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小黎立在他身邊,怔怔地看著遼闊的山河。
他們距離陸地足夠遠,所以山河無論如何險峻,在視線中也大體呈現著平面。
大地為符紙,足跡為筆畫,雪亮的光行雲流水地遊走過去,書寫出了清晰的脈絡。
整個大地被一氣貫穿!
這才是真正的符中取物之術麼?
身後的神座上,趙襄兒看著這張弓,它雖與數千年前那把截然不同,卻依舊如鑰匙般徹底打開了記憶的大門,過去的身影與眼前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趙襄兒的臉頰依舊泛著神性的冷漠,淚水卻從中滑落了下來。
寧長久的瞳孔中反射著無限金光。
他伸出手,做了個握住的姿態,似將那張橫貫大地的巨弓抓在了手裡,將那無形的弓弦拉在了手中。
「嫁嫁,雪瓷!」
寧長久忽地喊她們的名字。
時隔八年,久違的聲音再度響起,兩位女子皆身心劇震。
「歸國!!」
寧長久的喊聲如同怒吼。
金烏飛出,於漆暗中展開雙翼,一輪紅日升起,塵封了八年的金烏太陽古國,於此刻再度敞開。
雪瓷殿與劍主殿同時打開,金色的光芒與雪白的劍芒糾纏著沖天而起。
暗主籠罩的世界裡,西國亮若白晝。
「是!」
她們齊齊應聲,各掐手訣,化作兩道流光,一左一右飛入了金烏神國里。
下一刻,她們便出現在了兩座大殿之中。
身後,葉嬋宮與朱雀也來了。
朱雀用手掩著臉頰上紅色的掌印,未敢去看趙襄兒。
葉嬋宮望著天空。
那道阻隔暗主的屏障越來越弱了,遠方,巨大的黑日從氣層滲透了下來,人間一道道尚在支撐的劍光,於這黑日下顯得纖細易折。
暗主雖摧毀了一些先天靈,但大部分的修士並未因此而放棄抵抗,在西邊金光亮起之際,他們更是用燃燒生命般的方式支撐著。
這是他們共同撐起的氣運穹隆!
「開始吧。」葉嬋宮看著朱雀,說。
朱雀聽話得點點頭,伸出了手。
三千世界的相對空間權柄於這一刻洞開,葉嬋宮同時伸手,月光自掌心流瀉而出,如水的時光奔騰過朱雀構建的空間,時間與空間權柄在這一刻匯合,凝結成了一個點。
這個點是一無所有的時空,顯現著混沌與虛無的本質。
時空需要被賦予意義。
而這個意義,也必須是時空中的恆定之物。
換而言之……
要有光!
於是,白衣飄飄的寧長久走入了這個點中。
恆定的光飛奔而過,時空開始有了意義。
他回首看了一眼趙襄兒。
趙襄兒會意,她來到了寧長久的身前,伸出手,與他的手握在了一起。
十指相扣。
趙襄兒將世界的權柄摧發到了極致。
這一刻,哪怕是邵小黎與柳希婉都明白了過來!
時間、空間、光、世界……他們要以這些權柄為骨,構築一個嶄新的天地!
寧長久微帶歉意地看著趙襄兒。
稍後,整個西國就要炸毀了。
「沒關係的。」趙襄兒平靜地笑著。
西國的四壁開始收縮,這個收縮很快達到了極限,接著,以光速擴張的爆炸發生了。
西國轟然炸開。
縱觀母星的歷史,再也無法找到比之更為轟轟烈烈的爆炸了。
擴張的四壁宛若颶風,以光速橫掃,將範圍內的所有基本事物都吞沒進去。但事物沒有被撕碎,這場爆炸像是在另一個時空發生的,而他們所見到的,只是這場爆炸於人間的投影。
爆炸的中心點,更是寂靜得如同墳墓。
寧長久等人懸浮其中,宛若開闢鴻蒙的創世之神。
葉嬋宮與朱雀靠著時間與空間的權柄製造出了一個混沌的點,寧長久化身為光將之激活,再利用趙襄兒的世界權柄,將這個嶄新的時空覆蓋到了原有的時空上。
換而言之,他們真的創造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這不再是暗主的神國,而是他們的。
寧長久最先睜開眼。
爆炸的發生不過須臾,眼前的人間依舊是原來的模樣,暗日降臨,一道道劍光頂天立地,猶在苦苦支撐。
世界已在不知不覺中換了模樣,置身其中的人們卻渾然不覺。
葉嬋宮亦睜開眼眸,她開著寧長久,問:「可以了嗎?」
寧長久頷首,先前走去,「創世的神話里,永遠不會缺少射日的故事。」
……
世界充斥著光與暗。
它們涇渭分明地在天空中交割著,仿佛兩股拉鋸著的兵力。
這個世界在最初形成時,確實暫時抵抗住了暗日的入侵,但沒過太久,暗日又以不可阻擋的架勢壓了回來。
他們確實構建出了一個神國。
但這個神國尚缺少神話邏輯自洽的神柱,無法真正支撐起來。
寧長久仰望著黑日。
黑日仿佛末代的君主,手握著腐朽的權杖,卻用最威嚴的身影,向反抗的人們展示一個曾經鼎盛的時代。
天地再度被黑暗吞噬,他白衣間浮動的金光,好似晦暗風雨里最後的螢火蟲。
但他向著暗日走去的步伐始終平靜。
他立在暗日前,像立在懸崖上,眺望著一望無垠的黑海,對著尚未磨滅和已經消失的劍光,說:
「你們都是嶄新世界的神柱。」
言出法隨。
苦苦支撐著的修士者忽地感受到了一股力量,那是前所未有的力量,過去,他們生活在天地之間,仿佛只是草木般的過客,天地不仁,自然而然地運轉,不以他們的悲喜而改變。
但這一刻,他們感覺自己成為了世界的主人。
一道道即將磨滅的劍光在此刻大放光明。
而劍光中流動的影,皆是他們一生的縮影。
無數的神柱在世界各地立起,將這個剛剛誕生的、搖搖欲墜的神國支撐了起來!
這是他們的世界,他們不歡迎暗主的降臨!
寧長久握住了那把貫穿世界的巨弓,身子一點點後退,嗡嗡的聲音在耳畔響著,那是弓弦拉動的鳴聲。這震耳欲聾的弦鳴聲是咆哮的巨浪,也是新世界的第一曲序章。
寧長久後退的腳步越來越慢。
不!他並非是在後退,而是在以身軀拉動弦。
他的人在弦上!
他的身軀就是搭在弦上的箭!
寧長久回過頭,看著葉嬋宮,道:「師尊,這一世,不可觀不必毀滅了。」
葉嬋宮薄唇微動,話語還未說出,寧長久便張開了手,身子一松,化作一道金光,朝著暗日飛去。
劍氣神柱撐起的世界裡,那是最長的,也是最璀璨的光。
這是羿射日的故事,也是必將永遠流傳的創世神話。
寧長久仰起頭,望著在視野中無限放大的黑日。
那是被稱為『鬼』的惡魔。
大符已書好,他化身桃木劍,斬鬼!
箭劈開漆黑的風浪,刺入了暗日的深入。
他撞了上去。
……
前世今生、前塵往事,仿佛人之將死,所有的一切再度走馬觀燈般掠了過去。
「五百年過去了,大聖掙脫了枷鎖,翻開了五行山,將如來佛祖的咒語撕了個稀爛!他沒有踏往西行之路,而是重新披上了戰甲,喚回了神兵。他立在大地上,睜著火眼金睛,看著漫天神佛,雲上眾仙!他們註定會如五百年前那樣,再度為之戰慄……」
那是舉父手持如意烏鐵神棍,於天地間撐起齊天大聖的飄揚旗幟。
畫面倒退,柯問舟抱劍而立的模樣撲面而來,他輕聲嘆息,似在感慨生者之悲,死者之樂。
「人間五百年一聖,而今……此聖在我!」
少年劍聖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平靜得出奇,亦似見禿鷲食其血肉而面不改色的佛陀,但他不是悲憫的佛,他是劍聖柯問舟!
劍光斬天而去。
畫面陡然黑暗。
「我已審判了人類的原罪,他們將世世代代殺戮下去,永遠也不會停止!」
識海中,罪君詭異的微笑被大火焚燒得扭曲。
罪君灰飛煙滅。
天驥戰甲破碎,黃金面具下,是一張燒焦了似的乾枯面頰,他亦發出怨毒的詛咒:
「你們才是惡魔的族裔,總有一日,你們會將自己推向深淵……」
寧長久將其斬去。
寧長久像是走在一條奔流不息的道路上,戰友、親人、愛人、敵人,熟悉的與陌生的,離去的和尚存的……所有的人都立在這條道路上,看著向前走去的自己。
魚王趴在那裡打著盹,抬起眼皮不屑地瞄了自己一眼,似永遠也睡不醒。
血羽君聒噪地亂叫著,向人們宣告光明神的權威。
老龜背過身去,說自己要回寺廟重操舊業,當一隻金錢龜。
妖族的人影們陸續在眼前紛飛過去,金翅大鵬與九靈元聖無悲無喜地看著自己,不知仇與恩。
更前方,白夫人仰起腦袋,看著懸掛天幕的虛無紅月,嚷嚷著要滅世。
陸嫁嫁端著戒尺,白裳勝雪,一副師道尊嚴的模樣。
司命雙臂環胸,銀髮黑袍,冷艷得不像話。
趙襄兒擺動著白皙的小腿,似在出神地眺望日落。
還有小齡、小黎、希婉……她們都旁若無人地做著各自的事,偶爾抬眸看他一眼,臉頰微紅,抿唇偷笑。
一切都還像是馨寧的樣子。
但寧長久知道,這些不過是他早已經歷過的,成為了泡影的往事罷了。
他再不回頭。
道路的盡頭,月紗白裙的身影如此縹緲。
葉嬋宮對著自己張開懷抱,仿佛他還是那隻小巧可愛的鹿。
寧長久露出了微笑。
弦斷弓折,那縷唯一的光線卻已飛入黑暗,刺進了暗主的內部!
他帶著整個人間的信念,以卵擊石般砸向了舊時代最重的桎梏。
……
厲鬼咆哮!
那是暗主。
十五億年來,若惡詩沒有將文明之火盜走,那它將永遠是徘徊在死星域的孤魂野鬼,直到最後一條指令也被歲月抹平。
它拖著古老而疲憊的身軀,要用盡最後的力量,侵入人間,完成自己最後的使命時。
金箭破空而來,帶著整個人間的力量,一鼓作氣刺破了它的表層,來到了深處。
這一過程里,箭的金光也被黑暗吞噬著,無數個旋渦蠶食著他身上的權柄,寧長久無力阻止也沒有去阻止,他只是憑著一念前沖,斬破無止境的黑暗。
最後關頭,他的身上幾乎沒有一丁點光了。
於是他伸出雙手,以此來撕開最後的黑暗。
雙手儘是白骨。
他突破了暗主的表層,撞入了它的最內部。
他見到了暗主。
見到這個神主們眼中全知全能的神。
暗主是上一個文明的結晶,而那個文明在離開之時,技術水平似乎到了返璞歸真的境地——這個中央空間裡沒有任何精密的機械,有的,只是一條首尾相連的光帶以及一個漂浮在光帶中的人偶。
就是這麼簡單的東西,操控著星辰亡魂這般的龐然巨 物。
人偶閉著眼睛,像是在昏睡。
它的模樣精巧而簡單,看上去與人並無差異,它懸浮在那光帶的中央,一條條細線從它的關節中伸出,連接著光帶。
寧長久發現,光帶上,亦漂浮著數個人偶的身影。
那些人偶有的是帝王冠冕的暴君,有的是布衣施道的聖人,有的是拄著拐杖的殘疾少年,有的是纏著浴巾泡溫泉的少女……這條銜尾的光帶也是一條時間長河,而這些人偶,似乎象徵著這個文明的各個階段。
這本該是極美的藝術。
但寧長久根本無暇欣賞與細想。
金烏噴吐著火焰,其中,陸嫁嫁與司命竭盡所能地調動一切力量,將其連同自己的信念一股腦地灌入寧長久的身軀里。
修羅金身從身後拔出,三頭六臂,面目猙獰!
靈態的柳希婉從他方才開闢的道路中飛來,補全了他的修羅金身。
柳希婉墜在了純白的識海上,寧長久的手中,一柄白銀之劍轉瞬形成。
「天諭劍經?」柳希婉問。
「天諭劍經!」寧長久說。
思緒剎那交融,迸濺出火。
寧長久手持著劍,以天諭劍經的必殺之式,帶著修羅金身和全人類集合的力量,朝著光帶中的木偶撲去。
似野蠻文明的蒼狼憤然躍起,張牙舞爪地撲向了幾萬年後全副武裝的人類,但狼的眼睛裡沒有絲毫的畏懼,那是殊死一搏,也是生存的答案。
『入侵!入侵!入侵!』
『驅逐!驅逐!驅逐……』
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在耳畔不停地響起。
說來諷刺,明明隔了十五億年,這兩個刀劍相向的文明,用的卻是同一種預言。
暗主做出了驅逐的判斷,人偶的身影變成了暴君的模樣。
如何驅逐呢?
它需要時間運算思考。
寧長久卻已撞入了那條認為製造的時間光帶里。
……
他的身影一下子變慢了。
長河中,時間如鎖。
寧長久的身前,浮現出了許多宏偉的畫面。
畫面里,他看到了無數的雄城,看到了一張張陌生的面容,他們穿著乾淨而奇異的衣裳,在平整寬敞的大街上走來走去,鋼鐵怪物從他們的上空飛馳而過,那類似樓台般的建築里,光芒潑灑出去,於天空中匯聚,構建出一座瑰麗的城。
這只是世界的一角,另一角的人們似乎生活在另一個世界裡,衣衫襤褸,骨瘦如柴,他們生活在污水橫流的世界裡,港口卻停泊著島嶼般巨大的方舟。
其餘的角落裡,亦有硝煙瀰漫的場景,人群的洪流涌動著向前,他們吶喊著什麼,從圍堵的鋼鐵巨獸中衝出,他們揮舞著旗幟,靠著意志與血肉填平種種代差。
最終,紅色的旗幟漫山遍野。
一幕幕畫面從眼前飛過,他們都是人類,所以寧長久可以感同身受他們的痛苦與絕望。
但他的劍氣不停。
雪白的劍氣如瀑布瀉地,帶著開天闢地的偉力從這些畫面中橫切過去,跨越文明的興衰更替,徑直斬向暗主。
『吞靈者——消耗殆盡,拔取先天靈——無效。』
『世界改變,原因——未知。』
『察覺危險!察覺危險!』
一聲聲不同的指令與警告在耳畔響起。
暗主因為體型巨大的緣故,所以做起任何的運算都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
一時間,它竟也找不到對策。
保護著她的光帶與劍氣消磨著,最終被劍氣撕裂。
他前所未有地強大,因為他的背後,站著整個世界。
這一份精神意志讓他擁有了跨越任何時代差距的勇氣!
光帶從中斷裂。
白銀之劍劍光猶在。
劍與他一同刺向了人偶。
呲——
劍撞上了人偶最後的防禦,聲音似電流激盪。
這是鮮血與死亡中磨礪出的必殺之劍。
只是,它已很久沒有將人一擊斃亡過了。
對此,柳希婉一直不甘。
她本就有著光明正大刺出一劍,誅殺最強敵人的夢想。
這個夢想近在眼前,這是她註定要賭上一切的夢!
靈態的柳希婉睜開了眸子,她渾身上下無一不爆發著劍氣噴薄的呼嘯聲。
激盪的電流聲里,這一次細微處的撞擊,飛快地化作了充斥整個暗主身軀的毀滅。
那團不可名狀的巨大黑暗裡,旋渦一個接著一個地破碎,被旋渦吞入的權柄化作碎片飄出,散在了宇宙里。
寧長久已跨過了文明的光帶,將劍一點點地刺入人偶的身軀里。
這片中央空間中,警告聲還在不停地響起著。
很快,閃爍的紅光充斥了這裡。
光帶崩碎。
人偶的關節垂落。
『最終指令——逃逸。』
這是人偶發出的最後指令。
接著,光帶破碎,散入了暗主龐大而混沌的身軀里,它整個身軀迴光返照般活了過來,要向著死星域的方向撤去。
寧長久的白銀之劍貫穿了暗主人偶的身軀。
他亦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逃逸二字。
八年之前,他與師尊仔仔細細地商量過擊敗暗主的細節,甚至討論過,如果暗主想逃,他們要如何阻攔。
當時葉嬋宮給出了一個計劃——月囚決戰計劃。
「我當以萬世之劍,殺不世之魔。」
這是當初寧長久對她許下的承諾。
過往的話語在耳腔中迴蕩。
寧長久以劍刺著暗主的身軀,用盡全力筆直飛行著。
他依然是大地弓弦上射出的那支箭,他從未偏離自己的軌道!
暗主被他頂著,無力也沒有時間改變方向,就這樣筆直地向後退去。
……
人間,伴隨著射日神話的,還有姮娥奔月的故事。
暗主被撐起,從氣層上剝去時,葉嬋宮的眼眸便亮了。
那是當年她吞下的火種。
火種的能力有二。
一是記錄了真實的世界,二是飛升奔月。
在寧長久還在與暗主對峙之際,她便輕盈地躍起身子,朝著月亮的方向飛去,似久歷人間的仙子重回天宮,縱瑤宮寒苦,亦一去不回。
朱雀此刻應可以離去,但她沒有動身,而是靜眺著葉嬋宮飛走。
葉嬋宮的身影繞過了暗主,來到了月亮上。
她孤坐明月之上,橫月枝於膝,靜靜地等待。
當寧長久終於撬動暗主,帶著它筆直騰起時。
月亮來到了它應該來到的位置。
此刻,月、暗主、母星恰好連成一線!
這是他們擊敗暗主僅有的機會,他們絕不會錯失。
月亮攔在了它逃逸的道路上,另一邊,太陽十數年如一日地燃燒著,噴吐光芒,將他們一同照亮。
天榜上的惡坐在藤椅里,露出了滄桑的神色。
詩坐在一邊,看著天外重新滲入的光,神色喜悅,半點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邊的黑衣少年氣息已越來越微弱。
「詩。」惡忽然喊她名字。
「哥哥,怎麼了?」詩天真地問。
「太陽要出來了,我想下樓走走。」惡微笑道。
「嗯,好……」詩乖巧地應了一聲,將他從椅子裡扶起,攙扶著向樓下走去。
惡知道,用不了多少年,那棵深植入地心中的世界之樹,將會枯萎腐朽,變成反哺人間的養料。
屆時的人們不再需要世界樹,也不再需要神國,將來嶄新的世界就是神國,每一個構成它的,都是世界的主人。
詩攙扶著他走到了街道的盡頭。
惡停下了腳步。
這個世界上的樹木因為太陽的照射而鬱鬱蔥蔥,蓬勃生長。
而他卻即將目睹太陽而死。
可他不會覺得遺憾,因為這是久居黑暗之人目睹光明時必將付出的代價。
……
轟!!!
月囚從它的身後掠過,暗主的身體砸了上去。
這是最後一聲撞擊聲。
月囚的表面出現了數不盡的巨大裂紋。
葉嬋宮懸立在月上。
她距離月那樣的近,於是,她也不再是小姑娘的模樣。
少女的曲線變得高挑,紗裙翻飛,窈窕絕美。
一輪滿月在她的發後勾勒出輪廓。
她取過了這輪月。
這是月,也是她的刀。
當年斬殺鵷扶時,她用的便是這柄刀!
下方,暗主黑漿般沸騰的身軀里,寧長久垂著白銀之劍,從中飛出。
金色的光從他身上緩緩飄落,似櫻花飛墜。
而那顆即將碎裂的月囚上,一個支離破碎的人偶從黑色的漿水中緩緩爬起,它仰起頭,不知在望那裡,唯有木然的聲音從中發出:
「星辰——碎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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