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指寂滅 第四十章若非作死多是非,無知何嘗不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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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狼山的風，很輕很淡，吹著正午的陽光，落在人身上，心底卻不禁生出些許寒意。本來愣住的漠北三狼，皆是一個機靈的打了個寒顫，才醒悟過來，眼前還有一隻待宰的羔羊。

    三人對視一眼，不再猶豫，三道寒光在陽光下，留下長長的光路，看著飛來的三點寒芒，少年恍如不見，眼神平靜，平靜的仿佛時間都是靜止的。

    「如果三位不介意少只手的話，可以在分毫試試」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來，讓人聽著仿佛都能看到他眼神和嘴角里那抹淡淡笑意。

    可是落在漠北三狼耳中，這絲淡淡的笑，仿佛閻羅的招魂令，一種莫名的恐懼，仿佛若有絲毫違背，那麼，下一刻或許就能看到死亡。天狼刃離少年的脖頸只有數寸，可是就這樣僵住，不敢寸進。

    漠北三狼和倔強的少年都不禁轉頭看向聲源，只見澗邊凸起的巨石上，一襲白袍，隨風落落，刀削的輪廓，剛毅的線條，劍眉飛鬢，一雙剔透的眸子，黑得深邃，白得清澈，淡淡的笑容從眼底，嘴角緩緩流出。就這樣一位和煦英俊，年方十七八歲的少年，在山水映襯中，翩然而立，漠北三狼和倔強少年第一次聽到澗水的清悅，清澈，水流聲很細很長，青石白水一少年，一幅畫深深鐫刻在四人心底，不忍打碎。

    「黃毛小子，口出狂言，敢管你家狼爺閒事，嘖嘖嘖，難道這世道變了，咋就有這麼多無知的少年」漠北三狼在白衣少年身上一番打量後，相互對視一眼，表情有些滑稽，再次看向白衣少年，仿佛再看一個白痴一般，三狼最先忍不住，開口罵道。

    「唉，無知也是一種幸福，一會狼爺儘量不會讓你明白，這只是一個錯誤」長得看不懂臉，一副飽經滄桑，看透世事一般，二狼輕輕嘆了口氣，看向白衣少年的眼神有些同情，有些悲憫。大狼並沒有說話，有些狐疑的看著白衣少年，微皺的眉頭，顯然他也有些疑惑，眼前之人，會是白痴麼。

    笑了，是的，白衣少年笑了，就像正午驕陽散落，很燦爛，很溫暖，仿佛一澗清溪潺潺而流，又似一抹微風習習暈開。

    「確實，人有時就是這麼悲哀，嘗盡所有的艱辛，最後明白一個道理，自己錯了，三位還是及早收手為好」白衣少年開口道。

    「嘖嘖嘖，小子，敢忽悠你家狼爺，找死」三狼聽到少年說話，頓時怒了，話音未落，寒芒暴起，身隨刀走，天狼刃帶著破風聲直奔白衣少爺。

    漠北三狼絕非浪得虛名之輩，一生數百戰，三柄天狼刃經受血雨的洗禮而來，他們至今沒有死，足於說明。

    天狼刃飛速而來，白衣少年恍如未見，依舊靜靜的站著，躺在地上的黑衣少年平靜的眼，終於有些許的波動，不過他並沒有開口，不是他不想，是他明白，如果白衣少年躲不開，那麼，縱然他開口，結局只有一個，依舊是死，所以，他並有說話。

    大狼臉上略顯緊繃的肌肉也微微鬆了松，不過眉頭依舊皺著，看著即將橫屍的少年，心頭總有覺有些不踏實，可是又說不上究竟哪裡不對。

    五寸，三寸，一寸，白衣少年靜靜站著，本來刺向胸口的一刀，偏了，從肋下穿過，大狼看到這，笑了，二狼也笑了，就像一個熟透的柿子，噗，一下捏爆一般，開在兩張不形容的臉上，笑，總是好的，即使依舊讓人難以接受，但是，這樣會心的笑，沒有噪音的污染，是不會讓人太討厭的。

    三狼鄙夷中帶著些許的憤怒的臉，沒有一絲變化，天狼刃沒入白衣青年的肋下，兩人輕輕貼著，白衣青年的笑還沒有散去，從三狼背後看去，好像一對失散多年的兄弟，靜靜的擁抱。

    但是，三狼的瞳孔卻在猛烈放大，收縮，仿佛遇到一件極不可思議的事，驚駭，恐懼。是的，他確實遇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本以為萬無一失的一刀，並沒有扎進對方的胸膛，而是插進對方的肋下，卻沒有年輕的熱血的滾燙，只有中一刀沒入棉花的空虛。兩人很近，近的可以忽略出手的距離，三狼的心，劇烈跳動，幾乎從口中蹦出，或許此時的他更加明白，無知也是一種幸福。當你拼命去明白一件事的時候，明白時才明白自己錯了，那時，你情願不知道，情願一輩子無知，因為，那確實是一種悲哀。

    三狼試圖抽刃而退，可是，天狼刃仿佛嵌在石壁中，絲毫不曾鬆動，漸漸地，三狼身體都開始晃動，顯然已用盡全身力氣，可是天狼刃依舊紋絲不動，插在白衣少年的肋下。這時，就算傻子也明白遇到硬茬子，大狼，二狼自然也明白，兄弟三人出生入死，見到老三遇到危險，只聽得兩聲暴喝，兩團寒光一左一右，削向白衣少年脖頸，舍下躺在地上的黑衣少年。

    白衣少年恍如未見，靜靜站在青石上，嘴角淡淡笑意，是諷刺還是包容？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擔心三狼安危的兩人全力施威，寒光奕奕，洶湧而出的壓力，歡快的溪流，此時聽來仿佛都開始變得嗚咽。大狼二狼只求少年知難而退，解除三狼危機，自然毫無保留，刃未至，勁氣激揚，沙石飛濺，似乎連白衣少年腳下的青石都要一塊擊成凐粉。

    天狼刃化作兩頭憤怒的蒼狼，凌空撲下，又似一對嗜血的眸子，陰寒，惡毒，要吞噬所有的生靈。攻擊越來越近，少年依舊孑然而立，平靜的看著那席天而下兩道刀光，白衣在勁風中飄搖不定，身影顯得有些伶仃單薄，孱弱的仿佛是風中的燭火，時明時暗。

    終於，刀光將那道白衣身影堙沒，緊接著，嘭，一聲巨響傳來，兩團身影從中飛出，猶如斷線的風箏，落在三丈開外，又是向後兩個翻滾，才穩了下來，露出兩張酡紅的臉，嘴角還掛著血絲，那標誌性的馬臉，不是漠北雙狼是誰？此時兩人眼中滿是驚恐和不可思議。

    天狼刃帶著死亡落下，血濺三尺，眼看那一襲白袍就要綻成一朵桃花，妖艷而血腥時，漠北雙狼刀刃仿佛斬到一塊鋼板，難以寸進。全力一擊毫無建功的漠北雙狼，還來不及吃驚，一股極強的力道，瞬間從刀刃湧來，千斤巨力，兩人仿佛麻袋一般，倒飛而出。

    白衣少年依舊靜靜而立，那將漾未漾開的笑意，漆黑深邃的眸子，還有肋下的天狼刃，驚恐的三狼都沒有改變，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可是，事情就這樣發生了。三狼因奮力回抽天狼刃，臉色漲成豬肝色，可是，天狼刃就如那道輕若白雲的身影，卻絲毫未曾鬆動。

    「你想要，你說便是，只要說，我總會給你」少年看著驚恐，拼盡吃奶力氣的三狼，笑著說道。

    「你……你家狼爺想要，需……要你給，滾」三狼畢竟狠人，不過摞狠話時候，還是略顯底氣不足。

    「你需要滾？早說，看你還羞得面紅耳赤，何苦呢」話音剛落，也不見白衣青年動作，三狼猶如一個皮球飛了出去。

    大狼二狼看到三狼倒飛的身影，連忙迎了上去，兩人的手剛貼到三狼後背，直覺大力湧來，悶哼出聲，立馬運力相抗，憑藉兩人二十多年苦修的一身功力，依舊被撞得連連後退，直到五步才將力道化解乾淨。三人臉上猶如醉酒，酡紅一片，可心卻如墜冰窟，二十年來刀頭舔血，三人也曾數次瀕臨死亡，卻從來沒有這般絕望過。

    「不用擔心，你們的腦袋依舊可以寄存在你們脖頸上，兩個月後，他回來收取」說完，指著躺在地上的少年。

    「哼，男子大丈夫，死有何懼，來，往狼爺脖子上砍，眨一下眼，狼爺下輩子投胎為畜生」二狼聽到白衣少年的話，脖子一樣，指著說道。

    「狼爺說笑了，你們這一生早已畜生不如了，何期來世，滾吧，你們頭顱，兩個月內，他必會收取」白衣少年依舊和煦笑道。

    「你……」話道口邊卻生生硬了回去，因為他不得不閉口。只見白衣少年右手輕抬，中指點出，一股無形的壓力，三人只覺全身骨頭欲碎，心臟幾乎擠爆，仿佛在這根手指之下，他們只是螻蟻，或者，一堆骨粉，而不是一個活人。

    白衣少年勁力含而不吐，看著面如死灰的三人，開口道「滾，多一個字，總會多一些代價」說完，散去勁力。

    聲音依舊溫和，仿佛便不是訓斥，可是落在三人心底，如蒙大赦，先前血性十足的二狼，還是和二狼一般兇殘有狠勁的其他兩人，在勁力散去的那一刻，一聲不吭，瞥了眼安靜躺在地上，仿佛眼前一切與他無關的少年，灰溜溜消失不見。

    黑衣少年安靜的躺著，可是，他的心底便不平靜，他不懼死，但他有他不能不報的血仇，他不能死，他也沒有死，可是，只有十歲的他，就開始明白，江湖險，人心更險，所以，他並不感激，利益相趨，他，救他，也能殺他。

    漠北三狼走後，白衣少年看著眼前這個倔強而孤獨的少年，笑了，會心的笑了，不過他什麼也沒有說，而是轉身，向山下走去。

    看著一襲白衣，如雲朵一般飄逸，也如那張俊臉一樣溫和，越走越遠，快要消失的身影，黑衣少年終於開口道「你叫什麼名字」。

    簡單的一句話，不過白衣少年的嘴角的笑意卻是更濃了，或許，這句話他並不需要，因為，他相信，在這個江湖，他不需要別人的幫助，但是他不需要，便不表示黑衣少年可以不想。

    黑衣少年沒有說日後做牛做馬，也沒有說報答的話，但是，孤傲和倔強，又豈能平白受人恩惠，更不屑去承諾什麼。

    「我的名字？半年後，這片天地，整個江湖，你都將能聽到」白衣少年說完，右手一揮，中指隨意點出，只聽三丈開外連聲巨響，一條線上的五棵合抱大樹從中折斷，而那道白衣身影也早已消失不見，只有那自信聲音，還縈繞在黑衣少年耳間心上。

    我的名字？半年後，這片天地，整個江湖，你都將能聽到。好狂，好傲，黑衣少年握刀的手越來越緊，身體開始掙扎，每一次都傷口撕裂，少年疼得嘴角微抽，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不過並未放棄，最後終於挺立，陽光散下，身影依舊桀驁，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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