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國之上 第兩百八十九章:終末之日

    「嫁嫁,你誤會了。」

    司命搖晃著起身,眼眸中的清冷逐漸淡去,轉而化作了柔和之色。

    陸嫁嫁的眼眸顫著水光,其中淡淡的血色還未淡去,這雙眸子於細白如雪的臉頰間,宛若染著淡淡霞光的池水,光暈盈盈,似隨時要有清泉溢出。

    她的香肩微顫著,神色複雜地望著她,委屈道:「你方才都承認騙我了,還有什麼好辯解的?」

    司命看著她這般模樣,回想起兩人相遇之後的點點滴滴,她也生出了許多內疚,輕聲辯解道:「定然是寧長久與邱月串通一氣,這書是邱月寫的,她當然想怎麼寫怎麼寫,你聽她一口一個爹爹的,叫得多親昵?這其中肯定有鬼!」

    陸嫁嫁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她再次望向了寧長久。

    他們就像是衙門審理案件,陸嫁嫁是手握驚堂木,掌管生殺予奪大權的主審,兩個「罪犯」正在自己身邊,努力辯解著,洗脫自己的罪名。

    寧長久此刻已占盡了上風,他半點不慌,乘勝追擊道:「嫁嫁若是懷疑洛書內容有誤,可以前後參照著對比,雖然我不相信這個死丫頭,但洛書畢竟是天藏和冥君的絕筆神物,不應有假。」

    司命反駁道:「洛書既然是神物,想來也有脫俗的文字造詣,『意味不明』一詞反反覆覆用了這麼多次,這真的合理嗎?」

    寧長久道:「還不是因為神官大人藏得太深,洛書也無法察覺到你的心思。」

    「神官大人?」邱月聞言,吃了一驚,目光灼灼地望向了司命,嘖嘖稱奇道:「我早就覺得你的身體非比尋常,你竟是……神官姐姐!」

    司命譏諷的話語中帶著自憐:「什麼神官,還不是主人的奴兒?任打任罵,稍有不順心意之處,便要抱入房中施以懲戒,百般求饒也無用……」

    畢竟如今奴紋已是坐實之事,身為他人夫君,卻給這般傾國傾城的女子上了奴紋,這其間要是沒什麼,鬼才會信。

    陸嫁嫁聽著她的話語,想起了寧長久「青面獠牙」的說法,心中終究是有些疑雲未消。

    不管怎麼說,雪瓷姐姐也是對自己很好的……

    寧長久知道一向善良的嫁嫁又要心軟了,他連忙制止了她的心軟,話語堅定道:「嫁嫁,我只騙過你這一次,過往我對你的心意,想來你是再清楚不過的。而對於司命,我一根手指都沒有碰過,青面獠牙並非謊話,除了我在乎的幾位,世間其餘女子,在我心裡何異於青面獠牙的小鬼?」

    司命眼眸驟然眯起,她細瓷般的牙齒微微摩擦著,恨不得按著他的頭揍一頓。

    寧長久感受到了司命的殺意,連忙召喚出凶神惡煞的修羅護體,防止司命的暴起奇襲。

    司命道:「嫁嫁妹妹,你也不是小姑娘了,這等拙劣的甜言蜜語切不可相信。」

    陸嫁嫁嗯了一聲。

    她望向寧長久,道:「奴紋到底是怎麼回事?」

    寧長久道:「奴紋一事說來話長,其間的來龍去脈我可以慢慢說與嫁嫁聽,現在你要辯解真假很簡單,方才我們的話語應又被洛書記錄了下來,看一看便知。」

    陸嫁嫁垂頭翻書,神色嚴肅。

    司命不好的預感越來越重。

    她心想自己方才可沒有笑,應該……不會有事吧?

    陸嫁嫁翻著書頁。

    寧長久與司命一同好奇地湊過去看。

    邱月在旁邊蹦蹦跳跳,唱著兒歌。

    「兩隻娘親,兩隻娘親,真漂亮,真漂亮,一隻冰冰冷冷,一隻白白嫩嫩……」

    「閉嘴!」寧長久厲聲喝止。

    「是!爹爹。」邱月在書邊乖乖坐好。

    司命看著書,頭疼地揉起了眉,陸嫁嫁抬起頭,道:「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只見那一頁上,司命的話語之前,竟是「佯作」「假意」「撒謊道」這樣的字樣。

    司命咬牙道:「先前不還意味不明麼?現在怎麼這般清晰了?肯定有鬼!」

    邱月解釋道:「說明神官大人已經被洛書識破了哦。」

    寧長久勝券在握,不慌不忙,只等陸嫁嫁醞釀情緒了,他看向了邱月。邱月眼睛一亮,立刻邀功道:「爹爹,女兒表現得不錯吧!這次能拿下這場勝利,主要是爹爹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女兒這戴罪之身怎麼也有三成的功勞!」

    寧長久沒有理會她的掐媚和邀功,道:「洛書要怎麼才能出去?」

    邱月露出了猶豫的神色。

    寧長久道:「坦白從寬。我自己破除洛書的秘密也只是時間問題,我這是給你重新做人的機會。」

    「坦白從寬……」邱月被這幾個字打動了,她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那我說了以後,爹爹可不許趕我走。」

    寧長久道:「放心,嫁嫁在我旁邊,我當然不會不守信用。」

    邱月猶豫了會,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個人類,但外面的事情已經刻不容緩,把他們當炮灰說不定還有一線機會,還能做個順水推舟的人情……

    「好,我說了哦,爹爹千萬不許反悔。」邱月舉起了手,道。

    寧長久鎮重點頭。

    這個世界是以洛書為基點,擴張構建而出的精神世界,洛書是整個世界力量的源泉和中心,是萬物的光源,就像是一根擺放在房間中央的蠟燭,要撕去整個屋子的光當然不可能,唯一的辦法只有吹滅蠟燭。

    邱月將這個通俗易懂的道理說了出來。

    然後將精神力熄滅洛書「蠟燭」的方法也一五一十地陳述了下來,態度誠懇,面面俱到。

    「爹爹,女兒是不是很聽話了,先前想要奪舍司命娘親,真是大水淹了龍王廟,實在是女兒有眼無珠,現在……」邱月正說著,寧長久一巴掌已經落了下來。

    邱月大驚失色:「你不是說坦白從寬嘛,你騙……啊!!!」

    寧長久一掌拍落,將邱月好不容易凝聚的靈再次打碎,拍回了洛書之中。

    另一邊,陸嫁嫁與司命的也出了結果。

    司命徹底認負。

    「嫁嫁妹妹,其實……我之前是想考驗你們的夫妻感情。」司命如是說道。

    寧長久與陸嫁嫁對視了一眼:「……」

    陸嫁嫁道:「以後叫我姐姐。」

    司命咬著唇兒,神色掙扎……這和自己最初設想的結局一點都不一樣呀?最初她想的是見到寧長久,直接以境界壓制,讓他控制奴紋的機會都沒有,然後逼他解去奴紋,自己再當著他的面,狠狠欺負他的妻子,在他每一個嬌妻的身上都烙下獨屬於自己的紋印。

    為何……事情顛倒了過來?

    司命感慨著時運不濟。

    若非此處是精神世界,若非寧長久的修羅得天獨厚,她又哪會淪落到這般下場?

    這個之前還對自己仰慕有加,言聽計從的小姑娘,如今竟都敢冷著臉要自己叫姐姐了……

    形勢比人強。她看著陸嫁嫁,妥協道:「姐姐,妹妹知錯了。」

    陸嫁嫁冷冷道:「知錯了該怎麼樣?」

    司命咬緊了牙,她看了寧長久一眼,寧長久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寧長久揚眉吐氣,提議道:「嫁嫁,對於這等壞女人萬不可心慈手軟,先前她如何欺負你的,自當百倍奉還。」

    「不,妹妹終有大恩於我。」陸嫁嫁清冷道:「我若是如此,與那些卑鄙奸人還有何異?」

    說著,她望向了司命,道:「司命妹妹一路上對我的好和無微不至的關心我是知道的,得知你原來並非歷史中的虛像,我也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姐姐在此謝過了。」

    陸嫁嫁認真地說著,對著司命垂首行禮。

    司命看著她溫柔的眼睛,也不自覺笑了起來,愈發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只可惜這樣的好姑娘被壞男人騙了……

    陸嫁嫁道:「但妹妹也騙了我一路,布局謀篇,險些害得我與夫君生隙,我也不能輕易原諒了你。」

    司命的笑容微微凝固。

    「姐姐……你想……」司命欲言又止。

    陸嫁嫁仰起頭,道:「夫君。」

    寧長久心領神會。

    山的背面,不可一世的神官大人被寧長久利用天然的優勢輕而易舉地制服了,漆黑的墨袍將峰石籠城黑色,而她則像是山峰陰面那抹不消融的雪,這片雪花雕琢之美妙,足以讓任何人傾心。

    陸嫁嫁也欣賞了許久,如玉如雪的身軀宛若神靈的雕塑,尋不出一丁點的瑕疵,唯有那右腿內側的紋路如隨時都會復燃的餘燼。

    「這不對稱。」陸嫁嫁說道。

    司命心想,把這個解了不就對稱了麼?

    當然,她也知道,陸嫁嫁會給出另一種解決方案。

    在寧長久的威逼利誘之下,司命無奈妥協,陸嫁嫁與司命也依著儀式締結了約定,於是這隱秘之中便是花開並蒂了。若是趙襄兒在此,邱月可能就要從洛書中爬出,情不自禁地唱起兩隻白虎了。

    於是,司命在這一天又多了一位女主人。

    「姐姐起身吧。」陸嫁嫁試了幾次這個紋後,扶著身子虛軟的司命起身,將黑色的衣袍輕輕地為她披上。

    司命持著雪足,腳步微微踉蹌,她將裙帶於腰肢繫緊,微異道:「姐姐?」

    陸嫁嫁道:「你年長於我,過往待我又似親妹妹一般好,平日裡在外時,我們以姐妹想稱便好。」

    司命聽出了弦外之音:「那在內呢?」

    陸嫁嫁道:「你說呢?」

    司命理著纖亂的銀髮,冰眸里光華幽幽,墨衣冷艷的女子凝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輕聲開口:「知道了……主人。」

    曾經一神之下的神官大人,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司命幽立著,無聲嘆息,心想自己真是遇到命中的克星了。

    以後若是再見了其他主母,該不會一人在自己身上印一個吧?

    司命不敢再想。

    懲罰完了司命,陸嫁嫁轉過身,道:「夫君,先前斷界城到底發生了什麼?奴紋又是怎麼回事?你能與我好好解釋一番麼?」

    寧長久嗯了一聲,將自己隱瞞的,與司命的一些事告知了她。

    陸嫁嫁認真地聽著。


    寧長久道:「我先前沒有告訴你,主要是怕你瞎想。」

    司命在一旁冷冰冰地看著他,心想你哄騙小姑娘呢?這般拙劣的話語誰會相信?

    卻見陸嫁嫁輕輕點頭,她跪坐在地上,秀背直挺,螓首微垂,半握的小手置在膝蓋上,輕輕捏著柔軟的衣袂。

    「夫君,我與你相識相知這麼久,本該同心才是,先前卻錯信了話語,還懷疑了你,是嫁嫁錯了。」陸嫁嫁誠心道歉。

    寧長久看著她這番模樣,心疼地擁住了她,道:「不怪你,都怪這個壞女人騙取並利用嫁嫁的信任。當然,夫君也有錯,關於青面獠牙一事,我不該瞞你的。」

    陸嫁嫁輕輕搖頭,寧長久越是溫柔,自己便對先前的態度和話語越是後悔。

    她低聲道:「是我心念蕪雜了,許是夫君太久未曾鍛劍,令得嫁嫁劍心不夠通明了,以後夫君莫要懈怠,當時常鞭笞於我,防止我再受他人言語所惑,鑄下大錯。」

    一旁的司命聽得目瞪口呆,心想哪有這樣把自己往老虎口中送的羊?

    寧長久也怔了一會兒,他心想,這真是自己這一生聽過最為合理的要求了,他佯作為難道:「不必了吧,嫁嫁已是二十餘歲的大姑娘了,況且名義上也是我師父……」

    陸嫁嫁低著頭,笑意苦澀:「嫁嫁不如襄兒妹妹聰慧,不如司命姐姐強大,唯有時刻自省才能保持劍心通明,勉強跟上你們的腳步。」

    寧長久聽著她的話語,心中生出無限的憐惜,他在司命憤恨的目光里,緊緊地擁著陸嫁嫁,勉為其難地接受了陸嫁嫁的提議。

    塵埃暫時落定。

    懸於寧長久身後的修羅化作金光,飛回了他的身體裡。

    ……

    ……

    洛書中過了許多日,外面的世界則只是短短的,半柱香的時間。

    木靈瞳海水般的衣袍在煙塵中翻湧,片縷污垢不沾。

    她的境界在洛蒼宿之上,致命的背刺又將洛蒼宿重創,給了她立於不敗之地的底氣。

    她伸出手,果斷地切向了洛蒼宿。

    洛蒼宿胸口插著劍,他的半麟之體已然虛弱,在幾次閃爍躲避之後,他的身影便被木靈瞳再次抓住,木靈瞳步履看似輕緩,實則近乎足點虛空,身影一個搖晃間便振破了無數微小的宇。

    女子雪白的手腕在陽光中明亮。

    她舉重若輕地穿過了洛蒼宿倉促凝成的「永夜」,直接用手撕開了那象徵著終末之日的權柄,一拳轟上了他劍傷最終的胸口。

    洛蒼宿慘哼了一聲。

    木靈瞳一手抓住了那柄貫穿他身軀的劍,一手掐住了他的咽喉,半麟之體泛著火山熔岩的色澤,只是那熔岩此刻像是鋪蓋了一層灰燼,光線越顯越暗。

    「我一手成就了你,你風光了幾百年,也該反哺我了。」木靈瞳冰冷開口。  她抓著他的身體,將他的身子帶上了高空。

    雲海撕開。

    木靈瞳破雲而出。

    她如大海星綢般的衣裳里,無數的黑色氣流射出,它們就像是被斬去了雙翅的羽蛇,向著洛蒼宿撕咬而去。

    殺死一個五道境界的修行者並不容易。

    所以她直接用象徵死亡的權柄強壓而上。

    洛蒼宿心知必死,他艱難開口,道:「太初之神的權柄唯有神祇才能擁有……你此舉是僭越,用不了多久,天譴必會降臨神罰在你的身上!」

    木靈瞳不為所動。

    蛇一般的黑氣頭錘如箭,一一釘入了洛蒼宿的麟體裡,汲取著他的力量。

    她帶著他升上了真正的高空。

    那裡的空氣寒冷而稀薄,天幕之後隱匿的墟海仿佛也觸手便可捅開。

    木靈瞳殺死了他。

    她將他連人帶劍推上了高空。

    最後回來的只有劍。

    洛書樓樓主至此身死。

    木靈瞳看了一眼當空的太陽,太陽的光線無比耀眼地照在她的身上,她與太陽對視了一會兒,一眼不眨。

    接近三千年前,天藏與冥君被第一次殺死,作為金石之主的天藏屍骨沉寂於地脈之中,等待時間的腐朽。作為死亡之源的冥君則墮入了幽冥的最深處,以冥府作為自己的棺槨。

    兩位太初真神的隕落那也象徵著第一次獵國計劃的徹底失敗,世界改頭換面,走入了嶄新的時代里。

    而如今該是天藏真正死去之時了。

    木靈瞳的立在雲端,雙手握劍,她像是跳水般自雲上落下,向著洛書迷霧環繞的裂神之谷的墜去。

    她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

    劍尖上,雪白的氣流洶湧。

    天藏察覺到了致命的危險,揚起了頭顱,長大了牙齒密集的嘴,發出了震天動魄的嘶吼之聲。

    崩壞的權柄不停流瀉著。

    屹立千年的洛書樓也在震盪中傾斜了,隱約欲倒。

    天藏的身體裡沒有白銀……

    按理說白銀不是什麼真正珍貴的礦藏,為何天藏的白銀一脈如抽筋剝骨般徹底消失了呢?

    這件事讓木靈瞳感到些許不安。

    但只要得到天藏的神之心,再融合上擁有冥君權柄的身軀,那她便將擁有了兩個太初之神的神通,她會一舉邁入一個思維都無法觸及到的嶄新境界裡,屆時,哪怕是神國之主都未必拿自己有辦法,除非她進入國主的神國,否則將真正地立於不敗之地。

    唯有無敵才是真的無敵。

    這是她籌謀了五百年之事。

    劍鋒上,五百年的歲月好似也在寂寞流逝。

    火焰包裹了她海水般的衣裙,焰尾在空中拖長。

    天藏仰起了頭顱,它張開大口,漆黑的咽喉中,雪白的粒子流凝成了一個渾圓的光球,光球匯聚了它幾乎所有的力量,向著天空中撲來的焰火筆直地射了出去。

    明亮的光里,兩者碰撞,相互摩擦,融匯,激濺,吞影的光中,毀滅般的力量在空中駭然炸開,化波擴散。

    最終,木靈瞳的劍刺破了光球,撞上了最後垂死掙扎的天藏的身軀上。

    劍撞上了它的下頜,然後順著下頜的破缺口一路撕扯而下,將其龐大的身軀掀翻,然後順著腹部一路割開。

    太初的神祇被人類開膛破肚。

    炸開的胸膛里,神明的心散發著耀眼的金光。

    木靈瞳立在天藏倒塌的身軀上。

    天藏尚有微弱的呼吸,只是再無法湧起反抗的力量了。

    她將那顆神之心從它的胸膛中挖了出來。

    她抬起了手,五道巔峰的神識意念在腦海中炸開。

    千萬里外的古靈宗中,擁有著她神識烙印的石頭瞬息點燃。

    接下來,古靈宗的現任宗主便會打開冥府,讓冥府中的一切甦醒。

    等到自己回到古靈宗,冥府的權柄便已釋放而出,她恰好可以接管一切,不浪費一丁點的時間。

    這是完滿的計劃。

    她不再理會失去了心臟,如蟲子般抽搐的巨龍,折身前往洛書樓。

    解開洛書之後,她便可動身回宗。

    ……

    ……

    洛書中。

    終末之日也已到來。

    寧長久,陸嫁嫁,司命,三人一同仰望著天空,天空像是撲上了一層漁網,而那漁網又被火焰點燃,形成了一條條貫穿天地南北的火線。

    空洞而凋敝的天穹里,天劫之後獨有的灰燼飄落了下來。

    他們立在山峰上,四顧蒼茫。

    遼闊的天地像是一張被摧毀過數遍的沙盤,滿目瘡痍,到處都是折斷的巨峰,摧毀的城池和遍野的被天火緩慢灼燒的惡臭屍體。

    這是第二次獵國計劃的最後一日。

    寧長久在這裡見到了許多足以千古留名的人,但五百年後,除了一些刁鑽的古籍里,便再也沒有有關於他們的記載了。

    他們每個人都是橫穿蒼穹,驚艷一時的流星。

    他們未能劃破天空,所以也只是流星。

    懸崖上,寧長久手握洛書,司命與陸嫁嫁坐在他的左右,一起看著這場有史以來最浩蕩的天火和流星雨。

    「只是五百年前的末日,第二次獵國戰爭宣告結束,參與神戰的大妖將被打碎肉身,鎮殺於世間各國之下,人與古神亦不可倖免,其後天傾西北,地陷東南,生靈塗炭的人間將再承受三十年災難的洗禮。這是神罰。」

    洛書之中,有聲音幽幽傳出,在這絢爛如死亡的夜色里,給這個時代做上了最後的註解,而他們也像是當年普通的人一樣,自始至終沒有接觸到真正的核心,只是於山崖石畔等待著戰爭的結尾。

    寧長久按著邱月說的方法,想神識投入到了洛書之中,熄滅了洛書的精神世界。

    「三十年後,人以凡軀稱神,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自此,新的時代終於來臨。」

    洛書最後的註解里,光芒消逝,洛書的迷霧也隨之消逝。

    他們回到了原本的世界裡。

    ……

    ……

    (150w字啦。全訂v群將於近期開放,大家稍安勿躁,到時候會通知的!)

    (感謝書友元元夕夕、zuijun、淮元兒打賞的舵主!!!謝謝三位書友大大對作者的大力支持!萬分感激,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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