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是陳家村一個普通的村民。
幼時練過幾手拳法,曾經去過幾個凡人城池中遊歷,積攢了些錢財,回鄉之後能置辦起一座宅子、數十畝良田,家境殷實,為許多村民羨慕。
但他知曉,自己的一生也就這樣了。
作為大乾子民,他比其它村民見識得更多,渴望也更多。
比如……他就知道『仙人』真的存在,甚至親自見過幾次仙人出手。
奈何……修仙需要靈根,而他偏偏是沒有靈根的!
這就徹底堵死了他的求仙之路!
縱然回到故鄉,有嬌妻愛子相伴,但夜深人靜之時,回想起之前種種,他依舊夜不能寐,宛若百爪撓心。
這一夜。
他掃了眼正在酣睡的嬌妻愛子,披上外衣,轉身走出房門,來到院落之中。
望著皎皎明月,不由喟然一嘆:「人生不過百年……我已經沒有修仙的指望,只能多多生兒育女,將希望交給下一代……」
忽然……
天際傳來一陣悶雷,烏雲密布!
正當陳三以為要下雨的時候,那烏雲突然又一下消散,仿佛之前所見不過幻覺。
陳三面色不由凝重,知道這種異變,或許就與那些神通廣大的仙人有關!
然而,下一刻,他就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因為那一輪銀盤似的圓月,驀然染上了一層緋紅!
這緋紅鮮艷欲滴,讓他莫名地聯想到了美食,喉嚨不自覺地吞咽口水……
「太陰星……變紅了?」
陳三被嚇得臉色蒼白。
畢竟對於古人而言,太陰逆位,意味著將有大災!
他已經在思考要不要囤積糧食,甚至帶著家人躲入深山的事情了。
就在此時,陳三忽然咦了一聲。
因為在那赤紅的太陰之上,他似乎又看到了……一棵樹?!
那宛若由血肉組成枝條,又好似人的手臂,正在不斷伸出太陰的範圍……
美!
一種超越極致,難以想像的美感,充斥著陳三的心扉。
他發現自己所學的那幾本書中,根本找不到一句,能描述那一株赤紅母樹的美感。
人類的語言,本來就是蒼白無力的。
在忘我的注視當中。
陳三的耳邊,似乎迴響起了朦朧的囈語。
他曾經遊歷四方,聽過不同的鄉音俚語,也知道『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的道理,一些土話過了幾十里,可能就沒人能聽懂。
但這一次的語言,卻是與那些鄉間土語截然不同!
陳三確認自己完全沒聽過這種方言,卻能理解此種意思……
那個聲音在說:
「穀神……不死……」
「……是為……玄牝……」
「天地……之根。」
「綿綿若存……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道之母也!」
……
陳三也曾經苦苦追尋過修仙典籍,最終卻一無所得。
這一刻他熱淚盈眶,知道若有修仙的無上秘典,那一定就是這個樣子的!
這才是真正的大道!
天生萬物,都可追逐大道!
不,是大道在追逐人!
縱然僅僅只聽到了幾句,但那些文字與排列似乎帶著無窮含義,每次去理解、解讀……都會誕生出全新的經文。
不需要皓首窮經、也不需要苦苦研讀、參悟……更不需要去求人解讀……只要聽到那些囈語,就會自動獲得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大道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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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陳三莫名就知道了很多知識。
比如……萬物有靈!
只要通過一點點適合的手段,就可以通過屠宰、烹飪、吞食……從雞鴨魚肉、豬狗牛羊等一切動植物的體內,汲取出那點『靈氣』。
只要將『靈』堆積到足夠的地步……縱然沒有靈根,他也可以修仙!
呃……
實際上靈性與靈氣,完全不是一回事。
不過對於一個凡夫俗子而言,能獲得超越凡俗的力量,那就是修仙!
「修仙!」
「沒想到……我也有仙緣!」
陳三握緊拳頭,雙目中布滿血絲,將目光望向了……庭院中的豬圈!
翌日。
陳三的妻子與兒子早上起床,就聞到了一股誘人的香味。
來到廚房,見到陳三正拿著大勺子,正在烹飪豬肉。
看到妻子過來,他咧開大嘴:「你們起啦?今日……咱們家吃紅燒肉!」
「吃豬肉!吃豬肉!」
陳三的兒子高興得又蹦又跳……
……
時間倒退回昨夜。
乾陽城。
當太陰逆位,紅月凌空之際。
一聲聲宛若野獸的哀嚎,突兀浮現在這座修仙城池的各處。
「穀神!穀神!」
一名修士持著法器,披頭散髮,見人就殺!
四周散修慌忙躲避,有的取出法器反擊:「不好啦……王道友走火入魔,發瘋啦!」
「不要看天上的太陰星……有心魔作祟,哪位道友有清心符或者去除心魔的寶物?」
「該死的……清心咒沒有用!」
「城衛軍呢?執法修士去何處了?」
「救命……街口賣靈茶的吳家築基發瘋了……他……他變成了一頭血肉魔物!」
「有妖魔潛入城池?」
「快去找結丹老祖!」
……
乾陽城一片混亂,各處都有修士入魔,瘋狂殺人,甚至變化為異物!
執法修士們宛若飛蛾撲火,甚至本身都有發瘋的。
「哈哈……玄牝之門!玄牝之門啊!我悟了……我悟了!」
萬花樓。
這是許多貪花好色的修士都喜歡來逛的一處青樓。
裡面的女修據說有魔道背景,極為擅長各種合修之術,能令男修如升九天。
而如今……
一座蒼白的、巨大的肉山驀然撐破了整座閣樓,那無數肥肉之上,還掛著各種殘缺的肢體,表面浮現出一張張陷入極樂的臉孔。
最上方的,赫然是駐守此地的結丹老祖之臉龐,她滿臉愉悅至極的表情,宛若觸摸到了念念不忘的大道,甚至已經飛升成仙!
「竟然連結丹也……」
一道清光浮現,當中是一位面容古奇的老者,赫然是負責鎮守乾陽城元嬰老怪!
「古長老!」
幾位臉上猶有餘悸的結丹修士,灰頭土臉地跟在這位元嬰老怪身後:「之前若不是長老以『降塵鈴』相救,我等恐怕也會被那魔音所控,化身妖魔!」
「哼……爾等平時修行不重心性,驟然遇到此等厲害心魔入侵,走火入魔也是在所難免……」
古長老手中托著一枚宛若碧玉雕琢的鈴鐺:「也算你們運氣!若不是老夫恰好擁有這一件專門鎮守心神,去除心魔的法寶……你們就跟那肉山一個下場!」
諸多結丹修士望著肉山上狂舞的各種觸手,額頭不由浮現出層層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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