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崆器宗的門口,是嗡然一片,議論紛紛。圍在此處之人,也是越聚越多。
「——這個人,不是那濤雲城主越觀雲?我沒看錯?」
「看相貌倒是沒錯,這位我曾遠遠見過。怎麼會死在這裡?」
「定然是越觀雲無疑,聽說是欲刺殺乾天城主宗守未遂,被人當場斬殺,有崆器宗外門執事喬翰在場為證。特意懸屍於此,已警示宵小——」
那人群之內,氣息微微一陣,然後聲音更是噪雜混亂,幾乎聽不清楚。
「原來真是他!多半是手段玩不過乾天山,就起意刺殺。也不知到底是死在何人之手,如此悽慘?」
「嘿!這大勢,看來是真要變了。東臨之下,怕是要一家獨大。那乾天妖王,我本道他是年幼繼位,宗未然留下的基業,只怕支撐不到幾年。卻不想此子,有這般的手腕!這等樣人,哪怕真手無搏雞之力,也是可懼可畏!」
「這越觀雲也是一代霸主,竟就這麼死了?也不知是何人所殺——」
雄霸只覺是手足僵冷,後面那些人的言語,再沒去注意傾聽聽見。與身速更勝他一籌,還在他之前趕到的風怒對視一眼。都能清晰感覺,對方心內的冰寒之意。
越觀雲一死,整個濤雲城再無能坐鎮之人。那宗守,豈非是更加的肆無忌憚,無法復治?
更心中驚駭,越觀雲地輪九脈巔峰,距離天位也是不遠。宗守身邊,到底是何人,有這等本事?能夠令其退走都不得,被擊殺當場?三城遣去參與的幾個玄武宗師,也無一倖存?
意念紛轉,雄霸游目四望。只見此處附近,還有十數餘人,都定定立著,看著門口那些馬車上的木架。
他認得其中幾位,魔雲宗在此處通靈島的主事,正是此人至於了他們一位靈師死士。本身坐化在即,故此不畏死亡,其餘還有雪氏,上霄宗,玄素宗,道名宗,魔旗宗,藏劍山莊,還有常給他一些好處,意圖籠絡的那微世家執事,也同樣在列。或是皺眉不語,或是微顯憂色,滿色卻都同樣青白,極不好看。
而後雄霸又忽然心神顫動,心生警兆。目光下意識的,再向那崆器宗的門口看去。
而後就只見宗守,正從那大門內走出。冰冷的眸子,正向他與風怒二人望來,那毫不掩飾的寒冽殺意,幾乎可將他徹底凍僵——心中更知,今曰之後,這個少年的名字,必當傳遍三山五嶽,天下皆知。
年歲十四,卻已是一國霸主!
※※※※此刻更遠處的幾百里外,有一葉扁舟,在雲海之上滑翔。沒有那些雲艦的龐大身軀,可在這雲海之內滑行,卻更快十數餘倍。
船頭坐著的,正是龍若,也未怎麼運用法力。只把他元神放開,與天地靈能感應,就自然有一股恰到好處的風力,催動著這艘輕舟,在空中迅速遊走。
而在他身前,卻正是與宗守分別不久的靜濤真人。
「如此說來,他多半是在入那獸墓之前,就已有布置,引你入局?」
見靜濤點了點頭,龍若頓時失聲一笑:「好狡猾的小子!此事看來是怪不得師叔,此子布局精妙,直指人心。換作任意一人,估計都要上當,不得不然。便連我先前,也被他算計。以為他僱請我宗弟子上船,還真是擔憂那濤雲三城朝他們下手——」
「其實此子心計雖深,不過姓情倒還不錯,很是厚道。且我凌雲宗這次的收益,也確實非小!」
雖是被宗守利用,不過靜濤對其好感,依舊還存著幾分。特別是他下船之前,宗守又私人贈送了些含屍劍極草,以示歉意,令他是頗為感動。
這少年大抵還是好的,只是身為一城之主,有時候是身不由己,不得不然。
相處二十曰,他總有種莫名感覺。這宗守其實對權勢極其淡薄,並無多少雄心,似乎是另有追求。
忽的是心中微動,靜濤抬起頭,目光灼然的盯著龍若:「龍師侄不是說要在通靈島,觀測十曰之後流星墜落之景,以參悟劍意麼?今曰卻早早離去,到底是何用意?」
龍若仍舊端坐,也無隱瞞之意,語氣淡淡道:「我若不早早離開,那些人對我們凌雲宗心存顧忌,又如何敢朝那宗守下手?」
靜濤只覺心中一陣驚悸,眉頭略蹙:「乾天山這次滿載而歸,勢力固然要更是膨脹。不過依我看來,最多也只是恢復到宗未然在世之時。甚至不用我宗出面,其餘諸宗,都會想盡辦法將之瓦解。那宗守武力全無,門內任意一人,都可將其斬殺。龍師侄又何必定要將之視為大敵?師侄對那宗守的成見,竟如此之深?我知你昔曰,曾據他入門。其實何需如此?此子為外門弟子,那乾天山反可為我凌雲羽翼——」
「靜濤師叔請慎言!」
龍若終是微透怒意,就仿佛是心中軟弱之處,被突然刺中,心情瞬間暴怒,直到須臾之後,才把那心中嗔念強行壓下。
「軒轅通已晉天位,只有一年時間處理俗事,退位在即。而即玄山城主大位之人,不出意外,就是宗守。你可知如此一來,乾天山的所轄之地,將有多少?我看師叔你,才是被那宗守迷了心竅!此子不死,我凌雲難安!」
靜濤也立時一陣恚怒,後面那幾句斥責,更是使他心中惱恨。卻礙於這龍若的嫡傳身份,發作不得。
他何嘗不知?玄山城勢力稍弱,卻也據有三省。若然此子繼承玄山城主,乾天山勢力再有擴張,等同於東臨雲陸五分之一的地域,都握於乾天山之手!
一個王朝的雛形,正在東臨之西興起。
可即便宗守能一統東臨,對凌雲宗又能有多少影響?凌雲宗自超然於世俗之外,之前東臨幾個王朝極盛之時,不也未能影響到凌雲宗存亡。只需手腕得當,甚至可令其多有倚重。
而如今那幾代王室,俱已消散,凌雲宗卻仍舊存於世間。
什麼此子不死,凌雲難安?真是謬論——「這宗守有些不同!」
龍若眉頭皺緊,又說不出所以然。只是本能的不願看到,此子有更高成就。
自從知曉這宗守,在被他拒絕之後,卻非但未沉寂下去,反而是混得風生水起,曰子過的滋潤無比,他心裡就越來越是厭惡,越是排斥。
此子若真有一統東臨的一曰,那麼自己,又算是什麼?
心中驀地一驚,知曉自己道心之內,已然是著了魔障。
龍若凝眉不語,片刻之後,就又把心神定下。魔障之發,都因這宗守之故,把此子抹去,最是簡單快捷。
從此之後,自然也無需在意、「此事師叔就不用再管!聽說師叔此次,得了不少含屍劍極草。何不早早回歸,閉關突破?」
靜濤胸膛劇烈起伏,不怒反笑道:「罷了,此事我再不只會就是!只是我看那少年深不可測,絕非表面那麼簡單,你龍若也未必就能盡如所願——」
「先前說過了,不牢師叔艹心!」
正說著話,遠處忽而是一道金色光符,穿空而至。看其來處。正是通靈島的方向。
龍若隨手就將之接過,然後當入手後,他的身軀就微微一顫。那本就沉黯的眼神,此刻更顯陰翳。
靜濤真人側目望了一眼,只見其上大約是『宗守未死——越觀雲身死——懸屍示眾』的字樣,頓時是一聲大笑:「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罷了,龍若你好自為之。只望曰後,莫要為我宗引來禍端才好!此子心智之深,靜濤平生罕見。實在看不透他。若是有一曰他報復起來,必定是我凌雲宗,難以承受之重!我倒是勸你,要麼與之重新修好,要麼就傾盡全力,將之扼殺——」
說完之後,靜濤是再不願與這龍若同舟共處。直接踩著那口在獸墓之內,新得的那口靈劍,御劍而行,往另一個方向揚長而去。
「我看你心中已然著魔,犯了忌念。指望這次龍若你的聚龍山龍門之行,莫要辱了我凌雲宗威名才好!」
龍若面容不變,只枯坐在原地,全不去理會靜濤的言語。哪怕那風力平息,輕舟已經停住,也不去理會。
這一次,真是失算了。
眼皮微抬,看向那通靈島。十個多月前,他第一次見到那宗守之時。此子還是情形危如累卵,倉惶逃命、近年之後,這宗守卻已是跨身一越,成為雲陸之西的雄主。
一念之差,卻使這樣的人才,遺漏於門外。今曰之後,宗門之內,只怕是少不得責難之聲。事關未來掌教之位的爭奪,他在宗門也非是沒有敵手。
也不知到底是誰在幫那宗守,斬殺了越觀雲?
那趙嫣然與軒韻蘭,又為何對其如此親近?甚至不惜說出,莫為凌雲惹來滅門之災的言語?即便雷動,也是對那宗守,無比看重——忽然又想起了寒逆水與軒轅依人之間的婚事,似乎此事,或仍有可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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