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像剛剛那般為所欲為,這一巴掌已經打壓住了他剛剛那桀驁不馴的氣勢。現在,她臉上盡顯滿滿的自嘲。
看著他那副自嘲的樣子,我平靜的說道:「再怎麼諷刺,他也是你的外孫!也是你女兒生下來的,這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就是你殺死了他,這也是不可改變的。」
「不可改變的,不可改變的!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他笑了,笑得很猙獰,笑得很恐怖,笑得很無奈。
「你沒有當過父母,你不知道失去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忤逆自己,背叛自己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小雅是我懷的第一個孩子,她讓我知道了孕育生命的過程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所以當她出生的時候,我最疼愛的就是她。年輕的時候,我就因為沒有一份體面的工作被人嘲笑,我不想小雅再像我一樣被人嘲笑,於是我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我給她上最好的學校,我給她找最好的家教老師,我給她上最貴的補習班。」
「我為的是什麼,我為的就是有一天,小雅能夠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能夠不像我一樣留下遺憾!所以,我拼命的讓她努力,讓她學習!就在一切都順著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她卻遇到了他,遇到了王大春。也就是遇到了這個王大春之後,所有的一切努力全都付諸於東流了,我所有的心血全都因為她的一己私慾而毀滅了。她離開了我,離開了養育她二十多年的父母,跟了一個只認識幾個月的男人。即便是我要死了,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她都不來看我一眼,你明白我當時的感受嗎?你明白我那種失去孩子的感受嗎?啊!」她說著話,變得越發的激動,越激動,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陰氣就越重。陰氣越重,周圍就變得越冷!
我哽咽了一口唾沫,望著激動的她說道:「那你知道是誰造成的這一切嗎?」
「是誰?當然是王大春,如果不是王大春,小雅現在早就過上了幸福的日子。」
「幸福?在你看來的幸福那就是你女兒的幸福嗎?你知不知道你的女兒上學的時候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也許在上補習班的時候,她需要的是跟小夥伴一塊玩呢?也許你讓她學的專業不是她喜歡的呢?你從來沒有問過吧?你只知道自己想給她什麼,想讓她擁有什麼,從來就沒有想過她需要的是什麼。也正是因為你從來沒有尊重過自己的孩子,你從來沒有把自己的孩子當成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來看,才有了她離家出走的今天。其實,就算沒有王大春出現,也會有李大春,張大春,劉大春的出現。因為,你的女兒不可能按照你給她制定的軌道行走,她是人,不是你製造出來的玩偶。」
「醒醒吧!別再自己死後還給自己造下幾條深重的罪孽,那地獄不是一般的鬼魂願意待的地方。」我平靜的勸說著。
「撲通!」就在這個時候,孩子的母親突然跪倒在了地上。
她的眼睛裡面已經全是淚水了,跪地之後,她望著眼前兇狠的女人說道:「媽,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對不起您,是我辜負了您。」
說完話,小雅在地上磕起了頭!
三個響頭之後,她哭著對女人說道:「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我也知道您對我寄予厚望,可是小師傅他說的沒有錯,您沒有問過我需要什麼。其實在您讓我上補習班的時候,我真的很想跟小夥伴們一塊玩,到了上高中的時候,我也想跟同學們一樣,利用假期的時間出去外面走一走,玩一玩。可是我知道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因為,我要上補習班,要上奧數班。那個時候,我每一天都活得戰戰兢兢的,我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麼會惹您不高興。那樣的生活,我真的好累,我好想跟您訴說,可是我怕。」
「媽,您過世了我不是不去看您,不去給你燒香燒紙,我怕把爸爸氣壞!所以,我不敢去,我只能在家裡偷偷的流淚。」
「那,現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嗎?」
小雅說道:「在認識大春之前,我確實不知道什麼樣的生活是我想要的,但是在認識了大春之後,我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生活了。我想要的就是這種簡簡單單,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我們雖說活得不如有工作那般輕鬆,可是這樣的生活很充實,很飽滿。」
「媽,大春他對我真的很好,他從來不捨得打我,罵我!我說什麼他都聽我的,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現在我們的生活雖說達不到您要求的標準!可是我們也很滿足了,人最重要的就是懂得滿足不是嗎?還有,還有小海,小海他是您的外孫,他很乖,很聽話的,今年六歲半,已經上一年級了,我求求您,求求您放過他好不好?」
小雅卑微的哀求了起來,女人臉上的戾氣依舊還未消散,她死死的盯著小雅,盯著自己的女兒。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是這一刻,她的內心一定起了波瀾。
我趕緊趁熱打鐵的說道:「你做那麼多,為的不就是自己的女兒好過嗎?現在你女兒的生活就是她自己所嚮往的那一種,或許,你可以放下了。」
女人聽完,依舊沒有挪動目光,只是死死的盯著自己的女兒。
過了大概兩分鐘之後,她身上的戾氣才逐漸的消散,終於,她開口了:「只要你過得好,那就夠了!有空去看看你爸吧,他一定很想念你了。」
說完話,她眼中的兇狠氣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釋懷。
我知道,這一切都結束了。
「謝謝媽!謝謝媽!」女人激動的流下了眼淚,她也再次磕起了頭。
附身於孩子的女人動了,她緩緩的朝著那個叫小雅的女人走了過去,隨即一把抱住了她。
這段恩怨到這裡,也算是徹底的告了一段落!
就在我鬆了一口氣的時候,突然,剛剛消散的戾氣再次凝結了起來,我見到附身於孩子的女人突然變得滿臉兇狠的咆哮道:「王大春,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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