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沒有蓮田鎮的影子。
它似是隱匿在一處無形的空間裡,那透明空間的四壁漣漪點點,時不時有人從中走出,神色茫然。
那道死神鐮刀般的劍氣像漆黑的鴉群橫掃過眾人的頭頂,卻被白茫茫的虹光當空斬斷,碎成了無數斑斑點點。
陸嫁嫁擋在寧長久與寧小齡的身前,她手中明明只是一柄尋常之劍,卻發出了不合常理的盎然仙氣。
十二秋抬起了頭,蒼白鼻樑之側,兜帽下的眼睛像是幽藍色的刀鋒,他盯著眼前這突如其來的女子,猜測著她的身份:「可是懸日峰主薛尋雪親駕?」
陸嫁嫁沒有回答。
她雪白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劍音繚繞,身側之劍化作數道長虹,似流風卷雪,一同斬向了十二秋。
十二秋神色凜然,心想懸日峰主竟比自己想像中更強。
他星衣一振,寬大的袖口張開,漆黑的大袖包羅萬象,其中暗華明滅,如森森洞府,將所有觸及到的一切都盡數納入其中。
游龍般的劍氣撞入漆黑廣袖,喑於無聲。
十二秋寬大的衣袖間,肌膚蒼白的手瘦得只似皮包骨頭,而這乾瘦手臂間,卻爆發出了難言的力量,修長削瘦的手指像是五柄剔骨的利劍,直接切向了陸嫁嫁的心口。
此刻陸嫁嫁手中之劍被星辰廣袖糾纏,無法脫身,這一掌又切得太快,按理說她根本無法反應。
但幾乎同時,十二秋發出了一聲慘哼。
他漆黑的廣袖中亮起了一道光,先前所有被納入袖中的劍氣像是一縷縷導火索,於此刻一同炸開。
若只是劍氣,當然破不開十二秋的廣袖,但不可思議的是,他袖中的星辰竟也跟著一同化作劍氣,向自己反撲而來!
他所釋放的真元,竟都被對方同化為了劍氣。
嘶啦!
銳利而雪亮的劍光像是一捧炸開的水,每一滴水珠都化作了銳利五匹的刀刃,在他的廣大柔軟的衣袖上割裂出了無數裂口。
而那一掌同樣在陸嫁嫁胸前一寸停了下來。
她的身軀就像是一柄劍,每一寸肌膚都隨時隨地地激發著劍意,那乾瘦手指的指尖,竟被陸嫁嫁的貼身劍氣一瞬間攪得血肉模糊。
十二秋收回了手,輕輕一抖,指尖的血肉散去,肌膚宛若新生。
他掐了一個道訣,破碎飄落的衣袖陡然變大,化作了無數淡紫色的雲朵,包裹住了他的身體,那些劍氣落入雲絮之中後散去無形。
十二秋隔著淡紫色的雲霧盯著這個劍法卓絕的女子,寒聲道:「你不是薛尋雪!」
陸嫁嫁依舊沒有答話。
她劍體幾近大成,雪霧般的劍氣繞身不止,就似一層堅不可摧的鎧甲,雪甲之後,女子的神情冷冽絕美得令人動容。
她隨時準備斬出下一劍。
十二秋不再去猜測她的身份,他不確定自己道法盡出能不能戰勝她,但只要他們打起來,便是一場曠日持久的靡戰,若是平日裡,他肯定會忍不住出手,不死不休。
但今日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陸嫁嫁與他的想法差不多,她同樣急需回到宗門,只是她不願表露出一絲退意,她的每一縷劍意似都有千萬斤重,壓得足下峰石破碎坍塌。
最先讓步的是十二秋。
「他日偶遇,你我定只能活下一人。」十二秋淡然開口,雲氣裹住了他與張鍥瑜,消失在了崖石之上。
「她的劍體有些熟悉。」張鍥瑜忽然說。
「嗯?先生知道她?」十二秋對於這位天宗劍仙同樣好奇,什麼時候天宗又出了一個紫庭境的絕色女子了。
張鍥瑜回憶道:「八年前,我在另一個少女身上看到過類似的劍意。」
「八年前……」十二秋隱隱知道,八年前南州來過一位大人物。
他也沒有追問,帶著張鍥瑜直接前往紫天道門。
蓮田鎮的人們看不到崖石上發生的全景。
他們只知道這個白衣玉立的女子是神仙派來救他們性命的。
陸嫁嫁回過身,對著荒原的空地,斬落了一劍。
蓮田鎮沒有了張鍥瑜坐鎮,鬼節便弱了許多,那一劍竟切開了蓮田鎮的遮蔽,隱隱露出了其後的一線風景。
眾人回身望去,隱約看到此刻的蓮田鎮的長街有著一個明顯弧度的彎曲,而置身其中的人們卻無法察覺。
而那蓮塘的盡頭,連接著一條長長畫卷般的暗河,那條暗河通往河底無邊的隧道,以一個極長的弧度繞回蓮田鎮的開端,隧道上壁畫無數。
但不知為何,人們身在其中時卻根本無法察覺這些。
有的人試探著回到了小鎮,有的人躲在外面觀望,猶豫著要不要踏足其中。
而有些人發出了驚呼,因為那個崖石上的白衣仙子,在劈出那劍之後,一眨眼便沒了蹤影。
與她一同消失的,還有人群中的一對少年少女。
「盡給我惹事!」陸嫁嫁瞪了寧長久一眼,伸出手指敲了敲他的額頭。
寧小齡躲在師兄身後,不敢看師父兇巴巴的樣子。
陸嫁嫁目光越過寧長久的肩頭,神色柔和了許多,關切道:「小齡你沒事吧?」
寧小齡輕輕點頭。
寧長久對於陸嫁嫁的差別對待有些不滿,心想女人果然都是有兩張面孔的。
他微笑道:「恭喜師父劍體大成,師父能有今日這般境界,想來應是艱苦修煉的成果。」
陸嫁嫁知道他在暗諷自己過去煉體時的失態,她心中暗暗記了一筆,面不改色道:「師父不厲害一點,怎麼救得了徒弟?」
寧小齡的眼神中充滿了激動與仰慕:「嗯,師父最厲害了。」
陸嫁嫁抿著唇笑了笑,見到兩人安好,她靈眸中的冰雪才終於消融,她伸出雙手揉了揉兩人的腦袋,問道:「你們在裡面到底經歷了什麼?什麼人困住了你們?」
寧長久道:「你還記得劍堂中的三幅畫麼?」
陸嫁嫁點頭道:「當然。」
寧長久道:「畫中的三頭妖獸,可能現在還存活著。」
陸嫁嫁神色一變:「你開什麼玩笑?」
寧長久說道:「九嬰如今在紫天道門,據說缺了一首,那一首很有可能便是蓮田鎮中的那頭巨蟒,修蛇目前不知所蹤,而猰貐……」
寧長久話語頓了頓,道:「困住我們的是一個畫師,名叫張鍥瑜,諭劍天宗有許多的畫作便是出自他的手筆,鍥瑜……意思應該就是失了獸性的猰貐。」
陸嫁嫁越聽越覺得虛幻,問道:「若真是上古的妖獸,那你們如何能活下來?」
寧長久道:「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或許是他所圖甚大,或許是他真的沒有殺死我們的能力,總之……今日南州可能要出大事了。」
「九嬰……」陸嫁嫁想起它的傳說,依舊覺得疑惑:「如果傳說記載屬實,那些都是三千年前的妖獸了,怎麼可能存活至今?」
寧長久解釋道:「五道之上的修行者和妖魔,都能存活幾千年之久,只是他們大多數都會被更強大的存在殺死……」
寧長久說到這裡,自己的心中都湧現出了寒意。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道:「先回宗門吧,剩下的事情我們路上說。」
……
……
諭劍天宗。
四峰會劍一切如常,守霄峰,懸日峰,回陽峰,天窟峰,四峰弟子各承仙劍,各繼絕學,於會劍場上開始比劍,數十位師長立於八方,防止會劍之時發生意外。
而原本最不被看好的天窟峰反而帶來的最大的驚喜。
天窟峰的弟子南承,於其餘三峰的首位弟子各一戰,皆勝,並且贏得毫無懸念。
「這個弟子不錯,能將劍意修煉至此難能可貴,只可惜生錯了峰,要是能來守霄峰,如今在這一代弟子中的地位,應該是僅次於和歌的。」一位守霄峰的長老感慨道。
方和歌便是四峰這一代里,最赫赫有名的守霄峰大弟子。
「我倒覺得不是他有多厲害,而是三峰所出的第一名弟子,相對太弱了。」另一人悠悠道:「這個南承天賦雖然不錯,但這一場並不能看出真實的實力,等第二輪再看看吧。」
「天窟峰實在無人,才讓南承打頭陣的,南承之下的任何弟子前來,或許都是直接一敗塗地的。」
四峰之人對於南承議論紛紛,雖然肯定著他的實力,但是對於天窟峰依舊無法看好。
不過天窟峰弟子們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氣,因為南承的接連勝利抬起來了許多。
大家覺得南承師兄可以於隱峰閉關這麼久,果然不是浪得虛名,那一身劍氣之鋒利,哪怕在許多師長身上都沒有見過,更何況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少年呢?
「可惜小齡師妹不在,也不知道她與南承師兄相比孰強孰弱。」
「當然是南承師兄更厲害!寧小齡天賦雖然也可圈可點,但初春試劍不過是窩裡鬥,當時南承師兄也還沒出關呢。」
「嗯……師姐,你是不是嫉妒小齡師妹啊。」
「才沒有!」
南承孤立劍場,法陣的光在他足底瑩瑩流動,宛若實質,而法陣之底,峰高萬丈,一眼望去雲氣蒸騰,如在天上。
他默默調息著,等待著下一個對手。
他的劍體比他想像中更為強大,只不過他今日身受重傷,身體每一縷靈氣的損耗,對於他的負荷都是數倍的。
「你叫南承?」下一個對手一身身影飄然而至,他的手中拎著一把特殊鍛造的劍,這一劍很厚很重,但在他的手中卻有種採摘雲絮般的縹緲之感。
那人目光冷淡地盯著南承,對於他手中之劍似是不屑。
「懸日峰的大師兄!好像是叫林采。」
「好怪的名字。」
「據說是懸日峰主撿來的孤兒,悉心照顧了許多年,親授劍術,原本應該是懸日峰壓軸出場的人物,現在應該是看不得天窟峰的風光,便想提前出來打壓南承師兄。」
「懸日峰……嗯,女人的嫉妒心嗎?哎,也不知道南承師兄能不能扛下。」
「難……」
南承看著他手中的劍,那劍明明如此輕盈,卻給他帶來了沉重的壓迫感,他的劍仿佛超越了劍經之外,無跡可尋。
「出劍吧。」南承警惕,但是不懼。
林采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他身影輕輕飄起,似快似慢,捉摸不定,手中的劍就像是隨風而動的紙鳶,朝著南承斬來。
懸日峰主看著他的劍,很是滿意,露出了微笑。
林采的劍術之高,劍意之盛唯有她最為清楚,並且她是將林采視為接班人培養的。
南承立在原地,劍目死死地盯著林采出劍的軌跡。
許多人都望了過來。
風中兩劍相交。
林采似壓來的雲朵,而南承似頑固的磐石。
他們的劍在相交的那一剎那,如冰河乍破,寒水瀉瀑,兩人的身影一上一下,劍尖卻默契地貼在一起,他們的劍氣幾乎在同一時間湧起、相撞,劍氣外泄形成了無數的波,漣漪般向著四周高速擴散。
懸日峰主眉頭微蹙,饒有興致道:「這是在比拼劍氣的精純?呵,自尋死路。」
他原本以為南承會有什麼精妙劍招,沒想到用的竟是這般簡單的手段。
與林采比拼劍氣,相當於把他唯一的勝算也掐滅了。
果不其然,林采的劍氣如大河涌下,頃刻間便壓制住了南承,南承雙手握劍高舉,苦苦支撐,膝蓋都在微微顫動著。
天窟峰的弟子們緊張地看著他,他們也沒什麼信心了,南承師兄雖然厲害,但是這位懸日峰的大弟子名聲更盛,而且不過一招照面,便將南承死死地壓制住了,他們都是懂劍之人,明白一招稍慢便處處受制的道理。
但南承再次給了所有人驚喜。
林采滿天大雲般的劍氣,忽然轉為陰沉,如遇涼風化雨,而那些雨水般的劍氣,又被南承同化,竟在極短的時間內煉化成了他的劍意。
攻勢的倒轉是在三息內完成的。
林采的劍意一下被同化了大半,仿佛大軍之中,手下的將領士兵盡數叛亂,一眨眼間將矛頭調轉,盡數轉向了中間的元帥。
林采沒有明白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南承的劍已燃上了劍火,向著林采刺去。
宛若實質的劍氣像是多棱的鏡子,將這抹劍火反射成了爐火般的霞色,那抹霞光很美,照得林采的臉頰更紅。
那是羞愧的紅。
南承的劍已經抵住了自己的心口,劍上的火漸漸熄滅。
「承讓。」南承收劍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身後是天窟峰驟然爆發的高呼聲。
「劍靈同體?」懸日峰主薛尋雪眉頭緊皺,劍眸之中難掩震驚之色:「這怎麼可能?難道天窟峰要出兩個劍靈同體之人?」
「不像。」回陽峰主薛臨搖頭道:「我曾經見過陸嫁嫁出劍,劍靈同體不該是這般模樣。」
「那這是什麼?」
「會不會是後天劍體?」
「後天劍體?」薛尋雪一口否定:「後天劍體的修煉之法,三百年前就遺失了,天窟峰怎麼可能還有這般法門?」
他們的爭論得不出結果。
南承幾劍之後又敗了一人,孤獨地立在天窟峰之前,似一夫當關。
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疲憊,看到他沒有血色的臉和滲著血的小腹。
但他能將他人劍意為自己所用的殺手鐧,卻使得挑戰者在短時間內根本想不到解決的辦法。
更年長一些的,則想到了當年陸嫁嫁第一次參加四峰會劍便奪得魁首的場景。
那時候陸嫁嫁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
一晃十年。
他們心生感慨之際,守霄峰有劍出。
劍氣鑿地,那堅不可摧的法陣上也漾起了細碎漣漪。
「方和歌?」南承感受著他的劍意,確認了他的身份。
他便是守霄峰大弟子方和歌。
他看著南承身上的傷,話語中帶著微微的歉意:「對不起,我沒有早些來出劍,此時哪怕戰勝了你,我的名聲或許也不美。」
方和歌話語稍頓,微笑道:「但我也不想看你一直贏下去。四峰會劍歷史上,雖也不乏一人連戰三峰十二弟子的壯舉,但這一代,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在其他人身上。」
他的話語平靜,語調溫和,明明是在挑釁,卻給人如沐春風之感。
守霄峰主本想阻攔,讓他給師弟師妹們多些練劍的機會,但想了想還是什麼也沒說。
少年的銳氣本就是一柄不可挫折的劍。
南承感受得到他的境界。
若是自己未受傷,實力鼎盛之時,或許還有三成機會。
但如今出劍,他一成也沒有了。
他有些高興,高興的是師父和前輩都不會看到自己的失敗,他也遺憾,遺憾自己未能一朝出關,一鳴驚人到最後。
他不喜歡這個守霄峰弟子說的話。
在南承心裡,真正的高手就應該像師父和前輩一樣,言語簡練,不苟言笑。
但此刻自己偏偏又贏不過他,這讓他憋屈極了。
「久仰。」他與方和歌互行禮節。
而南承的接連勝利,也給了天窟峰的眾弟子許多錯覺。
先前林采不也是神仙風采而來,最後鎩羽而歸麼?
他們高呼著南承大師兄的名字。
只是他們的呼聲也越來越低。
方和歌不愧為守霄峰大弟子,他周身的劍意似虛似實,流轉不定,絲毫不給南承同化它們的機會。
於是兩人的比劍,便是單純的境界與劍招的相較。
南承依舊堅如磐石,沒有很快落敗。
一道火線自他們中間亮起,糾纏相交宛若閃電。
劍氣四溢,噴涌不定。
有形與無形的劍招,都在他們之間化作交錯的光影。
但明眼之人都能看得出來,每一劍之後,南承的勝算便減少一點,十招之後,南承已處於絕對的下風了。
「沒有了劍體庇護,便只有這些本事?」方和歌輕輕挑眉。
南承不言,立劍如碑橫於身前。
方和歌的劍氣似雪鷹覓食俯衝,如箭無數,齊齊射向這不願服輸的頑石。
忽然之間,一道白光閃過。
方和歌身影微頓,雙臂環抱胸前抵擋。
一對羊角撞上了自己的胸口。
那綿羊不大,力量卻不輸通仙境巔峰的修行者全力的一擊,哪怕強如方和歌,身影都在第一時間被撼退了數步。
「先天靈?」方和歌神色中的驚訝很快成了淡然。
先天靈是輔佐修行之物,本身很脆弱。若是境界相仿之人對敵,以先天靈偷襲,通常只有一擊的機會。
方和歌一擊未傷,南承最後一抹勝算當然也就抹去了。
雅竹知道勝負已分,閉上眼不忍再看。
所有的弟子都陷入了沉默。
以至於除了三峰峰主沒有人發現,桃簾不知何時打開,一道劍光來到了天窟峰人群的最後方。
寧長久看到了南承的落敗之劍。
對於諭劍天宗此刻的平靜,陸嫁嫁有些驚訝,不過平靜總是好事。
她看著身負重傷的南承,嘆了口氣,隨後看了寧長久一眼,道:「你去試試?」
寧長久道:「我對比武沒有興趣。」
寧小齡則沒有去看比武場,而是望向了高台上閃閃發光之物,問道:「師父師父,那是什麼呀?」
陸嫁嫁解釋道:「那是這一屆四峰會劍魁首者的獎勵,分別為天河兕,重火匣還有幻雪蓮,各有妙用。」
寧小齡點點頭,覺得它們名字聽起來就很不錯。
寧長久的神情泛起了輕微的波動,他目光投向了那朵重重疊疊花瓣的蓮花,問道:「這就是幻雪蓮?」
陸嫁嫁沒好氣地嗯了一聲,心想難道天宗還能造假不成?
比武場上,南承終究敗下了陣來。
他垂著頭,看著那抵著自己的劍尖,無力感涌然於心。
方和歌戰勝強敵,臉上卻沒什麼喜色,他的勝利只不過理所當然的事。
他收回了劍,禮節性地笑了笑,環視四周,問道:「不知下一位問劍之人是誰?」
四周俱是沉默。
他們知道,方和歌可以一直贏到最後。
這是四峰會劍沒開始前,所有人就知道的事情。
南承帶來了驚喜,卻沒有帶來意外的結果。
他提著劍,以失敗者的姿態沉默地向著後方走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低著頭的時候,眼角忽然閃過一抹白衣的身影,他神色一震,立刻抬起了頭,回身望去。
他發現一個熟悉的背影站在自己的身前,攤開了手。
南承會意,連忙遞去了劍。
寧長久接過劍,走到了方和歌的面前,平靜道:「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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