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國之上 第八十六章:臨河城的暗殺

    桃簾之外,沒有濃郁靈氣的流動,冷風陰寒,整片荒原猶如秋霜披覆的枯荷,泛著深淺不一的乾枯顏色,觸目蒼涼,而臨近桃簾的原野上,似是受仙山庇蔭,依舊可見許多枝葉深綠的樹木一叢叢一灌灌地長著。

    而那些開闢荊莽而成的道路,因為長期無人行走,如今也被枯草掩映,與荒原同色。

    更遠處起伏的山脈在視線中由遠及近,一座相連著一座,雲舟自上空掠過,那些山脈便像是一顆又一顆飛過身下的碩大頑石。

    「盧師叔去過臨河城?」寧小齡問道。

    盧元白見這天才少女主動與自己搭話,很是高興,道:「去過去過,這方圓千萬里,大大小小的城鎮,哪裡沒去過,其他雲舟上的長老一個個修了道就和深閨娘們似的,盧師叔和他們可不一樣,當年師叔可是飽覽過南州風光啊,哪都去過。」

    寧小齡問道:「那現在怎麼不見盧師叔外出了呀?」

    盧元白摸了摸下巴短青色的鬍子,感慨道:「人難再少年嘛,師叔年輕時就是性子太野,耽誤了許多修行,如今每日在峰中,看到你們朝氣蓬勃的樣子,師叔心裡就很高興啊。」

    寧小齡假裝認真地聽著。

    雲舟高高掠過荒野,飛鳥掠過水麵,流雲似巨大的浪頭般劈面而來。

    此刻時值冬日,許多山上雪積得極厚,遠遠望去處處白首,那雜草枯藤、怪石苔痕都帶著冬日獨有的寒霜氣,四峰已遠,桃簾在天幕下無聲飄蕩,遮蔽著荒涼之後的真相。

    寧長久靜坐著,忽然想起一事,問:「那你去過南州的中央嗎?」

    盧元白一愣,隨後想起了些傳說,沒好氣道:「我要有那實力去南州中央,我現在還能來這給你們開船?」

    寧小齡好奇問道:「南州中央?」

    盧元白和顏悅色了些,解釋道:「南州靠近中央處,有一片極為兇險混亂的領域,那是一處古戰場的遺址,被稱為南荒,據說那個地方百年不化的禁制都成了巨大的場,普通人根本難以進入那片場中,我聽說許多其他宗門的曾去涉險過的,死的死病的病,也有意外得到機緣的,但結局都不好,哪怕是師祖那樣的人物,據說也沒能深入到真正的中心。」

    寧小齡聽得心驚,感慨道:「這麼危險啊。」

    盧元白笑道:「是啊,所以好好勸勸你師兄,可千萬別為了那什麼虛無縹緲的造化去犯傻,那地方,連盧師叔都不敢踏足的啊。」

    寧長久道:「嗯,盧師叔可是通仙境仙人,師叔都不敢涉足,那地方定然兇險極了。」

    寧小齡忍住了笑。

    盧元白怒道:「你小子連入玄都不知道要入到何年何月,僥倖用亂七八糟的手段點了顆劍星,就有心情來嘲諷老子了?」

    寧長久道:「晚輩是真心羨慕師叔的境界啊。」

    盧元白忍無可忍,擼起袖子想要教訓他一頓,但是轉眼看著一旁的寧小齡,又悻悻然收回了手,並不是因為顧及丫頭面子,而是他自己不太敢確定,自己能不能打過這入門沒多久的小丫頭。

    寧小齡趴在船舷邊,向著下方望去,無邊無際的荒野在俯瞰的視線里,便很難見到什麼陡峭起伏,平坦如湖面。

    「盧師叔不回家過年?」寧小齡忽然問道。

    盧元白環著雙臂,看著某一處方向,嘆氣道:「回啊……等送完了你們,就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荒山野嶺終於在視線中遠去,一條大江橫陳於下,那大江水面極為寬敞,濁流土黃,哪怕冬日也沒有絲毫結冰的跡象,依舊湍急地穿過八荒四野,浪濤滾滾。

    盧元白道:「這便是沙河了,十幾年前啊,沙河之外,趙國與瑨國打了一仗,那一仗趙國死了數十萬人,割了六百多里地才求了片刻的平和,若不是一旁還有榮國虎視眈眈,當時瑨國可能就直接吞了趙了,以前啊這些城堡要塞都是空的,現在才終於再有人駐守了,據說啊,是因為趙國換了個新皇帝,還是個女子,那女子頗重軍事,已然為一血十幾年前那場恥辱在練兵了。」

    寧小齡神采一明:「趙襄兒?」

    盧元白微驚,道:「嗯?小師妹也知道她麼,這位新上任的女帝,據說深居簡出多年,但名氣卻是極大,這次聽說皇城亂得很大,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總之啊,那趙襄兒便順勢上位,執掌趙國了,只是趙國終究不比山上,一群凡人怎麼聚得來靈氣,真要修行啊,還是得去世外仙宗,那女子皇帝為了人間權勢怠慢修行,我感覺是頗不值得的。」

    寧小齡聽著他絮絮叨叨地講著,只是笑道:「那位襄兒姐姐可漂亮了。」

    盧元白問道:「是道聽途說還是真切見過?」

    寧小齡道:「當然是親眼所見。」

    盧元白想著他們便是陸嫁嫁從皇城帶回來的,能有幸與趙襄兒有一面之緣也算正常,他看著趙國的方向,道:「那位趙襄兒據說是極美的,不僅如此,聽傳言說,她好像還有一個未婚夫,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有這麼好的福氣啊,真是令人羨艷……」

    寧小齡看了師兄一眼,偷笑了一會,附和道:「是啊是啊,小齡身為女子都很是羨慕呢。」

    盧元白又隨口問道:「對了小齡,既然你見過那趙襄兒,那她與你師尊,誰更漂亮一點?」

    寧小齡心中一凜,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她看了寧長久一眼,寧長久也正微笑地看著她。

    盧元白見她遲遲不回話,心中微異,想著自己不過是隨口問問,至於糾結這麼久嗎?

    寧小齡斟酌再三,低聲道:「襄兒姐姐和師尊差了八歲呢,等八年之後,我再比較比較……」

    ……

    ……

    臨河城外,寧長久與寧小齡下了雲舟,告別了盧元白,向著那座不大不小的城池走去。

    「盧師叔也是可憐人唉。」寧小齡忽然說。

    寧長久問道:「為何這麼說?」

    寧小齡八卦了起來,道:「傳言啊,以前盧師叔也是天賦不錯的弟子,只是喜歡上了一個別峰的年輕女弟子,那女弟子也是喜歡他的,本來是要結為道侶的好事,結果被另一個弟子橫插一腳,於是……盧師叔就被一個比他年輕了十多歲的男弟子,橫刀奪愛了。」

    寧長久心想難怪當時他對「始亂終棄」這四個字怨念這麼大。

    寧長久附和道:「盧師叔果然是可憐人……不知是哪峰的女弟子?」

    寧小齡道:「這我哪裡知道,我也不過是隨便聽到的,不知真假的。」

    寧長久笑問道:「還聽到了些什麼?有我們師父的事嗎?」

    寧小齡也笑了,目光狡黠,道:「我們師父最大的八卦不就是和我們一起的那些日子嗎?只有我們講給別人聽的份,哎……要是讓其他弟子知道了師兄給師父敷藥綁繃帶的過程,以師兄現在的修為,怕不是要被……啊!師兄我錯了。」

    寧長久按著她的腦袋,無奈道:「唉,小丫頭境界越來越高,真是令師兄擔憂啊,以後要是師兄徹底打不過你了,還不得被你這嘴皮子磨死。」

    寧小齡看了他一眼,不信道:「師兄騙人,你明明很高興。」

    寧長久身形一滯,好奇道:「你還能感知到?」

    這都兩個月了,師尊那四個字就這般道法通天?


    寧小齡猶豫了一會,最終點頭:「其實一直能的,怕師兄介意,就一直沒說。」

    寧長久喟然長嘆,認命地問道:「那我先前……是什麼心情呢?」

    寧小齡回憶了一會,道:「一直都還好吧……就是前一個月,師兄心情好像有點低落。」

    前一個月……那是自己修行陷入瓶頸的日子裡,他以為自己不擔憂,沒想到自己情緒還是有些低落。

    瞞得過自己,沒瞞過師妹。

    唉,修心依舊不夠。

    寧長久嘆息道:「聽到你這麼說,師兄更傷心了。」

    寧小齡擔憂道:「師兄不會因為這個要趕我走吧?」

    寧長久戳了戳她的後頸,道:「這就把你趕回家。」

    離除夕還有兩日,寧長久與寧小齡一同入城,他們不需要通關文牒,只需諭劍天宗的木牌便可,守城的士兵見過木牌之後,再次望向兩人的目光也變了,儘是驚訝羨慕之意,好像這臨河城幾十年也未出過幾個修道種子,守衛與他們多寒暄了好幾句,才放他們進去。

    寧小齡看著記憶中陳舊的街道,此刻街道兩邊都掃堆著厚雪,行人穿著厚衣裳來來往往著,明明時間才過去了兩個多月,她卻生出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以前被寧擒水第一次帶來臨河城的時候,還以為跟了個高人,滿心憧憬著可以學成道法然後回老家,手持桃木劍把那些山妖通通殺了。沒想到……」寧小齡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畢身難忘的夜晚,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

    寧長久關於這座城的記憶緩緩打開,那是這一世自己的記憶。

    沒有遇到二師兄將自己帶回山門,自己便幾經輾轉,原本是在一個匠人家學版刻的,後來便被寧擒水看中,花了不少錢買了下來,顛沛流離至此。

    他比寧小齡要早來許久,只是很少走動,出行都隨著師父,對於這座城池的記憶還不如寧小齡來得深刻。

    「好歹也是個家,兩個多月沒回了,不知進賊了沒有。」寧長久道。

    寧小齡笑道:「放心,那死鬼老道士藏錢藏得可好了,尋常盜賊哪裡能翻找到。」

    寧長久道:「嗯,到時候錢都歸你,小齡成了小財主了,可別忘了師兄啊。」

    寧小齡拍了拍胸脯,豪氣干雲道:「放心,以後小齡養你。」

    寧長久看了她一眼,嘆氣道:「別拍了。」

    寧小齡一愣,旋即俏臉一紅,羞惱道:「師兄,別人上了山都變得越來越神仙,你倒好,怎麼還……哼,想必師兄以前也是裝的風輕雲淡,這件事我要告訴嫁嫁師父,讓她拿劍戳你!」

    寧長久笑道:「當時還不是我們一起騙的她?你真這麼做了就是自投羅網,看以後陸嫁嫁不給你穿小鞋。」

    寧小齡瞪著他,道:「不許直呼師尊姓名!」

    ……

    家門推不開,寧長久拉著寧小齡翻牆而入。

    屋裡值錢的物件不多,牆壁倒是壘得很高,不過這對於如今的他們來說當然是攔不住的。

    「唉,這老道士這些年坑蒙拐騙可是賺了不少錢的,也不捨得買一個大一點的院子。」

    寧小齡在皇城和天窟峰呆過之後,眼光自然也高了許多,此刻回到家中,目光中除了不滿,卻還有幾分懷念之色。

    在這裡度過的時光也一幕幕地放映過腦海,寧長久走入庭院,腳步也放慢了一些,這裡的每一棵數每一塊石頭,似乎都清晰地兆示著歲月,作不得一點假。

    那觀中的歲月也同樣清晰。

    一個人怎麼可能同時擁有兩段不一樣的人生經歷呢?

    兩者如纏鬥的龍蛇,糾纏著命運的光與影,相互撕咬著要將彼此吞噬。

    微微恍惚間,寧小齡已經熟練地跑回了屋中,口中念念有詞:「羅盤……灶台……嗯,床榻……房梁……」

    這些都是他們當年偷偷觀察寧擒水藏私房錢的位置。

    寧長久也向著屋中走去。

    忽然間,他停下了腳步,皺了皺眉,似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師兄!這是什麼啊!」

    屋內,寧小齡有些驚訝的聲音傳了出來。

    「怎麼了?」寧長久走入屋中,望向了少女。

    寧小齡正在撕貼在牆上的一張福相,然後從福相後扯出了一封藏得很好的信。

    「剛剛我想睜開劍目找找燈在哪,結果一眼就看到了這個……」寧小齡捏著那封信,吹了吹,對著寧長久揚了揚。

    寧長久從她手中接過了信,抽出了信紙,展開,目光被信紙左下方吸引了,不由一怔。

    那左下方是一枚印章,一枚他見過,印象極為深刻的印章!

    「這是……」他難得地露出了震驚之色。

    寧小齡看著他的神色,愈發好奇:「是什麼內容啊?」

    「是……」寧長久剛要開口,眉頭卻微挑了一下。

    「小心!」寧長久低喝一聲,一把拉住了寧小齡的手臂,猛地將她扯到身邊,身形極快地向後一躍,帶著她瞬息間退出了屋內。

    身形才退,屋內便有破風之音乍然響起。

    噔!

    方才他們所在位置的後牆上,一支短箭刺透牆壁,扎了進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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