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摶……
這名字對蘇陽來說可謂久仰大名,如雷貫耳,穿越之前,蘇陽便聽過陳摶的傳說,說是唐朝末年,契丹兵起,陳摶在閒逛之時,看到了一個婦人挑著兩個孩子,口中吟道:「皇帝身上挑。」後來人們才得知,這婦人挑著的兩個孩子,便是趙家兄弟,一個為宋太祖,一個為宋太宗。
穿越之後,在蘇陽剛踏入修行門路之時,正為玄真之法苦苦煎熬,也為一身氣運無所隱藏之時,春燕教導了蘇陽「五龍蟄法」,方才讓蘇陽進退自如,而這五龍蟄法的創造者,便是眼前道人,絕對的神仙中人。
「啊哈哈……」
蘇陽臉色一變,拱手而笑,說道:「原來是老祖遊歷人間,小子眼拙,不辨仙顏,慚愧慚愧,小子心仰老祖久矣,今日能見老祖,自當盡心,端茶倒水區區小事,不在話下。」
這也是自家娘子的半個師傅,蘇陽恭恭敬敬。
陳摶頷首,抖抖身上道袍,說道:「我們這就去吧。」
「嗯!」
蘇陽點點頭,等著陳摶老祖用「御五龍法」,想要親眼目睹一下這御五龍法在陳摶老祖用來,應該會有什麼變化。
但是蘇陽失望了。
陳摶邁步往棲霞寺方向而去。
蘇陽往家中方向看了一眼,同陳摶一併往棲霞寺那邊走去,兩人所走道路,皆是就近之路,路上也有寂靜街區,也有熱鬧街道,但陳摶走在這紅塵之中,無論熱鬧和寂靜,始終自在洒然。
「老祖有什麼事要囑咐小子?」
蘇陽在陳摶面前,態度極低,畢竟眼前之人算是錦瑟師傅,和自己也有香火之情。
「到山上再說。」
陳摶笑道。
此話說完之後,陳摶步伐快了起來,蘇陽在旁邁步跟上,倏忽間風聲呼呼,兩側景物迅速倒退,兩個人一前一後,自金陵城中急速奔走,沒過多久便已經來到棲霞山下,沿著棲霞山路迅速往上,不過片刻功夫,陳摶和蘇陽便已經來到了棲霞寺內一小院之中。
在這院落之內有光禿禿的一棵樹,正是早先掉盡葉子的五穀樹。
「你可是來晚了。」
院落之中,早已經有人等著,蘇陽往那裡看去,是一身軀臃腫,鬍子花白,鶴髮童顏的老者,身上披著一件玄色衣服,看不出佛道,只是對陳摶打招呼道。
「是這小子太會藏了。」
陳摶搖搖頭,徑直坐到了老者對面,說道:「他學了我的五龍蟄法,本就會藏,又學了仙門醫術,變幻氣息,多了偽裝,還有九霄神化的本事,茅山的一些東西,若非他一直打量我的符咒,讓我瞧出了他紅光罩定,紫氣纏身,這會兒還不定到呢。」
「茅山的本事?」
鶴髮童顏的胖老者仔細瞧著蘇陽,搖搖頭,說道:「不像,不像,這不是茅山的本事,和茅山的相錯甚遠,倒像是……嘶……」
什麼東西讓你恐怖如「嘶」?
蘇陽打量一下自身,他自覺在陳摶以及眼前這仙人面前,自己沒有什麼秘密,因此坦坦蕩蕩。
「這位仙人是?」
蘇陽拱手請問。
「彭鏗。」
老仙人說道。
「彭鏗?」
蘇陽倒吸一口涼氣。
眼前之人才是恐怖如斯,在他面前,孔子,莊子都是晚輩,這是一個廚師,房事,養生,鍊氣四方面的大能者,彭祖!
「原來是彭祖。」
蘇陽恭敬行禮。
「一個老不死的,對他那麼恭敬做什麼?」
陳摶似不滿蘇陽態度。
「你不過也是轉輪王的門客,眼前這人可是轉輪王家的半個主人。」
彭祖打量蘇陽,看著陳摶好笑說道:「現在你讓人家端茶倒水,將來有你吃苦頭的時候。」
「哈哈哈哈……」
陳摶哈哈笑道,指著蘇陽說道:「我是他娘子的半個師傅,他修的也是我的五龍蟄法……」
「對啊。」
彭祖笑道:「在他身上的那些本事中,你的五龍蟄法是最粗笨的……」
兩個人棋局未下,已經開始鬥起嘴來。
「我給你們沏茶。」
蘇陽說了一聲,走進院落裡間,這裡早已經有茶壺擺放,蘇陽瞧瞧茶葉,只是尋常,非是仙品,也就沖燙一下,將茶端了上來。
待到上來時候,看兩人身前已經多了一個棋盤,陳摶執黑,彭祖掌白,兩人已經殺了起來。
棋盤木面金黃,不知是什麼木材,其中縱橫十九道,三百六十一個交叉點,點點有神有氣,非是凡俗之物,再看黑白棋子,應當都是玉石而成。
在蘇陽想來,仙人下棋,應該只是娛心,但看到陳摶和彭祖兩人走起棋路,卻分明就是為了置對方於死地,棋子紛落如雨,黑白彼此糾纏,小到一子,大到布局陣勢,兩人分毫不讓,殺念極重。
這種下法,和蘇陽平日沒事,同顏如玉的娛樂局全然兩個概念。
「嘩嘩嘩……」
有風吹來,五穀樹枝幹嘩嘩作響,蘇陽在棋盤之中抬起頭來,看著五穀樹的枝幹,透過枝幹,清楚的看到上面的天空,一輪明月當空,幾朵烏雲在上飄浮,失去了樹葉的五穀樹,樹皮越發的乾枯了。
「小兄弟,你也是求仙之人,你認為什麼是仙?」
彭祖忽然問蘇陽道。
什麼是仙?
蘇陽聽到之後想也不想,說道:「長生逍遙自在便是仙。」
「哦。」
彭祖笑了,手中仍舊毫不遲疑的落子,看蘇陽又問道:「那麼仙在紅塵,還是仙在山林。」
紅塵,山林。
「想在哪就在哪。」
蘇陽回答道,倘若成仙還要規定區域,那就不是真逍遙。
「哈哈哈哈哈……」
彭祖又笑了,對陳摶說道:「你看,我早就說了,近來求仙之人,有大誤念,一個個都要往偏僻山林,到了幽靜山林,和世俗斷了來往,平日裡就是尋草尋藥,搗煉金丹,如此捨棄了榮華富貴,來修不死之身,即便修成又如何?偏離了人世間的一切,失去了逍遙真味……陳摶啊,這就把人修成王八了啊。」
有一說一,確實。
蘇陽心中暗道,一味的增添壽命,最多就是修成一王八,就算活了千萬年,也沒什麼滋味,君不見天上的仙女都個個思凡,爭著往人間下嫁。
比如《嫦娥》一篇,嫦娥說:廣寒十一姑不日下嫁。
不過蘇陽不能笑,這是彭祖在調侃陳摶,陳摶修行之時,四朝皇帝來請他出山,其中不乏送來金錢美人,但陳摶全然拒絕,在山林之中自我修持也是逍遙,只是最後不曾求得天仙,以屍解得逍遙。
陳摶哼了一聲,說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防。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山林之中,能合為道日損,清閒自在,比起人間碌碌紅塵更為舒坦,像是你,死了四十九個老婆,五十四個兒子,損了元氣,壞了本身,最終不也落得屍解。」
陳摶這麼一說,刺中了彭祖過去心事。
「仙能長情,仙當制情。」
彭祖感嘆道:「美色淑資,幽閒娛樂,不致思欲之惑,如此念頭通達,車服威儀,知足無求,所以志趣專一;八音五色,以悅視聽,所以心神安逸。凡此皆以養壽,而不能把握度量,反以為害。」
這是彭祖的肺腑之言。
蘇陽在一旁輕輕點頭,這對他來說就是前車之鑑。
陳摶和彭祖兩人互相傷害一陣兒,此時反而默默無言,手中棋子也緩慢下來,棋局逐漸焦灼。
蘇陽給兩個人添茶,而後坐在一旁,抬頭看著五穀樹上面丫丫叉叉的枝幹,在心中定爻,依照《大衍易書》起了一卦。
密雲不雨,待機而動。
水天需。
明珠土埋日久深,無光無亮到如今……
蘇陽琢磨卦辭,在易經和周易之中比對,終究過於含糊,便向著身邊兩位仙人請教水天需應該如何解。
「謀望有成,婚姻必行,求財如意,上上之卦。」
陳摶為蘇陽解卦。
這可當真是上上卦。
蘇陽來到這裡,為的是什麼?報仇,拿錢,結婚,這三者按照了謀望有成,婚姻必行,求財如意,當真是讓蘇陽十分稱心,只是要行此卦象,那時密雲不雨,待機而動。
這是讓我不要主動出擊嗎?
蘇陽琢磨經意。
正在琢磨之時,院落外面有疾風盤旋不定,讓陳摶和彭祖兩人都面有厭煩,各自放下棋子。
「裡面可是陳摶老祖?」
院落外面有聲音傳來,十分滄桑,說道:「華山元真特來求見。」
元真,你怎麼不叫成昆?
蘇陽提著茶壺,給陳摶和彭祖兩位添茶。
「你可就是當今名聲極大的元道人?」
陳摶聽到聲音之後,問道。
元道人……
蘇陽一聽這名字,大冷天氣的發抖,手腳發涼,無他,這個元道人就是為蘇陽施展神魂天降的那一位,也是太子陳陽身邊的一大親信,屬於蘇陽的大仇敵,也是橫在蘇陽和陳陽之間最大的一座山。
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
蘇陽腦海中念想極多,面色心跳卻一片安定,靜靜的看向陳摶和彭祖兩位大仙。
「進來吧。」
陳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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