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瑜正摸著自己臉頰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一個長眉細眼、薄唇鷹鼻、眼神冷峻的男人突然在她身側半米處出聲,「隊長?」
她激靈一下回過神來,「阿南,是你啊!」
被她稱作阿南的高瘦男子看上去三十出頭的樣子,他戴著黑色風帽,穿著長至腳踝的黑色風衣,打著黑領帶,褲子和皮鞋也全是黑色的,只有風衣裡面的襯衫和手上的手套是白色的。
即使只是靜靜站在那裡,他也像一柄出鞘的寶劍那樣,散發著凜冽殺意,讓人既無法忽視他又畏懼將目光投向他。
「這些資料您看看。」他將手裡的文件袋遞給夏子瑜,「這是隊副剛剛讓人送到這邊來的。」
夏子瑜眼睛一亮。
薔薇王座第一執行部隊的隊副名叫翟清和,是個細心穩重、特別適合做幕後工作的人,這一次夏子瑜就是派了他去調查祁采蘩。
因為她來得急,所以翟清和那邊最開始只提供了初步資料給她,這也就導致了夏子瑜根本不知道祁采蘩到底經歷過怎樣的黑暗過去。
直到這份更詳細的資料送到她手上,夏子瑜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到底說了什麼蠢話。
她一直以為,祁采蘩只是因為在孤兒院飽受欺負,所以才會一氣之下炸掉孤兒院。
這麼偏激的孩子,她覺得如果任由對方像野草一樣自由生長,那麼未來對方十有八/九會變成一個十分危險的進化者,這也是她想要把祁采蘩吸收進自己的隊伍里慢慢扭正、培養的原因之一。
這麼一個覺醒了很有意思能力的孩子,夏子瑜不希望她因為年輕氣盛時的一次過激行為就毀了自己的一輩子。
她覺得祁采蘩的能力完全可以在更有價值的地方派上用場。
可現在她看到了什麼?
殺父弒母!人體實驗!暗中引導其他孩子欺負祁采蘩!
那個總以慈善家形象示人的孤兒院院長,原本私底下竟然是這麼一個瘋狂、殘忍、心理極度扭曲的人。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瘋女人,在他們的國家裡竟然可以披著偽善的外皮,先是傷害一個孩子,然後再去詆毀這個孩子,最後還要借著國家機器的力量重新把這個孩子握在自己手心。
夏子瑜覺得,她有必要去跟自己的頂頭上司聊聊人生了。
深吸一口氣,夏子瑜放下了手上的那薄薄兩頁紙。
她用自己最誠摯的表情對祁采蘩道:「我還是建議你加入我們,因為這無疑是你的最優選擇。雖然我很同情你,但我們也有我們的立場和職責。如果你不同意加入薔薇王座,那我就必須在這個城市抓捕你,而且之後我也沒有立場干涉你的案子。這種情況對你是極為不利的。」
祁采蘩正要說什麼,夏子瑜卻突然抬手打斷了她,「小孩子家的不要太過年輕氣盛,鑽牛角尖對你沒有任何好處。要知道過剛易折,有時候你還是要學會認清形勢。」
殷維白也幫著夏子瑜勸解祁采蘩,「那咱們就再考慮一下好了。」
他知道祁采蘩不願意加入薔薇王座這種紀律嚴明的官方進化者組織,因為這意味著她直接放棄了幫父母報仇的可能。
可同時他也知道,祁采蘩再繼續與夏子瑜正面硬剛,吃虧的百分之二百會是處於絕對弱勢地位的祁采蘩。
無奈之下,殷維白就想了這麼個明顯屬於垂死掙扎的拖時間的辦法。
夏子瑜對他的小算盤心知肚明,不過她對自己隊伍的實力更有信心。
「那我給你們一夜的時間考慮。」丟下這麼一句,夏子瑜就起身結賬去了。
祁采蘩沒吭聲,殷維白則微微頷首答了一聲「好」。
「我真是沒用。」夏子瑜和阿南走了大約兩分鐘後,祁采蘩將臉埋在雙手之間嗚咽著哭出了聲。
三年多以前她沒能保護好自己的父母和家庭,過去的三年多里她沒能保護好自己,如今的她則是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卻很快就又陷入了進退維谷的窘境。
加入薔薇王座,她就要按照對方的規則循規蹈矩一輩子,再也不能為父母報仇。
可要是不加入薔薇王座,那她就會再度落入周菁菁等人的羅網裡,從此再也別想有一分鐘的好日子過。
最重要的是,殷維白也會被她連累,跟著她倒霉。
祁采蘩難受極了,她很憋屈、很窩火、很沮喪、很憤怒、很焦灼、很無奈、很不甘...多種激烈而複雜的情緒像海浪一樣衝擊著她的心房,讓她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馬上就要炸開了一樣。
從來沒有哪一刻,讓她像現在一樣想要強悍到足以擺脫這世間的一切桎梏。
殷維白開解她,「別灰心,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祁采蘩悶悶「嗯」了一聲,她把眼淚抹掉,「跑的話我們怕是跑不掉了,實在不行,我們就答應加入薔薇王座吧。」
殷維白沉默片刻,然後輕聲答了一個「好」字。
對於這個結果,殷維白其實一點兒都不覺得意外。
雖然兩人相識的時間並不算久,但祁采蘩這個人著實好懂,殷維白不說對她的性格了如指掌吧,起碼也已經了解了個七八成。
她有血性,但同時卻也重情義,對她來說報仇雖然重要,但卻重要不過那些真心待她好的人。
也就是說,她雖然可以為了報仇去賭自己的命,但卻絕對不會拉著殷維白一起賭。
所以從殷維白表態說自己會跟祁采蘩共進退的那一刻起,祁采蘩其實就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她知道自己一定會答應夏子瑜加入薔薇王座,殷維白也知道她一定會答應。
後面殷維白的拖延和祁采蘩的眼淚,不過是這兩個涉世未深的少年人在做出妥協之前的垂死掙扎罷了。
明知道自己會成為對方的軟肋卻還是主動把自己送上了門雖然有點兒奇怪,但殷維白知道,他只有這樣做,祁采蘩才可能改變主意。
而他寧願祁采蘩多個軟肋,也不希望她一時義憤就讓自己陷入到極其不利的境地里。
他覺得祁采蘩已經夠可憐的了,如果有可能,他希望這個在他絕望之後給了他希望的女孩子能喜樂安康、一生平順。
如果這個願望太過奢侈,那麼他希望他能以自己的微薄之力,讓祁采蘩不再覺得她始終孤立無援。
對她好的不是只有她死去的父母,他同樣也不會棄她於不顧、不會背叛她的信任,這世上活著的人也並不是全都面目可憎,他希望祁采蘩能意識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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