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眷 第六章 懲罰

    …喲上次承蒙關照走得匆忙沒來得及道謝實在抱正是前次在「崑崙駐鐵岳招待所」遇見的少女司徒瑤奕豪舉手略顯笨拙地向她打著招呼。

    「那裡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但……你就是紅姬的父親?」司徒瑤打量他的目光就像在看著什麼古怪的東西這讓奕豪本能地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下意識地轉向旁邊張望卻正好對上太夫人那充滿威壓的目光頓時額頭冒出冷汗。「呃老媽你帶紅姬去檢查了眼睛結果……結果怎麼樣?」

    這句話就如同飛蛾自投羅網一般林華瞇起眼睛看著兒子那宛如蛇對青蛙的視線向奕豪脊背翻騰著涼氣。「嗯我確實帶紅姬去檢查眼睛了……」太夫人點點頭緩緩地說著。「但是就算焰靈子前輩也認不出紅姬眼睛裡的毒素所以也沒辦法解毒……雖然你說是一種叫塞拉斯的毒蛇可是司徒姑娘翻遍了中西醫書也沒有查到這種毒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呃這個……」奕豪突然覺得腳下輕飄飄的急中生智編了個謊言。「其實那個名字是當地人的稱呼蛇的真正名字叫什麼我也不清楚……司徒小姐沒辦法醫治紅姬的眼睛嗎?」

    「不也不是沒有辦法。」司徒瑤搖搖頭。「雖然知道確切的毒素治療起來會更有針對性一些但用比較保守的辦法也可以治療畢竟紅姬身上有著鳳凰的血脈只要拔除某種程度地毒素。她自身的自愈能力就能修復視覺神經的損傷只是……」

    「只是什麼?」奕豪聞言在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又納悶起來不過還沒等到司徒瑤回答他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等等我……我有告訴過她紅姬是鳳凰眷族的事情嗎?)答案是當然沒有下一秒鐘不祥地預感猶如山崩般襲來。他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耳朵已經被太夫人揪住。

    「死小孩!紅姬的事情也好那位叫布倫希爾德的小姐也好你到底瞞了媽多少事情?」林華扯著奕豪地耳朵。用暴力逼問著。「現在馬上立刻給我老實交代!紅姬身上的鳳凰血脈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她的母親究竟是什麼人!」

    「好痛!好痛!痛痛痛痛!快要掉了!老媽拜託輕點!」奕豪慘叫著目光所及之處目睹到走廊拐角處鐵父偷笑的視線心中頓時湧出孤立無援的絕望。「我說。我說所以把手放……啊啊啊啊拜託至少也並不要這樣用力的擰啊!」

    ……於是鐵家的法庭再度開庭司徒瑤以特邀嘉賓地身份得以聽聞了鐵家長子的口供聽說了他和布倫希爾德間種種比小說更離奇的因緣而到三十分鐘後。奕豪的陳述結束為止即使是和紅世有著深厚關係的她也禁不住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以看怪物似的目光打量著奕豪。

    「……齊格弗里德和布倫希爾德地因緣。確實是北歐神話中流傳恆久的故事。」林華點點頭以複雜的目光打量著兒子雖然聽起來難以置信但比起前次地平淡事實來總覺得現在還更具有真實感只不過……「我的兒子是北歐神話中的屠龍英雄轉世?怎麼都看不出是那樣了不起的人物呢……」林華把奕豪的腦袋當成某種物品般左右扳來扳去。完全無慮可能傷害兒子脆弱自尊的言。

    「是是真地啦……」奕豪的話里還有些許心虛的味道他還沒有把有關達克里斯的一系列因緣說出來雖然考慮到目前的狀況這確實是明智之舉但至於後來會如何演變那就只能祈禱因緣之流在未來能在較平緩的狀況下交匯了。

    「嗯這樣就能解釋紅姬身上的血脈來源了。」司徒瑤拍拍手愛憐地看著紅姬。「當初聽到塞拉斯這名字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耳熟了沒想到竟然是狩魔協會通緝了好幾百年的九頭海怪……鐵公子你出掉了它今後海上遇難的船隻也會減少不少呢我代表天下蒼生謝過你。」

    司徒瑤向奕豪鞠躬一禮。雖然說起來整件事都是因這位熱心腸的少女而起的但在人情義理上奕豪反而欠了她一大筆人情因此也只得苦笑著擺了擺手。「那裡紅姬的事情還得麻煩你只要能治好她的眼睛需要什麼東西儘管說。」

    「不必擔心既然知道是九頭海怪的毒素明天我就回崑崙向師父要來辟邪玉配合解毒劑除去紅姬的眼毒不是問題啊順便還得向他老人家要一些補血生肌的靈藥……」司徒瑤想到那頭雪狐的事情考慮到小鳳凰的問題她並沒有把它帶來而是把它留在招待所里修養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才對。

    「……說起來我今天到山林里隨便走了走在那裡遇到你們崑崙的弟子。」奕豪想起了遇到的那倒霉蛋的事情於是便提了出來。「不知道是誰把他栓在樹上看樣子是凍了半天以上雖然我……呃把他放了下來但

    已經昏了過去也並不知道有沒有事。」

    「山林?難道是北部那邊的山林?」司徒瑤眨眨眼睛掩嘴輕笑起來。「啊那是我捆的略施懲戒而已。」

    「呃?」奕豪愣了愣。「略施懲戒他做了什麼壞事嗎?」

    「嗯他叫孫桀是三師叔門下半途出家的弟子修行不到家卻又喜歡欺凌弱小真是討厭。」司徒瑤臉上顯出厭惡的神色。「這次他又對一頭無辜的狐狸施暴若不是我去採藥時偶然遇上的話……」

    「你說狐狸!」聽到這裡奕豪「蹭」的一聲蹦起來抓著司徒瑤的肩膀。神情緊張地確認著。「那頭狐狸現在在什麼地方!」

    ……………………

    孫桀帶著累累傷痕一瘸一拐地在街上走著。就在不久前他被掛在樹枝上凍了大半天地時間然後又不知道是誰踢斷了那根該死的樹讓他一頭栽近下面的灌木叢里堪比鋼針的灌木在他臉上掛出條條傷痕。就是現在也還火辣辣的抽通若不是有纏繞著全身的捆仙繩保護他地下場恐怕還要悽慘一些。

    至於腳上的扭傷則是在下山時踩滑了青石板。一路滾到半山腰才停下的後果(謎之聲:這是天譴!)。借來的捆仙繩早已丟在了山里原本散著耀眼靈光地飛劍都像破銅爛鐵似的拖在地上他就拖著全身乞丐似的衣服一瘸一拐地走在鐵岳市的街道上完全不顧周圍人們驚奇兼惶恐的視線。

    「那頭該死的狐狸……等逮住後我非把你挫骨揚灰不可……」招惹不起崑崙小輩弟子中數一數二的司徒瑤孫桀下意識地把全部怨恨轉到那頭雪狐地身上。雖然作為男人而言是相當卑劣的動機但他本人似乎毫無察覺一邊咬牙切齒地詛咒著狐狸一邊忍痛前進。

    據說人倒霉的時候就連喝口涼水都會塞牙縫而孫桀的運勢目前似乎正處在和幸運最遠的距離就在他走到鬧市區前的時候後面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麼人……唔啊!」孫桀泄憤似地回頭大吼。然而卻突然被人猛推了一把踉踉蹌蹌的同時感到手裡一空那把隨身多年的飛劍就這樣被人搶走了。

    「混……混蛋!把劍還給我!」搶走他寶貝地是一群連地痞流氓都算不上的不良青年。似乎把他當成了取樂的對象看著他追來頓時一鬨而散。「該死的給我等著非宰了……嗚啊!」抬腿欲追的孫桀腳下一虛頓時向前撲到在地上鼻子撞在堅硬的水泥地上。眼淚和鼻涕同時流出來。

    而等幾秒鐘後他抬頭起頭來地時候寶貝飛劍和那群不良青年早已不知去向只有周圍偶爾在遠處路過的人對他投來憐憫和悲哀的視線——就是人們通常看精神病患者時的那種視線。「可……可惡啊……」孫桀趴在地上想到堂堂崑崙弟子居然淪落到如此地步一時間甚至連想死的心情都有了(謎之聲:依舊是天罰!)。


    ……孫桀回到崑崙招待所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時分穿過外面的雲霧仙霞陣進到古宅的大院裡。大部分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安睡因此幾乎沒有人注意到這位傷痕累累的同僚被世人遺忘的感覺讓孫桀感到一陣仿佛凍徹靈魂的冰涼。

    他低垂著頭一步一拐地向著臥房走去轉過拐角的時候一在窗戶口探頭探腦的雪白身影闖入了他的視界。「那是……」孫桀瞪大眼睛原本冰涼的靈魂頃刻間被復仇的邪念給引燃。「是那頭狐狸!」絕對沒錯!那頭狐狸腳上還纏著繃帶想也知道是司徒瑤把它帶回來養傷的但這時候卻成全了他復仇的意願。

    「該死的!看著你這次往哪裡跑!」孫桀下意識地召喚飛劍過去然而摸到的卻是空空如也的腰側他稍稍愣了一下低聲咒罵了一聲隨即向著那頭雪狐奔去。在熊熊燃燒的邪念支持下全身的傷口一時間都仿佛不痛了似的孫桀的行動完全不像是前一刻快要倒下的人。

    察覺到孫桀的惡意雪狐也拖著受傷的後退逃竄然而在對方那狂熱執念的追捕下她還是被逼到了庭院的角落而後腿的傷口再度暫開浸出的鮮血染紅了紗布包的一點她的行動越艱難終於被那滿溢惡念的手給抓在了手裡。

    「終於抓到了你!該死的畜生馬上就擰斷你的脖子……」孫桀雙手捏著雪狐的脖子只要一使力就能把它折斷然而就在他欲使力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感由身後傳來一股宛如山崩海嘯般的恐怖殺氣穿透了雲霧仙霞陣的隔離將他的靈魂震得無法動彈。

    「你再動她一根毫毛試試看。」

    冰冷的憤怒的混合著無限暴虐的聲音響起。

    孫桀甚至不敢確定這是他耳中確實聽聞的聲音還是那股殺氣在意識中幻化地結果。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的身體就連一根手指都沒法動彈宛如冰刃般的恐懼在

    過感覺就像背後站著一頭食肉暴龍似的那血盆大熱氣讓他地後頸炸出一片雞皮疙瘩。

    而和他的感受相反被他抓在手中的雪狐卻是一聲歡叫。跟著一口咬在他的手上趁機掙脫到地面然後向著聲音主人跑去。孫桀地目光追著雪狐的身影只見那輕盈到差不多飄起來的腳步。那裡還有半點受傷的跡象?

    「……寶貝我來接你了。」

    那是因喜悅和激動而顫抖的聲音同時孫桀感到那股禁錮著他的殺氣的減弱於是勉強轉動身體向身後望去。

    出現在他眼前地是一位黑青年雖然只是穿著相當普通的休閒便服但身上卻仿佛太陽般放射出耀眼的黃金神煌。以他為中心壓倒性的神威化為肉眼不可見的風暴伴隨著戰慄的波動霎時間席捲了整個古宅。孫桀聽到各處傳來驚慌失措的聲音然而眼前地青年卻似乎充耳不聞只是一心一意地打量著懷中的雪狐那神情就好像正捧著最珍貴的寶貝。

    然後青年地目光落到雪狐腿上的繃帶上。目光霎時間冷了下來同時古宅的氣溫也驟降十度孫桀禁不住打了個寒顫。而抬起頭來時正對上青年的目光。

    那是仿佛黑洞般吸盡任何光線的眼睛然後孫桀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你有遺言嗎?」

    ……………………

    當那股恐怖地神威傳來時焰靈子正在書房裡翻來覆去地想著小鳳凰的事情。鳳凰一族自古以來便是被視為祥瑞的神獸雖然在凡世罕見其蹤跡。但在崑崙仙境卻時常能目睹到其蹤跡也因此崑崙一脈和鳳凰一族締結了相當親密的友誼然而就在兩年前原本頻頻造訪崑崙的鳳凰一族卻突然不再來臨就好像整個銷聲匿跡了似的。然後以此為契機崑崙也隱約察覺到凡世生了某種難以描述的變化。

    為此崑崙曾惶惶不安了好一陣然而經過數月的調查討論也還是沒有找到的鳳凰一族驟然消失的原因最後崑崙七子無奈作出決定派出其中幾人到凡世由凡世入手進行調查想確認這世界究竟生了何種不為人知的改變——焰靈子便是因此而到這間招待所長駐的雖然過去兩年都沒有任何現但小鳳凰的來臨卻成為黑暗中的一束光明焰靈子考慮著要不要明天就回崑崙和其它人討論這件事再然後……

    鋪天蓋地的神威壓來他的思路就到此為止。

    「唔……」神域來得太過猛烈也太過突然焰靈子的感覺就像正在岸上自由呼吸的時候突然被放到了數千米的海底足足過了兩三分鐘他才緩過氣來額頭已浮滿了冷汗但顧不上擦拭他慌慌張張地推門而出朝著神威迸的後院直奔而去。

    「尊神!尊神請息怒請息怒……」那股神威帶著壓倒性的威壓同時還蘊含著凶烈的怒氣焰靈子怎麼也想不出來崑崙究竟是惹到了那方神明以至於讓他如此震怒……「咦?」跨進後院的瞬間他被那黃金的神煌晃花了眼睛過了幾秒鐘才看清楚其中的情景。

    站在那裡的正是前一天離開這裡的青年他是那黃金神煌的中心他的左手輕柔地摟著一頭小巧的雪狐而右手則向前伸出去抓住一乞丐打扮似的人的額頭掌中迸的暗光光輝在手背形成魔眼圖騰的妖異形狀而被他抓在手中的乞丐則出撕心裂肺似的慘叫。

    在那響徹天宇的慘叫聲中青年的身軀四肢逐漸竟然開始逐漸萎縮乾枯的血肉和肌膚仿佛蟬蛻似的一片片由身上剝落光是看著就讓人不寒而慄的恐怖情景就連見多識廣的崑崙長老也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液感覺頭陣陣麻同時也混亂起來。

    那青年身上散出分明是正神的煌煌神威然而眼前的情景卻似乎和邪神的距離更加接近焰靈子從沒見過如此詭異的法術更沒聽說過有人能同時站在位於正邪兩極的極端……

    或許是一分鐘也或許是十分鐘的時間青年右手的魔眼圖騰暗淡了下去而被他抓在手中的人卻已經成了一堆黑炭似的殘渣。青年抓著殘渣的手抖了抖殘渣頓時剝落下來顯出其中一隻仿佛狐狸模樣的生物不過卻是歪嘴斜眼一身灰毛也是東缺一塊西缺一塊若是和青年摟在懷中的雪狐比起來簡直可以被直接扔到垃圾筒里的失敗品。

    然而青年卻似乎很滿意的看著手裡醜陋的灰狐嘴角拉出說不出邪惡的弧線。

    「哼哼一刀殺了你實在太便宜了你就以這樣的模樣在剩下的人生中好好懺悔吧……」



第六章 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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