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一聲聲狼嘯慘嘶聲,偶而又夾雜著幾聲踏雲駒的悲鳴。
在冰面上快速奔行的趙嫣然,唇角立時微挑,眼裡也浮出了一絲成功報復後的快意。
驀地方向一變,奔上附近處一座山丘。趙嫣然遙遙向來時那個方向望去,只見那輛踏雲車,此刻正在與無數的沼狼競跑,一路往東面行去。
如花枝亂顫般的咯咯一笑,趙嫣然隨後就又皺緊了眉頭。
胸腹處的傷口,此刻更是痛楚,體內的毒素,也仍未能壓制下去。
伸手在脖頸上抹了抹,只見滿手都是鮮血。那本該是微不足道的小小傷痕,被一股奇異的力量阻擾,居然至此刻都無法止血。
「果然是劍意雛形!十三歲,就已可劍道通靈——」
口裡呢喃念著,趙嫣然閉上了眼,想起那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一劍。渾身上下,立時一陣痛苦的痙攣。
不同於之前來的時候,在趙嫣然的眼裡,此時那個半妖少年,非但一點都不有趣,反而有些可惡。
她到底還是畏怯了,在那高絕劍術的威壓前,再沒有了將那宗守,做為她爐鼎元胎的底氣。
心靈上,已有了一絲破綻。這個世上,居然還有她無信心勝過之人。
再翻了翻自己隨身的囊袋,只見裡面的藥物,已是所剩無幾。
趙嫣然輕聲一嘆,正欲轉身離去。下一刻,卻又心頭一動,停下了腳步。往囊袋裡一掏,就取出了一面大約一尺長寬的鏡子。
直接將一塊四階獸晶,鑲在了鏡子背部。待得那鏡面,閃現出一層藍色靈光。趙嫣便直接以自己頸部的血為墨,在鏡面之上書寫。
字跡潦草,一塌糊塗,渾沒有女孩的娟秀雅麗。反倒是暗含鋒芒,蘊含著一股蠻霸之氣。
而寫出的話,也是同樣的風格。
「——喂!老妖婆,你們那太元宗,還缺不缺人?想不想再要一個嫡傳的徒弟?」
字跡剛一寫上,那血液就化作一點點靈光,四處消散。然後等了片刻,那鏡子才有反應,居然也是幾行字,出現在鏡面上。
最上方處,是一個線條簡單的女子畫像,秀美可愛,正做怒火中燒狀。
「你這個癲婆娘!再敢叫我老妖婆,我一定吃了你!」
字跡只過片刻就全數消失,然後又是一行字浮出。
「我們太元宗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過嫡傳的徒弟?你會這麼好心?有資格做我們太元宗的嫡傳弟子,你們七靈宗自己不要,反而這麼尷尬,要讓給我們?莫非今日太陽打西邊出來?懷疑——」
那個美女圖畫,也是一陣變幻,滿臉疑慮的模樣。
趙嫣然口裡『切』了一聲,仍舊以血為墨,也開始在鏡面之上書寫。
「要不是這傢伙是男的,我七靈宗又是只收女子,老妖婆,你以為我會告訴你知道?」
「原來是雄的——」
美女圖畫的神情,明顯又冷淡了幾分:「說說看?咱家心情好的話,就考慮考慮。總之你這癲婆娘,每次來找我,都不會有好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以你那眼光,推薦的人,估計也好不到哪去。咱太元宗的太昊元靈劍,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學!」
趙嫣然的唇角一陣抽搐,強忍著將手中的這面銅鏡,徹底砸爛的念頭。
片刻之後,又輕聲冷笑,眼眸里透著陰狠的光澤。
「那麼破去凌雲宗明劍台,小羅天劍陣之人,老妖婆你覺得如何?」
「小羅天劍陣?唔,那倒是不錯,不過也只是東臨雲陸有些名氣而已。十大聖地,十九靈府。這些各據靈地的宗門,無論哪一宗的嫡傳弟子,都可輕鬆破去,只是不屑而已。這樣的資質,倒可勉強入我門下——」
「如果這個人,只有十三歲,並且一共只用了三百四十三息呢?」
那鏡面一時再無聲息,趙嫣然卻仿佛還嫌不夠,繼續寫道:「如果這個人,只用兩個時辰,又臨摹出了那十二神碑天符呢?」
這次等了許久,銅鏡才再有反應:「莫非是在說笑?東臨雲陸,有這樣的人物?瘋婆娘你確定?」
「我是沒親眼見到過,不過卻是凌雲龍若,親口所言呢!」
「不信!若真有這樣的人,凌雲宗多半要將人搶回山。哪裡還能容我們插手?」
「身為半妖,具雙脈之體。據說體內還另有隱患,無法突破身輪!」
那鏡面之上的美女圖畫,立時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就連鏡面上,形成的那些文字,也似乎著幾分得意。
「——我就知道是這樣!既然是雙脈之身,無法突破身輪。拜入我們太元宗,又有什麼用?」
趙嫣然冷冷一笑,待得那些字跡消失,就再次書寫。
「十三歲,劍道通靈!以武師之身,窺劍意玄奧。弟子自束先天真氣與此人戰,第七十六劍,被其一劍斬傷,劍創難愈。此後戰意全消,自覺再無勝望!」
那血字,雖是仍舊剛猛霸道。卻不知怎的,夾雜著一種說不盡的失落與頹喪意韻。
而那銅鏡,也是再次一陣寂靜。不過之後,卻再未出現字跡,而是一個陰冷凝重的聲音。以銅鏡為依託,遙遙傳至。
「這個人,到底是誰?現下又在何處?此刻可是在東臨雲陸之東?十三歲劍道通靈?你,莫非是在誆我?」
趙嫣然卻再沒繼續寫下去的意思,直接把鏡子收起。腳下再次凍結,順勢向山丘之下滑去。
接著就只聽一個聲音,氣急敗壞道:「癲婆娘,你究竟說不說?信不信咱家現在就趕到七靈宗去,告你一個不敬尊長之罪?」
趙嫣然面容不變,隻眼眸里透出幾分揶揄之色。
「要告就告,某人既然說了,要考慮考慮,那就等她考慮好了再說。反正我們蒼生道,需要尋傳承弟子的,可不止你們太元宗一家!」
那個聲音,立時一窒,立時轉為討好,語氣諂媚。
「好嫣然,是師叔錯了!這樣,回頭師叔再給你五顆火魄丹可好?這丹藥你現下雖用不到,可過一陣,卻正好可衝擊還陽之境。要不我宗那口無名劍,也可給你——」
趙嫣然的唇角,微微一挑,之前的鬱悶,一掃而空。
「再加二十顆煉胎丹,二十顆雪魂丹,否則免談!」
「趙嫣然,你瘋了!」
聲音整整拔高了整整八度,銅鏡在囊袋裡,也一陣劇烈震盪。趙嫣然卻已不屑理會,身形驟然加速,滑向了遠方。
幾乎同一時間,遠在數萬里之外的某處樓閣中。一位年貌二旬上下的女子,也正站起身,有些怔怔失神。
而在她身前的鏡面,也仍是浮現著之前,趙嫣然繪下的那行字。
「十三歲,劍道通靈!以武師之身,窺劍意玄奧。弟子自束先天真氣與此人戰,第七十六劍,被其一劍斬傷,劍創難愈。此後戰意全消,自覺再無勝望——」
清麗女子的目中,也是一絲絲異色微閃、
「這世間,真有如此奇材?莫非這是天佑我太元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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