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建軍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信了眼前的季瑤,明明他才是比她年長几十歲,可以做她父母的那個,只是事情臨到頭上,未免就六神無主了。
覃建軍從鄰居家借了摩托車,兩人吃過飯就往縣裡面趕,起先摩托車是覃建軍騎的,跟他的人一樣,騎得很穩,騎得很慢,遠遠遇到會車的時候就拼命的往路的一邊靠,有好幾次險些就摔下了路邊的溝里。
末了季瑤實在是受不了了,這樣提心弔膽的坐在車後頭不說,照著速度等趕到縣城人殯儀館都下班了。
對,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是縣殯儀館,自打國家實行火葬政策以後,附近鄉鎮的居民要火化都會去縣殯儀館。
「姑娘,你真會騎車嗎?」覃建軍有些不放心的問了句,手也不好意思摟季瑤的腰,又不敢離著季瑤太近,整個人拼命的往後坐,雙手抓著後面的環固定。
「叔,你就放心吧。我騎車沒問題的。」話沒說完,車子騰的一下就冒了出去,嚇的覃建軍臉色都白了,不停的在後面念叨,「姑娘,你還是開慢點吧。安全第一。」
因為沒有頭盔,季瑤的頭髮又是披在身後,這摩托速度一起來,季瑤的頭髮就想要飛起來似的,在空中張牙舞爪的。
騎了一會兒季瑤靠著路邊停下了,將手腕上的皮筋拿了下來,把頭髮綁在腦後,她頭髮比較長,真要飄起來估計會掃到後面覃建軍的眼睛,覃建軍小心翼翼慣了的,自然也不會說。
車子停在縣殯儀館的院子裡,季瑤這才剛把車鎖好,就看見覃建軍蹲在一旁的樹叢里吐,到底是被常年的重活累活拖垮了身體,整個人蜷縮在樹叢里就跟個小老頭似的。
季瑤買了水和紙巾遞了過去,覃建軍對著季瑤抱歉的笑,「姑娘,讓你見笑了。」
季瑤領著覃建軍去前台諮詢的時候,前台的中年婦女抬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又自顧的收拾行李下班。
「您好,就耽誤您幾分鐘,麻煩您看看最近來這火化的有沒有一個叫覃英的女孩,大概十五六歲的樣子。」既然求人辦事,就少不得低聲下氣。
那中年婦女有些不耐煩,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鐘,「不好意思,現在是下班時間,有什麼事明天再來吧。」
「拜託了,就耽誤你幾分鐘時間。我們老家在鄉下,一來一回好幾十里地。拜託您了,幫幫忙好不好?」季瑤再次說了軟話。
誰知那中年婦女冷哼了一聲,沒將季瑤的話放在心裡,機械的重複,「明天再來吧。」
覃建軍拉著季瑤要離開,「姑娘,要不咱明天再來吧。」
季瑤真動了火氣,手機往前台桌子上一拍,大吼一聲,「把你們領導叫出來。」
這一吼堪稱氣勢如虹,果然就把那中年婦女給鎮住了,愣愣的看著季瑤,手裡拿著包的手又放了回去。
「你不叫也沒關係,你們丁館長我一起吃過飯的,他的號碼我有,這不下來不知道,你們平時就這樣為人民服務的嗎?」季瑤掏出手機作勢就要打電話。
那中年婦女連忙上前,「不好意思,您是哪裡的?」
「我是市民政局的王處長的秘書,我姓季!這位是王處長家的遠房親戚。」季瑤沒好氣的說了句,然後抱臂就這樣居高臨下的看著那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一看季瑤的架勢,又想著認識他們領導丁館長,加上又是市里來的,不管季瑤說的是真是假,她可不敢賭,畢竟她的位置也是托人找關係進來的,雖然錢不多,但是勝在安穩,又輕鬆,福利還好,說出去總歸也是事業單位。
於是連忙折回去打開了電腦,「您好,麻煩您提供下死者的具體信息,這樣我檢索起來更快些。」
中年婦女接過覃建軍遞來的戶口本,在表格里輸入覃英,然後回車,出現的是空白,又輸入了號碼,再次輸入,依舊是空白。
「不好意思,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最近的火化記錄里並沒有一個叫覃英的。」中年婦女小心翼翼的說著。
季瑤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不可能的,誰沒事會拿自家人的生死開玩笑,一定是你們工作疏漏了,給忘記登記了吧。」
「反正這次的談話我是全程錄音錄像的,等我回去交給領導,我看你這工作是要還是不要了。」季瑤說著轉身就要走。
可憐中年婦女扭動著臃腫的身體連忙追了過去,動作極為敏捷,「我說季小姐,你可冤枉死我了,現在都是電腦錄入,每天死了多少人,個人的信息都是登記在電腦的,絕對不會有疏漏的。」
「真的?」季瑤狐疑的問了句。
中年婦女食指和中指併攏,指天發誓,「我要是騙你們,就不得好死。」
季瑤點了點頭,「這次暫且就相信你,不過這工作態度還是要改進。」說完指了指牆上的掛鍾,差幾分鐘才到五點。
中年婦女殷勤的送季瑤二人出了門。季瑤拒絕了,「上班時間,你還是去站好最後一班崗吧。」
出了辦事大廳,覃建軍小心翼翼的問,「姑娘,你真是上頭下來的領導啊?」
季瑤噗嗤一下就笑出了聲,「叔,我是唬她的,這你也相信啊?」
覃建軍有些不明所以,「可是你連他們領導都認識啊?」
季瑤發動了車子,解釋道:「旁邊的宣傳欄上都寫的清清楚楚的,我當然知道了。」
覃建軍不得不感慨,這城裡的孩子就是不一樣,腦袋瓜子活,遇到事也敢上前,不像他們一輩子活的畏首畏尾的。
「叔,既然覃英沒有送來火化,那麼你嫂子她就是說謊騙了咱們。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季瑤輕聲的問了句。
季瑤的話由風送到覃建軍的耳朵里,像是個炸彈一樣在他的耳邊炸開了,嫂子為什麼要騙他,她的小英的屍首又到底去了哪裡?為什麼要那麼殘忍對待一個死去的可憐的女孩兒。
覃建軍坐在車後默默的流淚,身後是大片大片的被夕陽染紅的天,季瑤也沉默了,不敢在這樣的時刻去打擾一顆受傷的心。
俗話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那麼覃英的屍體到底去了哪裡呢?墳里埋的又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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