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洲異事錄 第八十九章、面色微紅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六月初一、酉時、秋葉草堂】

    徐恪與李君羨在摘星樓和李義、怡清用罷午膳之後,便回到青鏡司,兩人商議了一番,各自分頭行事。

    李君羨與青鏡司的三位百戶,輪番帶人於翠雲樓外設伏,專等落霜現身。

    徐恪則是下值之後就趕往秋葉草堂,要向秋先生討教如何應對沈環之法。

    酉時二刻,徐恪已坐在了草堂的前廳內,他與趙昱沒聊上幾句話,就聽院子裡傳來一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

    仿佛知道徐恪要來,秋明禮今日難得地早早就已下值歸家。

    時值仲夏,暑氣已盛,今日又是晴朗之天,酉時仍有些炎熱。師徒二人便將桌椅搬至院子中間,就著夏夜涼風,一道用起了晚膳。

    兩人稍稍吃了一會兒酒菜,秋明禮就問起徐恪來意。當下,徐恪就將李君羨剛剛上任不久,沈環即下派了一件極為棘手之事,向秋明禮備陳了一遍。

    秋明禮聽完,思忖良久,還是搖了搖頭。

    徐恪問道:「老師可有良策?」

    秋明禮嘆道:「沒有良策。」

    徐恪道:「那君羨兄該怎麼辦?」

    「怎麼辦?索性不辦就是!」

    「老師的意思,叫君羨兄對諸樂耘打死朱谷俊一案,視而不見?」

    「老夫正是此意!」

    「可那朱谷俊畢竟一條人命啊,就這麼白白被打死了?」

    「誰讓他多嘴多舌!」秋明禮舉杯飲了一大口,臉色有些不快道:「老夫平生最為痛恨那些長舌之人,人前不敢說話,人後卻最會說三道四,此種人本事沒有,卻最能造謠生事!你們青衣衛乃皇上親御之衛,焉能容此長舌之人?!諸樂耘將之打殺,雖是狠了一點,但於情於理,也不為過!」

    「可是若依大乾律令,那朱谷俊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呀!」

    「朱谷俊無端議人長短,隨意詆毀上官,這要是在軍中,就是一個『危言聳聽、擾亂軍心』之罪,主將立時可命人將他拉出轅門外斬首示眾!」

    徐恪心中卻在想,那朱谷俊無非是與黃三在看守大門之時,說了幾句譏諷儲吉康的話而已,這些話如何就「擾亂軍心」了?又何來的「危言聳聽」?若這些話未曾被人聽到,他自然什麼事都沒有,可他做夢都未曾想到,他只是隨口的幾句話,偏偏就被哪個路過之人給聽了去,偏偏也就因這幾句話把小命給葬送,而且,屍體還被人扔進了亂葬崗

    徐恪決計也猜想不到,那位恰巧路過之人,正是新任北安平司的千戶張木燁。

    原來,張木燁那一日因事下值得晚了一些,他走近青衣衛大門之時,卻忽聽兩個衛卒在議論自己昔日的手下儲吉康,當時他就放慢腳步,悄然隱身於道旁,凝神傾聽兩人的對話,是以,當日朱谷俊譏諷儲吉康竟會去巴結逢迎丁春秋,這一番戲謔之語,竟全被張木燁給聽了去。

    次日,張木燁便親至鑾儀司大發了一通脾氣,他要諸樂耘對這個多嘴多舌之人,務當嚴懲!

    諸樂耘為使張木燁滿意,當場就叫來自己的親信百戶,命他將朱谷俊抓了,亂棒打死,就連屍體也要丟入亂葬崗。

    隨後,張木燁又與諸樂耘商議好,從此要將青衣衛值守大門的衛卒增至八人,且各人均選調自各司,守門之時相互均不得發出一語。

    這兩位千戶將此議上報至都督府,沈環見了付之一笑,當即答允。

    然而,令這兩位千戶都沒有想到的是,他們自以為僅僅是處置了一個衛卒,又將屍體扔進亂葬崗,對家屬聲稱是「因公受創,溺水而亡,屍身被水流捲去」云云,此事外人定然無法知曉,可這件事自始至終,沈環均清清楚楚。

    自然,這件事的前前後後,徐恪也一直不知。

    秋明禮見徐恪舉杯不語,便勸解道:

    「無病,那死去的朱谷俊無非一個尋常衛卒罷了,此種人青衣衛中不下萬人,死了也就死了吧!你們若是為這種人與諸、張二千戶反目,老夫以為,不值!」

    「好吧!」話說到這一步,徐恪心知再不能和老師強辯,只得說道:

    「不過,若是君羨兄將此事視而不見,又匿而不報,豈非置沈環於不顧?要是那沈環因之具折上奏,反彈劾君羨兄一個『放任不查、瀆職怠慢』之罪,該當如何呢?」

    「不可能!」

    「為何?」

    「你當皇上傻呀!」秋明禮吃了幾口菜,呵呵笑道:「此事沈環早知,他自己不上折,卻偏要讓李將軍上折,李將軍不上折,他竟還反過來彈劾李將軍不上折之罪,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嗎?任誰都能看出他別有用心,何況聖明如天子乎?放心吧,沈環斷不致這般愚笨。」

    「老師的意思,學生明白了,設若君羨兄不予查實,那麼朱谷俊被毆致死一事便是烏有,既是烏有,沈環又如何上奏?他若具折上奏言明此事,恰證明他自己業已早知,如此便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老師,學生說的對否?」

    「正是如此!」秋明禮捋了捋鬍鬚,含笑點頭。

    「看來,君羨兄著實是過慮了,此事也算不得兩難,無非是沈環擺下的一個陷阱而已!」徐恪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對沈環謀慮之深,心思之細,亦不覺感嘆。

    接下來,秋明禮一邊吃菜,一邊又交代徐恪道:

    「你們也不可對之只是視作不見,這個人情須得讓諸、張二千戶看到。」

    「找一個可靠的手下,將這件事的大致情形,放出風去,記住,動靜也不可太大,只需諸、張二千戶有一個知道即可。」

    「依我看,你那裡的百戶儲吉康,做這個『放風』之人,就很合適!一來,此事原本就因他而起,二來,老夫所料不差的話,那儲吉康一直就是張木燁的親信!」

    「無病,你上一次在朱雀橋那裡『英雄救美』,弄得附近百姓到處誇讚,你是風光了幾天,可北司上下卻也是被你大為折辱了一通,想必那張木燁心裡也不好受,你與他整好可藉此修復關係,日後在青衣衛中,你與李將軍,橫豎還是要同張木燁、諸樂耘站在一處為好」

    「如今這青衣衛中,已成『三足鼎立』之局,皇上要是知道了,難免心憂,不過,總也好過沈環一家獨大。無病,你今後做事,萬不可衝動,務須三思而後行,心裡要顧著大局,明白了麼?」

    對秋先生這一番諄諄教導之語,徐恪既感且佩,忙起身謝道:

    「先生今日教導,無病都記下了!」

    「坐下坐下!喝酒、喝酒!」秋明禮忙揮手讓他落座。


    兩人邊吃邊聊,很快,桌子上的幾盤菜餚堪堪已盡,草堂的童子平安忙又到灶間取來幾個小菜,順帶著又為徐恪送來兩壺長安名酒「汾陽醉」。

    徐恪側目打量了平安幾眼,見這位少年童子面白膚潤,仿佛跟一位女子相仿,於是打趣道:

    「平安,今日哥哥見你,唇紅齒白、冰肌玉骨,倒生得跟一位女孩似的,就算小玉也沒有你這般好肌膚呀!你說你是不是女扮男裝?」

    「哥哥取笑了」平安被徐恪冷不丁這麼一說,不禁臉色微微一紅,忙以純正的少男聲音說道:「平安乃是一個真真正正的男人,絕無半點虛假!」

    徐恪笑了一笑,又問道:

    「平安,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哦我今年該有十五了!」

    「都十五歲啦!」徐恪轉頭朝秋明禮道:「再過兩年,先生也該為平安說一門親事了」

    秋明禮笑而不語,心道你自己都已二十一啦!

    徐恪又道:「平安弟弟,你覺得小玉姑娘如何呀?將來做你的娘子可好?」

    「小玉姐姐?」平安朝灶間那邊望了望,忽然羞得滿臉通紅,急忙小鹿一般地逃了開去。

    「無病,你來京城也不過一年,跟誰學得這般油腔滑調了?」秋明禮舉杯與徐恪碰了一碰,佯裝責怪道。

    「老師,學生人在官場身不由己,不油腔滑調也不行啊!」

    「你這話,乍聽還有幾分道理。」

    「老師,來,學生敬你一杯!」

    「嗯!」

    「多日不見,學生見老師氣色紅潤,走路還步履生風」

    「多虧了仙子教我的那一套腿功心法呀!我日日練習,沒想到,老夫雖已年老,但這身子骨卻越老越是健旺!」

    「可喜可賀!老師,來,學生再敬你一杯!」

    「嗯,你回去之後,代我向仙子致謝!」

    「好!」

    兩人又吃了一會兒酒菜,徐恪復又問道:

    「老師,朱谷俊那件事,若是沈環問起來,君羨兄又該如何回復?」

    秋明禮道:「只需回復他四個字即可。」

    「哪四個字?」

    「查無實據!」

    「查無實據?」

    「那個衛卒不是被人打死屍體又被扔進了亂葬崗麼?那亂葬崗是什麼地方?聽聞那裡面死屍成千上萬,你們哪還能找得到衛卒的屍身?若連屍身都找不到,豈不是『查無實據』?」

    「可是」徐恪口裡正嚼著青菜,亦不禁脫口而出道:「我們剛剛從亂葬崗里回來呀!那裡死屍倒也不多,只是看著鬼氣森森罷了,若仔細查找,那朱谷俊的屍身也不難找到。」

    徐恪心中回想著他們今日一早在亂葬崗中之所見,除了鋪滿黑屍的大坑外,其餘並無多少屍體,他心道亂葬崗之所以令人毛骨悚然,無非也是百姓亂傳而已。

    「你們去亂葬崗了?你們去那裡作甚?!莫不是真的去翻找那名衛卒?」秋明禮不禁大為驚詫道。

    「咳!此事說來話長,我們不是自己『去』的亂葬崗,而是被人『丟』在了亂葬崗」

    於是,徐恪只得將自己於昨日晚間,夜探天音魔宮的經歷,大致與秋明禮備陳了一遍。

    秋明禮聽罷,沉吟了許久,忽而道:

    「如此看來,那座天音酒樓,你們更應詳查了,但不知殿下要你去查明天音樓每日的進項與流水賬目,你派人去查了沒有?」

    「老師放心,學生明日就派人去!」

    「無病,魏王殿下交代你的事,你可得放在心上,盡力而為!」

    「學生明白!」

    師生二人吃了一個多時辰的酒菜,直至杯盤已盡,時候業已差不多了,徐恪見秋明禮已有困意,當即起身告辭,秋明禮送他至草堂門外。

    待徐恪轉身出門之際,秋明禮忽然問道:

    「無病,你的老家就是杭州府吧?」

    「正是!」

    「你可知道,如今的杭州知府吳文龍,在那裡遇上了諸多麻煩,幾乎已寸步難行!」

    「有這等事?」

    「吳文龍也算是個清官,他還是魏王殿下保舉之人,殿下原本還指著他在杭州府大幹一場,好為我大乾戶部增收些稅銀,可如今,咳!」

    「吳知府遇上了哪些煩難之事?」

    秋明禮抬頭看了看深黑的天空,此時已近亥時,月已西沉,天穹中只一顆孤星在微微閃爍,好似瞬間就要墜落,他雙眉深鎖,又是一聲浩嘆,道:

    「算了,今日天色已晚,下一回你來草堂,咱們再好好說一說杭州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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