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洲異事錄 第九十三章、胸中隱痛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六月初三、亥時、翠雲樓內】

    徐恪揮手令裴才保叫退一眾「保鏢」,他也不想上樓,而是就坐在大廳內,向著裴才保問道:

    「裴才保,我且問你,那落霜為何要屢屢前來,必欲置你於死地?你與他到底有何仇怨?」

    裴才保神情尷尬地回道:「回大人,落霜為何要殺我?這個這個裴某還真不知情啊!」

    對於落霜因何來刺殺他?裴才保當然心知必是當日自己砍了對方一刀,然這件事畢竟也不光彩,自己裴家刀法中的奪命一刀,竟未能要了落霜的命,說出去豈不丟人?加之他如今已不在青衣衛內為官,是以就不願再提。

    「天音樂坊內有位歌女名叫『無花』,你認識麼?」

    「無花呀!這個誰人不知?她可是天音樂坊的頭牌歌女!大人是想讓裴某?」

    「算了,無花的事就別說了!」徐恪忙擺了擺手,阻斷了裴才保的話,他心道落霜要殺裴才保,看來真的就是為了無花之事,可見此人妒心之盛,可為何自己在天音樓內如此「調戲」無花,此人竟還能忍住不動呢?

    「還有一件事」徐恪這才問起了他心中最大的一個疑團,「你那一日因何要將秋先生府上的一個丫頭抓進了南安平司?你又怎地會一夜之間武功盡失?」

    裴才保聽徐恪說到「秋先生府上的一個丫頭」,他立時面色大變,露出極度驚恐又極度痛苦的神情,連連搖頭嘆道:

    「徐大人還不知道麼?你先生府上的那個丫頭,好像是叫作『趙昱』的,咳!她哪裡是個『人』啊,分明就是個『女魔頭』!」

    「女魔頭?」徐恪差一點從座前起身,「你何以能斷定,她是個女魔頭?」

    裴才保臉色緩緩恢復了平靜,他解開腰帶,將上衣撩起,給徐恪看他前胸的巨大創口。

    徐恪抬眼一看,不免也是一愣,只見裴才保前胸已然整個塌陷,裡面不知有多少胸脅肋骨曾經斷離,如今雖然癒合,終究還是留下了巨創。

    裴才保又是一聲長嘆,說道:

    「幸虧裴某自幼習武,這身子骨還算強健,如若是旁人挨了那魔女一拳,此時哪裡還有命在?!」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徐大人,時至今日,裴某不想隱瞞,那一日所發生的事,實實叫人匪夷所思,若裴某不是親身經歷,我自己也難相信,這個名叫『趙昱』的丫頭真真是個女魔頭啊!」

    當下,裴才保就將自己於數月前抓捕審訊趙昱的經過,一五一十詳盡地說與了徐恪聽,尤其是趙昱在他南安平司密室內突然狂性大發的經過,由於裴才保一直將之視作平生之劇痛,是以也一直記憶猶新,此時更是敘述地格外仔細。

    「你說的是真話?」徐恪聽罷,心中還是將信將疑。

    「大人,裴某所言句句屬實,如有半句虛言,定叫我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嗯」徐恪點了點頭,「那就這樣吧!」

    言罷,徐恪起身,大步出門,裴才保忙陪著送至門外。

    將離開時,徐恪又叮囑道:

    「趙昱這件事,你不可對任何一人再講!」

    「大人放心,裴某曉得了!」

    一刻辰光之後,徐恪回到青衣衛內,走進巡查公房,李君羨正坐在房中等待。

    此時已是子時,常人早已在床榻酣睡,徐恪與君羨卻難掩心頭之興奮,仍舊走入地牢中,趁夜提審落霜。

    此刻的落霜,被衛卒用鐵鏈將手足捆縛,躺在地牢中的一張木板床上一言不發。

    徐恪走到落霜跟前,問道:

    「你就是落霜?」

    落霜抬頭看了徐恪一眼,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徐恪見落霜右腿足踝處雖有白布包裹,然鮮血兀自外溢,便轉頭朝李君羨商議道:

    「君羨兄,咱們衛里有郎中麼?他這腿傷還得治一治。」

    李君羨點頭道:「一會兒我吩咐衛卒,明早去東市請一個郎中過來。」

    兩人各搬來一張椅子,在落霜的床前坐下,徐恪又跟著問道:

    「那北境候世子羅人鳳,可是你殺的?」

    落霜坐起身,兩眼空洞如無物一般,他思忖了一會兒,點頭道:

    「是!」

    兩人均微微一愣,心道他倒是應得爽快,李君羨隨即問道:

    「你為何要殺死羅人鳳?」

    「哼哼哼!」落霜冷哼了兩聲,陰慘慘地說道:「他對無花不敬,我自然容不得他活命!」

    「你這個瘋子」李君羨忍不住就想開口訓斥落霜幾句,卻被徐恪擺手阻斷,徐恪問道:


    「那你今晚要殺裴才保,卻是為何?」

    「」落霜沒有答話。

    「除了羅人鳳,你有沒有殺過別的人?」

    「」落霜依舊沉默不語,他的表情漸漸現出苦痛之色。

    徐恪接著問道:「長安城之前一連三月,每晚都有一些滿面焦黑、渾身蜷縮的屍身出現於街頭,這些『焦面黑屍』是不是你殺的?」

    落霜轉頭盯著徐恪,眼神中竟而露出了一絲疑惑。

    徐恪以為落霜錯解了他的話,忙再次問道:「是不是你把那些長安百姓一個個地殺死之後,還將他們的屍身都弄成了滿面焦黑、渾身蜷縮的樣子?」

    「沒有!」這一次,落霜回答地很乾脆。

    「沒有?」徐恪緊緊盯著落霜的雙眸,接著問道:「那是不是你們天音宮的其他人做的?」

    「不是!」落霜依然回答地很乾脆,他說完之後,索性不去看徐恪,就在床邊斜身躺下,似乎不再想回答任何提問。

    李君羨顯然不信落霜的話,他站起身,指著落霜問道:

    「那些『焦面黑屍』真的不是你做的麼?若不是你做的,那兇手到底是誰?你天音坊內,究竟還暗藏著什麼勾當?」

    「」

    「落霜,似你這等歹徒,本將見得多了!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麼?這是我大乾之青衣衛!衛里少說也有百餘種刑具,每一樣刑具的滋味,可都不好受!你若再不實話實說,可休怪本將對你用刑!」

    「」

    落霜斜躺在床上,仰頭呆看著頭頂,神情呆滯、眼神空洞,任憑李君羨問了半日,他卻什麼話都不肯說。

    李君羨與徐恪對望了一眼,畢竟已是深夜子時,兩人忙活了半夜,多少有些困頓,當下,兩人便不再問話,將牢門鎖好,復又上到君羨的密室,走入巡查公房中。

    李君羨命四個衛卒仔細看守,若無他們兩位千戶之命,任何人不得入內,交代了幾句之後,他與徐恪隨即出了青衣衛,趕緊回家睡覺。

    待次日卯時,徐恪匆匆來到青鏡司上值,他與李君羨隨意吃了早膳後,不作耽擱,旋即前往巡查公房下的地牢中,再度提審落霜。

    這一次,李君羨還特意命四個衛卒隨往,自然每一個衛卒身上,都帶著青衣衛內令人見之即心驚膽寒的一套刑具。

    然而,這一次審訊竟與昨晚所審一樣,任憑兩位千戶問了半天,落霜還是什麼都不肯說。

    李君羨有心想對落霜動用大刑,卻被徐恪攔住。依照徐恪的意思,落霜此人雖話不多,但神情卻不似作偽。再者,他就算只殺了一個羅人鳳,必定也是死罪,若真是黑屍命案的兇手,他沒必要隱瞞。

    無奈之下,兩人只得再度退出地牢,命人仔細看守,再找個郎中為落霜治傷。

    不管怎樣,雖黑屍命案尚未告破,但天子掛牽的北境候世子一案,終於有了著落。

    回到青鏡司千戶公房內,兩人合議之後,便決定由徐恪向天子上書,具言捕獲落霜之經過,且落霜已對自己殺死羅人鳳一事供認不諱云云,末了,徐恪要在摺子中署上君羨姓名,君羨固辭,徐恪不肯。

    自大乾開國,太祖創青衣衛以來,這青衣御衛中的每一道摺子,皆不必經中書省與丞相府,而是自丹鳳門入,經內侍直呈皇帝御前。

    而青鏡司作為專替皇帝辦案的機要衙門,其主官的摺子則更是無人敢耽擱片刻,是以,徐恪的這一道案情奏摺,只過了兩個時辰,申時不到,便已呈到了李重盛手中。

    李重盛覽奏大喜,他雖密令徐恪不得妄動天音樂坊,然北境候世子一案,事關邊疆主將,又牽涉朝廷顏面,故而一直牽掛於帝心,此刻聞徐恪已活捉兇犯,且兇犯業已供認不諱,總算對苦主也有了交待,皇帝自然龍心大悅。

    於是,李重盛當即下旨,命內廷總管高良士並青衣衛都督沈環,陪著北境候府馬夫人一道,前往青衣衛再審一次落霜,俟確認無誤之後,可於六月初六午時,將兇犯推往午門外斬首示眾,以慰亡者在天之靈。

    而青鏡司這邊,徐恪也馬不停蹄,他上完奏摺之後,隨即前往趙王府,將抓獲並審訊落霜的經過告知李義。李義聽聞審訊結果,落霜竟與黑屍命案無關,他有些不太相信,於是,就風急火燎與徐恪趕到青衣衛,他們師兄弟二人又第三次提審了落霜。

    可是,不出徐恪所料,李義同李君羨一樣,無論軟硬兼施,好話壞話說了一大堆,那落霜自始至終只是承認自己殺了北境候世子羅人鳳,余者卻概不認賬。

    李義又反覆問了落霜半日,問他可曾知曉天音宮中還有哪些人?那些人可曾害死過長安百姓?天音宮內是否有人在習練某一種魔功,以至於需活人身體祭練?還有那位天音宮主玉天音是否曾害死人命?可是任憑李義耐著性子問了半天,落霜依舊閉起眼睛,不發一言。

    到最後,李義不禁有些氣惱道:

    「本王聽說你之前還是少山門下,掌門親傳的三弟子,可你為何會自甘墮落,淪為玉天音門下的一隻走狗?且還如此胡亂殺人?!」

    落霜原本神情呆滯,正閉眼斜靠在床頭,聞聽李義說起「少山」「玉天音」之語,他忽然暴起發難,不顧手腳被鐵鏈捆在床腳的地扣中,雙眼圓睜,臉色發紫,口中「荷荷」做聲,直朝李義撲來。

    不過,由於被鐵鏈緊緊拴住,落霜才動了一動,復又摔倒在床邊的地上,由於他手腳劇烈掙扎,右腿原本已包紮好的創口再次迸裂,鮮血汩汩而流

    望著這一幕場景,李義連連搖頭,不禁嘆道:

    「落霜啊落霜,你看看你自己,如今的這一副模樣,分明就是一個瘋魔之人,哪像是一個名門弟子呀?」

    徐恪上前勸道:「師哥,這人妒心太盛,只因喜歡天音樓內的一個歌女,竟至對人亂下殺手,我看,這人多半已因妒成瘋,無可救藥了!」

    「徐恪!」倒在地上的落霜忽然抬頭面向徐恪,露出猙獰的面孔,象一隻落入陷阱的野獸,嘶啞著嗓門吼道:「無花可不是一個歌女,她是這世上最美、最好、最最心善的女子!可笑你直到今日,還不知道她是誰!」

    「這人真的是瘋了!師哥,咱們走吧!」

    徐恪搖了搖頭,不願再費唇舌,當下便與李義起身走出牢門外。

    兩人已走到牢門之外,猛聽得裡面的落霜抖動了一下鐵鏈,兀自在獰笑道:

    「徐恪、徐無病!你真的不知無花是誰麼?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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