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即將暈染天韻山脈,夜幕即將來臨,光線變得暗淡下來,但整個山脈倒好像是醒了。
與正午的悶熱不同,山風中多了一抹涼意,歸巢的鳥兒歡快的唱,在陰涼處走出的猛獸低沉的吼,噴灑體液,標註出自己的地界...
幾道身形微微佝僂,步伐猥瑣的走過,他們臉上是汗水和灰土混合成的花臉,仿佛天然的迷彩偽裝,走在最前的蘇兆慶一抬手,「痕跡沒錯,是半個時辰前經過的。」
此話一出,一眾人全都鬆了口氣,堆坐在地,從背囊里拿出乾糧和水,大口大口的吞咽著,這一追就是半天時間,半點都沒有想像中的那樣輕鬆,反而為了不丟掉任何線索,以及很小可能性的偷襲,他們全都精力高度集中,每走一步都要慎之又慎,煎熬的六個人身心疲憊。
蘇兆林看了下大家的情況,開口道:「那小子越跑越深,再跑上半日,我看都不需要我們殺死他,他都出不去了,不過大家還是要加把力氣,爭取抓到他,這對我們整個蘇家都是一樁好事,不能就這樣丟了。」
「大哥放心,只要這小子還在咱這天韻山範圍之內,我保管他跑不了。」
「沒錯,萬一有咱們的孩子被那上人給看中,帶進了宗門,哪怕只是做一個雜役,將來也是有機會成為外門,甚至是內門,想想那個時候吧。要是因為咱們的一時疏忽,或者是懶惰,錯失了機會,那可就是咱們整個家族偌大的損失了。」
「這話說的不錯,不管是誰的孩子,都是咱們的族人。」蘇兆林點了點頭,儘管這是八字沒一撇的事,可若是不努力的話,那就真的是什麼都沒有,轉頭看了眼山脈深處,不禁搖了搖頭:「這小子,到手的功勞都能給跑了,還跑的這麼快,要不是沒見過,我真懷疑他是這山中土生土長的了。」
一眾人紛紛搖頭說不可能,蘇兆林也不再提起,他本就是隨意一說,哪裡能夠猜想得到,段清曾經生活的垃圾星,環境比這裡還惡劣的太多太多,這種山脈地勢,如果放在垃圾星上,絕對是一處修煉寶地。
修整過後,蘇兆林示意啟程,眾人全部煥發出了精神,還是蘇兆慶頭前探路,辨別痕跡時心頭還是哀嘆連連,這趟差事真是太辛苦了,那小子身單力薄,自是只有跑路的份,可如此追蹤下去,怕是不知道要追到什麼時候,媳婦兒這段時間就要生了,大丫頭最近玩的開心麼...
正胡思亂想間,一道痕跡引起了蘇兆慶的注意力,渾身一震,那些思緒瞬間蕩然無存,他慎之又慎的辨別過後,愕然道:「這裡的痕跡,竟然是在半刻前留下的。」
其餘人頓時全都是微微一怔,這說明,他們在修整的時候,那小子竟然也在修整,要是自己這些人不休息,此時已經徹底追上了啊,不過還好,之間的距離縮短到只有半刻中,那麼周圍隨時都可能出現他的身影。
於是,蘇兆林再次一擺手,眾人非常默契的散開,兵器全都持在手中,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殺氣,身形更加猥瑣起來,利用各處地形不斷向前摸索,蘇兆慶始終追尋著痕跡,也放慢了速度,他知道他是眾人搜尋的中心點,他的速度直接影響了整個巡邏隊,是以也不能太慢。
「嘩啦啦...」
有山澗水流聲傳來,蘇兆慶的面色不禁一變,假如那小子要是進到山澗中,水流將會徹底抹除掉所有痕跡,到時候,可真就是兩眼一抹黑了,他回頭對著蘇兆林比量了兩個手勢,埋低身形向前小跑過去。蘇兆林一擺手,眾人緊隨其後,紛紛進行掩護,這些都是他們常年在做的,根本不需要多說,自有一股默契。
蘇兆慶追著痕跡來到了山澗旁,半跪在地觀察了片刻,不禁鬆了口氣,值得慶幸的是,這一段的山澗非常深,超過了一丈,窄的只有一尺寬,是這山溪水不知道多少年沖刷造成的,並不適合行走,所以痕跡是沿著山澗而走,看來是在尋找合適的地段。
必須要加快進度,否則一旦他進到水中,或許只需要走上半刻的時間,自己再想追蹤就要付出數倍的努力才行。
心頭打定主意,蘇兆慶將兩尺短刀出鞘,銜在口中,然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張火焰符,以及一顆爆丹,這是他最寶貴的法器,要不是因為此事事關重大,還真不捨得用,隨即沿著痕跡,慎之又慎的向前追了過去。
果然是在尋找合適下水的地點...蘇兆慶埋低的身形,雙眼如凶獸般悍然追擊,地面的草木以及石塊根本無法阻止他半分,靈活的仿佛一隻靈猿,卻是拿出了看家本領,終於找到了最新的痕跡,竟然是一塊方圓一丈的石台上,這是一塊埋進土壤中的大石露出的一截,上面竟然還有躺過的痕跡,咦?那一粒是...復元丹?
普通人,是無法理解修士對丹藥的情感,尤其是窮苦的修士,那是戰鬥力的續航,那是生命的保障,說是最大的護身符也不為過,蘇兆慶恰好都附和這種吊絲修士的概念,視線當即被那丹藥給吸引過去,正要彎腰去拿,腳下頓時一痛,措不及防之下,一聲慘叫響起,整個人登時栽倒在地。
「啊呀...」
蘇兆慶抱著腿,看到了腳踝被一支箭矢貫穿,該死的是,這支箭矢沒有箭頭,沒有箭尾,只是一支光禿禿的箭杆,難怪他連一絲一毫的破空聲都沒有聽到就中了招,此時他也終於反應過來,那痕跡和丹藥,根本就是一個陷阱,一個簡單卻直擊自己要害的陷阱,若是換做那些宗門上人,對那一粒復元丹恐怕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這一定是那小子為自己專門量身定做的!
蘇兆慶懊惱無比,死死咬著刀柄以緩解痛楚,因為這隻箭沒有箭頭,根本就是平頭箭,位置又是腳踝骨和腳跟筋腱之間位置,幾乎將整個腳後跟的皮肉都撕裂,這小小的一箭,帶來的傷勢...可是這也太疼了吧?
蘇兆慶是修士,自修煉起負傷無數,比這嚴重的傷勢也有過多次,卻從來沒有這樣疼過,張開痛苦扭曲的眼,險些給氣得當場抽過去,那箭杆上面,不但有鹽粒,還特麼有辣椒油,這是拿老子當燒烤了還是怎麼的?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那小子一定就在這一箭距離之內,沒有箭尾的箭飛不遠,大概只有半箭之地!
「臥槽,你小子有能耐跟老子當面干啊,耍鬼使詐算什麼本事?」在大喊的同時,蘇兆慶以腿上的手勢將自己的判斷告知給了蘇兆林。
蘇兆林一下就看懂了,同時判斷出,蘇兆慶沒有起身,是想用自身佯裝重傷做誘餌,來引誘那小子前來,以他金丹期六重的修為,只要不跑,一旦被自己人包圍,那就是插翅難飛。
只是蘇兆林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蘇兆慶是真的起不來了,那支箭上除了會加劇痛苦的小調料之外,還有一種毒,會讓人的身體仿佛喝醉了一般失去平衡,不過蘇兆林的想法也沒錯,此時的蘇兆慶,的確是一隻誘餌。
「嗖!」
空氣中,忽然出現了破空聲,這聲音蘇兆林眾人根本不用想就知道是箭矢,循聲望去,只見一支彎彎曲曲的箭矢,在空氣中打著轉向前飛梭,別看那箭矢仿佛飛蛇似的,向前非常的軌跡卻是異常穩定,直指蘇兆慶。
「老七!」蘇兆林的吼聲幾乎尖利的變了腔,很是有損身為隊長的他的威嚴,不過為了救人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在他看來,只要他這嗓子喊出,蘇兆慶就得一個激靈爬起來,就可以避開那一箭,畢竟這不是傳說中的飛劍。
只是,在蘇兆林的眼中,蘇兆慶動了幾下,卻是沒能站起來,那支箭矢當即洞穿了他的腹部,彎彎曲曲的箭矢瞬間只剩下了箭尾在外,另外一部分,不用想,肯定刺進了蘇兆慶身下的大石之中。
「噗!」蘇兆慶噴了口血,身體徹底躺在了大石上,他費力抬頭看了眼箭尾,該死的竟然是玄鐵箭,箭尾被扭曲出一個倒鉤來,此時就算自己能起身,也根本逃不掉,別說沒有掰直玄鐵的力道,那鉤子都能刮碎自己大把的內臟。
「完了...」想法浮現在腦海時,蘇兆慶的眼前開始模糊起來...
「老七!」蘇兆林身旁的人都痛苦的喊叫一聲,那種看著都痛的傷勢,讓他們感覺非常絕望,蘇兆林一咬牙,當即一指箭矢飛來的方向,「在那邊,包抄過去!」
一眾人紛紛潛行起來,另一個精瘦漢子卻是反其道行之,喊了聲:「我去救七哥。」然後就借著草木的掩護,潛行了過去,蘇兆林抬手低喝一聲「十一!」也沒能喊住,不禁皺起了眉頭,卻也無奈,在整個家族之中,他們兩個感情最好,在這種話時候,即便是想要阻攔也無法開口,反正也抓到了那小子的藏身地點。
「嗖!」
正在這時,破空聲再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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