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後。
炎漢。
未央宮中。
炎漢如今的用人制度,乃是察舉制與科舉並行。
每年,都會由各郡縣縣令推舉人才進入長洛。
除此之外,同樣也有科舉選拔。
其中縣試每年一次,考取者稱為『士』,然後所有的『士』便有資格參加三年一度的『殿試』,這也是炎漢的掄才大典。
此時,又到了三年一度的殿試之時。
神武皇帝已經中年模樣,正高居主位,望著下方的士子們。
作為皇帝生物的本能,他不會將主考官給自己的臣子,而是要親自掌握這些士子的命運,從而與他們締結聯繫。
此時,他神情嚴肅,宛若諸天神王,俯瞰考場。
所有士子都正襟危坐,唯有運筆之時的沙沙聲略微奏響。
其中一個十六歲的青衣士子,生得唇紅齒白,面容俊朗,極是不凡。
江流兒文不加點,一氣呵成,直抒胸中之意,頓覺心神大快。
這時略微抬頭,見到皇帝目光落下,連忙低頭,以示恭敬。
與此同時,眼中更是閃過一絲琉璃之色。
之前驚鴻一瞥,所見皇帝的影像,便浮現在心底。
中年模樣、嘴唇略薄、眉眼嚴肅,帶著一絲刀兵氣息,給人生殺予奪之感。
同時,也能感受到,這是一位刻薄之君主。
『我自幼便迭逢奇緣,踏入仙途,本來想一意避世清修,卻有父母之累,還是得來博取功名……』
江流兒心裡一嘆,默運法訣,在他眼中的皇帝一陣模糊,頂上有明光突起,其氣赤紅,化為一條蛟龍模樣。
『天子龍運,果然非同小可,只是有絲絲溢散,代表根基不穩。』
江流兒乃是修道奇才,更有一門奇異神通,能隱藏自身修為,這才敢在未央宮中放肆:『炎漢氣運如此,怕是國祚也……』
正在這時,他忽然眼神一凝。
只見在皇帝氣運之中,忽有一道奇光出現,化為一面青銅鏡。
這鏡子只是一照,就破了江流兒所有法術,甚至令他喉嚨一甜,差點就噴出一口精血。
饒是如此,他也感覺眼前一片模糊,鼻尖溫熱。
「不好!」
他連忙伸手,才險之又險地接住了一滴鼻血,沒有讓它落在試卷上。
「這位士子……」
旁邊一名官員看到江流兒的慘狀,都快驚呆了。
歷年來士子壓力過大,考試之時瘋癲、昏厥過去的也有,但這七竅流血的慘狀,可真是第一次見。
「大人,我已經寫完!」
江流兒用袖擦著鼻子,悶聲說道。
這異狀,龍椅之上的神武皇帝也看到了,點點頭,吩咐一位小太監將那士子引下去休息,又命太醫醫治。
「時辰到,眾士子停筆。」
又等了一會,有太監高聲傳旨,一眾士子謝恩下去,賞賜御膳不提。
神武皇帝與幾個大臣卻還得辛苦地閱卷。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神武皇帝揉了揉眼睛,疲憊地放下一份卷子:「假大空,一點都不務實,雖辭藻華麗,但最多做一青詞弄臣,又與國何用?」
他有些煩躁地放下硃筆,問道:「各位可有高薦?」
禮部尚書張四時這時站了出來,高高捧著一張卷子:「臣有舉薦,此人文筆紮實,處事老練,有一甲之才!」
「哦?」
神武皇帝接過卷子,不由眼睛一亮。
其它的先不說,這位士子的一手字真是寫得極好,一個個宛若金剛牟尼珠,令人一見便賞心悅目。
再看看文章,神武皇帝更是心裡一動,望向名諱:「梵郡江流兒?可是殿上失儀,七竅流血那個?」
「陛下聖明,正是此人!」
張四時躬身道。
「今年才十六,真真是個神童了,可惜身子骨太弱……」神武皇帝有些惋惜:「以此字、此文、可堪稱狀元之才,就怕身體單薄,壓不住富貴,如果點為狀元沒幾天就死了,倒是有礙物議……就點個探花吧!」
「陛下聖明!」
皇帝金口一開,此事已經再無轉圜餘地。
……
數日之後。
新科士子們遊街誇官。
江流兒騎著高頭大馬,穿著官服,僅次於狀元與榜眼,而論丰神俊秀,更是超過那兩個中年老男人不知多少,一路上頻頻吸引不少懷春少女目光。
若不是炎漢沒有榜下捉婿這一套,只怕江流兒早就被某個達官貴人看上,玉成好事了。
不知道為什麼,江流兒心中,卻並不快樂。
這種繁華喧囂、人間富貴,令他感到十分不適。
相比起來,還是青燈古卷,能讓他感到安寧與開懷。
誇官之後,江流兒趁著等待安排官職的時間,遊覽起長洛。
此乃炎漢帝都,人口過千萬,乃是天下第一大城。
內有五宮十二道四十六坊,街道縱橫交錯,建設得極為規整。
天上細雨朦朧。
江流兒撐著一把油紙傘,信步而走。
沒有多久,他內心忽有觸動,在一處破敗古剎之前停下腳步。
這似乎是一處神廟,卻沒有一點香火,一個石頭香爐被砸翻在地。
「這是……何處?」
江流兒有些疑惑,又問旁邊一位路人。
「此乃佛寺!」
路人笑道:「也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就興起的信仰,但卻沒什麼靈應,後來漸漸也就沒了香火……」
如今天下,只要不是崑崙一系的神靈,都算不上正統。
但江流兒望著廢棄的古寺,卻不由駐足良久,終於還是走了進去。
他推開房門,忍著厚重的灰塵與蜘蛛網,看到了蓮花神座,以及蓮花上的佛?
第二炎漢帝國的人輪迴多了,總有幾個梵之信徒,這佛的信仰便是如此興起的。
只是大家都忘了前世,偶爾有些記憶片段,也無法突破胎中之謎,因此這佛的形象就很古怪了,更加類似神靈一點。
「佛……不是這樣的。」
江流兒望著這一幕,不知為何,眼角竟有些濕潤。
他默默望著佛龕,良久良久。
天外,不知何時早已夜幕籠罩。
突然,江流兒神情一動,掐了一個法訣,自身頓時隱匿起來,消失無蹤。
不多時,兩道人影直接翻牆而進,大搖大擺地來到佛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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