,所以急需天榜來找人。」

    柳希婉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寧長久道:「那我上樓了?」

    說著,他起身欲走。

    「慢著!」柳希婉清叱一聲,一隻手從披風中探出,玉嫩青蔥的指間,握著一柄古意的劍,橫著攔住了寧長久的去路。

    「怎麼了?」寧長久問。

    柳希婉道:「我如今是劍閣弟子,二師姐待我……是很好的。更何況這是我第一戰,怎可不戰而敗,污了劍閣之名。」

    「哦……你想故意輸給我?」寧長久道。

    「……」柳希婉快氣死了,道:「你再廢話我可真打你了!」

    寧長久道:「你的第一戰是與我在南州以北的峽谷里打的,當時我贏了你。不記得了?」  柳希婉再被揭傷疤,心情更差了。

    「你勝之不武!」柳希婉斷定道:「你這樣不講道德的人,當時肯定是用下三濫的手段贏了我。」

    寧長久無奈地笑道:「現在你就有信心贏我了?」

    柳希婉握著劍,神色中帶著些許驕傲:「我如今是劍閣弟子,得劍聖真傳,修為今非昔比,與你剛剛揍過的那個歪瓜裂棗可不一樣。」

    「是麼?」寧長久問:「劍閣真有這般厲害。」

    柳希婉道:「劍閣自然天下無敵。更何況我是劍閣歷史上破境最快之人。」

    寧長久道:「三個月前,劍閣七弟子在龍母宴敗了。」

    柳希婉微愣。此事也算是劍閣的一大污點了,為此,一向開朗的七師兄回閣之後一直閉關不出至今,始終參悟劍道。大師姐二師姐、三師兄四師兄還輪流去看望過他,為他開導。

    「勝敗乃兵家常事!」柳希婉強自解釋著,隨後微譏道:「況且七師兄敗了,與你何干?」

    寧長久微笑道:「擊敗貴閣七師兄的,正是我家嫁嫁,嫁嫁可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

    柳希婉神色一震,眼眸中難掩驚愕。

    聽說擊敗七師兄的白衣女子清美如蓮,端得是傾國傾城的胚子……她當時還神往了許久,想著有機會一定要見見。

    不曾想竟是陸嫁嫁……

    只是什麼調教不調教的,他說的話怎麼總是帶著歧義,總讓人胡思亂想。

    「嗯。」柳希婉應了一聲,驕傲道:「不愧是本公子看中的女人……可惜被你這個惡人糟蹋了!」

    寧長久面對她的譴責,微笑道:「所以西天公子還是讓步吧,劍閣兩名弟子被一家人擊敗,委實有損名聲。」

    柳希婉道:「我看你是怕了。」

    寧長久問:「你又是何來的自信?」

    柳希婉輕輕嘆息:「你劍的速度我很清楚,你會的招式我也清楚,我無比地了解你,所以我有自信比你更快。更何況,我如今的境界已非你所能想像,你在我的手下,莫說是求勝,想輸得體面恐怕都難。」

    寧長久微笑道:「我們不過是半年不見,你的性子倒像是變了不少。」

    「那是自然,畢竟我如今是堂堂好男兒了。」柳希婉聲音肅然。

    寧長久笑了笑。

    柳希婉看著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剛剛放的狠話,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過去,她與寧長久一同征戰了數年,對於這樣的場面是很熟悉的。

    寧長久曾經的面對的敵人,甚至是師兄師姐都無法比擬的,他們站在這個少年的面前,如同繞不開卻又隨時要崩落的高山,如避不掉卻又時刻會決堤的大海。若論紙面的實力,寧長久半點存活的可能都沒有,他們也曾無比自信地說過與自己類似的話語。

    但最後呢?高山遠走,大海風平。令她瞠目結舌。

    甚至那片名為司命的海,還被他圈了起來,弄成了私家魚塘!

    柳希婉冷靜了下來,立刻意識到,自己與他過去的那些對手,似乎頗為相似,甚至自己遠不如他們強大……

    她忽然有些緊張。

    她又明白了另一件事。寧長久說這麼多氣人的話,一定是想亂她的劍心!她過往可是很寧靜嫻熟的……哪裡會說這種氣話。

    是了,定是他故意的。他……其實不是這樣的人。

    我是懂他的。

    柳希婉靈眸流轉,眉目清和了許多。

    「嗯……你現在什麼境界啊?我們分別之後,你有學習什麼新的劍法麼,若是學了,講給我聽聽,我幫你參謀下,看看厲不厲害。」柳希婉打算先知根知底地了解一下。

    寧長久也有些懵,心想只聽過兩人交戰自爆宗門的,哪裡還有這樣的……

    寧長久沉吟道:「劍法是私密之事,所以……」

    「你不願說?」柳希婉問。

    「你湊近些,我偷偷告訴你。」寧長久道。

    「?」柳希婉怒火又燒上來了:「孟浪!」

    「嗯?你不是男子麼?」寧長久死咬著這點打趣她。

    柳希婉怒目盯著他,道:「少廢話了!反正今天我一定要和你一戰,你要麼認輸直接下樓,要麼拔劍。」

    寧長久看著她,輕輕點頭:「既然柳公子強求,那我也只好得罪了。」

    「嗯,早該這樣爽利些了。」柳希婉太想揍他一頓了。

    寧長久取出了劍。

    柳希婉看著他手中的劍,道:「你現在怎麼用這麼破破爛爛的劍?家道中落了?」

    寧長久注視著她,幽幽地笑道:「我也一直在尋找一把適合自己的劍。」


    ……

    天榜的賭場裡,寂靜的場間再次熱絡了起來。

    「二先生,您這把劍,不論輸贏,我們也不敢動啊。」其餘人看著這位罕見的大名人,壓低了聲音,很是無奈。

    二師姐道:「一把劍而已,算的了什麼?劍閣做事,無須拘泥這些。」

    其餘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二師姐洒然一笑,望向了二樓尚自僵立著的年輕人,道:「你要賭賭麼?」

    簫裘自在原地,許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本來就該是萬眾矚目的焦點,只是如今劍閣二先生在場,自然輪不到他什麼。

    最重要的是,他今天還是一位失敗者。

    「我不賭。」簫裘低著頭,回了一句。

    眾人皆有些失望。

    簫裘只感覺自己背上的槍更重了些。

    在場的許多人都跟著二師姐押了那個被稱為婉兒的小師妹。

    簫裘對劍閣的十四弟子並不了解。但他知道,張久的劍在他未來可見的生涯里,都會成為幾乎夢魘般的存在。

    噬神破滅丹……他已將近紫庭八樓,磕了這顆丹藥後,境界幾乎來到了紫庭巔峰,卻依舊被對方輕易地擊敗了。

    他分明還沒有五道。

    沒有五道的權柄,他憑什麼可以信手擊敗自己?

    簫裘心中燃起了火,他環視四周,心意驟動。熱血上涌間,他忽然解下了槍,走下樓,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自己的槍押在了張久的那一邊。

    「我賭他贏。」簫裘說。

    眾人都露出了可憐的目光。

    這種目光似是在說,你一個名門大宗出來的人,難道就這麼耿耿於懷,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失敗麼?

    簫裘無視了他們的目光。

    他知道,三個月前,劍閣曾有一敗。而如今……第二次失敗恐怕就要來了。

    過往,簫裘是不相信這樣的事會發生的。

    但現在他相信,並且場間似乎只有他真正相信。

    他抬起頭,看著在場的人,包括與這個屋子都格格不入的劍閣二師姐。

    他忽有種眾人皆醉我獨醒之感。

    這是他在失敗後的陰暗裡,覓到的一絲光。

    ……

    天榜之中,這場戰鬥已經開始。

    「你曾說過,你不喜歡諭劍天宗的必殺之劍,你想要堂堂正正地出劍。同樣,你也不喜歡被人握在手裡。」寧長久說道:「現在,你可以完成當初的願望了麼?」

    柳希婉沉默片刻,認真道:「還要多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她依舊罩著披風,披風裡,她的右手握劍探出,拇指推劍出鞘寸許,寒芒如雪。

    寧長久看了眼她手中的劍。

    「這柄劍雖很難與司命的黑劍相提並論,但整個人間,恐怕很難再找到更好的了。」柳希婉認真地說道。

    劍閣對於她,確實給予了厚望。

    寧長久不再看她手中的劍,而是看著她的眼睛,道:「確實是一把絕世之劍。」

    「輕浮!」柳希婉知道他口中的絕世之劍是自己。

    寧長久也緩緩抽劍。

    柳希婉注視著他手中的劍。

    她不敢確定,分別這麼多日,他到底進步到了一個怎麼樣的層次。

    「你拿劍的手不穩。」柳希婉道:「是因為剛剛與人一戰的緣故麼?」

    「不是。」寧長久道。

    「嘴硬。」柳希婉冷冷道:「要不你先去天榜將你想說的話發了,我可以在此等等你的。否則等會就沒機會了。」

    寧長久收斂了神色,道:「你儘管出劍便好,我也想看看,你這半年的進步。」

    柳希婉看著白衣墨發,劍半出鞘的少年,神色一震。

    他握劍之時,整個人的氣質便驟然變了。

    她櫻唇輕抿,心想這才像點話,才是自己過去認識的那個,敢與罪君搏殺的少年。

    劍意在心中激起。

    披風之間,少女的另一隻手已然伸出,拇指的指彎扣住柱形的劍柄,另外四指緩緩收攏,將其握住。

    嗆!

    少女沒有猶豫,乾淨利落地拔劍而出。

    霎時間,銀白色的劍影像是天神醉酒時揉碎的白雲,瞬間炸碎,漫溢開來,充斥了整間屋子,如雪蝶遮蔽,將少女的身影圍在中央。

    門外,窗外,真正的風雪盡碎,再難入內。

    寧長久看著滿屋的雪,欣慰地點了點頭。

    柳希婉不喜歡他的眼神。

    他這種眼神就像是家長看到遠遊的孩子有出息了,展現出了一副沒白養你這麼大的,居高臨下的氣質。

    可是自己分明可以獨當一面了啊……

    她要好好殺殺他的銳氣!

    柳希婉出劍格外認真。

    滿屋子的劍影一出,鳴聲頓起,各自振響,如洪流滔滔,似群鶴歸山。

    這與簫裘的滿天槍影不同。

    簫裘的槍影蘊含的內核是怯,而柳希婉的則是一往無前的孤勇殺意。

    劍影未出,她人已先見而去。

    她與寧長久相隔本就不遠。幾步的路被瞬間壓進,轉眼之間,對方的臉在自己瞳孔中不停放大,她幾乎可以看到對方的睫毛。

    與此同時,她身後之劍亦後發而來。

    在少女貼近面門之側時,寧長久拔劍,拔劍之時,鞘中蓄勢的劍光同樣揚起,遮擋住了臉頰,恰好將她一劍而來的走勢封死,將那無前的劍意恰好打斷。

    叮——

    柳希婉的劍與他的劍對撞。滿屋劍影齊鳴。

    寧長久封劍回擋,兩人鐵劍貼在一起之時,寧長久抬頭,眼眸中忽有金光閃現。

    柳希婉知道這是金烏。

    她下意識地暫收攻勢,左手掐了個劍訣回防。

    但寧長久眼眸很快恢復。他先前不過是晃了個虛招。

    這個虛招其他人或許不會防備,但劍靈太了解自己,她知道自己擁有哪些道法和手段,甚至是壓箱底的本事,所以她立刻放棄了些優勢去做防守。

    畢竟寧長久曾靠著金烏反殺了不少敵人。

    而一劍的勢頭強行中斷,寧長久無視滿天撲來的劍影,白衣一振,劍隨身形同進,乾淨利落地切入少女招式的縫隙里。

    柳希婉蹙眉。她身影被這一劍逼停。

    柳希婉盯著寧長久的劍,這一劍她認識,是諭劍天宗上半卷的招式,名為砂雪,這是尋常的一招,只是寧長久已將它施展得脫胎換骨。

    劍尖迎面切開裂隙,迎眉心而來。

    柳希婉素手旋凝,一邊去封擋此劍,一邊身子後仰,恰躲過這一劍的鋒芒。

    寧長久的劍幾乎貼面而過。

    幾縷髮絲斬落之時,少女身後的無數劍影也至,如大河卷落,朝著寧長久壓了上去。

    寧長久伸出了衣袖。

    他的衣袖寬大,振袖時生風。

    若少女落下的劍意是雨,那這便是將秋雨吹斜的風。

    寧長久衣袖飄飄,如雲出岫。劍雨落下之際,他的身軀中,同樣有無數的劍意宛若金芒射出。

    這些劍意看似磅礴而凌亂,每一道卻都精準地擊中了少女的劍。

    這一幕就像是暴雨落向地面,而地面也有場暴雨逆空而上,兩場雨的雨滴皆分毫不差地對撞,濺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這是寧長久於李鶴那學到的天地大化之劍。

    兩種劍芒交擊,光暈碎開,充斥了整間屋子。

    他的身軀散發劍意,與之融為一體。

    柳希柔一時間竟無法用神念將其捕捉。

    她於光雨間被迫回守。

    三息之後,盛大的光潮淡去,寧長久的劍在劍意轉而衰落之時遞出。

    轉而摔落莫種意義上也是巔峰。

    一劍乾淨地斬落。

    明明在不大的堂中,這一劍卻似裹挾著天地的大威勢。

    劍不偏不倚地撞了上來。

    柳希柔被迫接劍。劍撞上了她。

    少女悶哼一聲,劍氣受擊,手臂震麻,巨力牽引之下,她被撞得倒飛出去,罩身的披風也被劍氣撕開,高高揚起,悠悠飄墜。

    少女足尖點地,終於維持住了平衡。

    披風落地。

    她此刻正穿著一襲緊緻而幹練的衣裳和褲,那身衣物似是薄薄的皮革所制,緊貼身軀,將她玲瓏凸浮的身段勾勒得淋漓盡致。

    柳希柔神色一震,她望向了寧長久。

    寧長久卻側身持劍,沒有看她。

    「勝負未分,繼續吧。」寧長久道:「讓我看一看,這半年裡,劍閣到底教了你些什麼。」

    ……

    ……

    (感謝且歌且荇ing、風之狙擊手打賞的大俠!!謝謝兩位書友的支持鴨呀,手動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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