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罰 第二十一章 交換

    江辰還沒來得及回話,凶魔般的劫雲已轟然撲下。他感覺眼前驟然一暗,然後自己仿佛進入了一個無比邪惡的天地,四周滾涌著紫紅色的黏稠液體,像沸騰的粥冒著熱氣。無數條血舌從液體內鑽出,貪婪地向我舔來。在熱氣騰騰的舌頭上,一個個醜陋的小惡魔歡呼騰躍,張牙舞爪,出邪惡的獰笑聲。

    江辰神識一動,「哀」立刻凝聚成濃密的霧團,將他包裹進去,封得嚴嚴實實。一時霧浪洶湧,外面「噼里啪啦」亂響,也不知道「哀」與血舌交戰了多少次,耳畔充斥著小惡魔的尖叫聲。

    突然,灰霧向兩旁激散,斜向里裂開一道缺口,霧浪迅瀰漫,正要閉合缺口,一隻霜鱗傷疤的巨掌伸了進來。

    這隻手大得出奇,肌肉厚實得像一團團凸起的肉瘤,手指粗長似鐵柱,指甲漆黑如墨,巨掌伸動時,一條條表筋暴綻而起,化作綠皮蟒蛇,勾曲遊走。

    &那隻手掌猛地抓住江辰,用力一捏,手背上的巨蟒也隨即撲出,纏繞住他。

    江辰當場口噴鮮血,眼珠外凸,渾身疼痛欲裂,仿佛腸子都被巨掌擠出來了。與此同時,他體內的螺旋生死氣猛地旋轉起來。

    &吱」巨掌忽然冒出青煙,化作一堆腥臭的焦炭,灰飛煙滅。四周的光線一下子變得明朗起來。

    血舌也不見了,江辰仍然置身在蝕魂壑內。

    半空中的劫雲濃厚得觸目驚心,時不時變幻出各種妖詭的嘴臉。

    &麼輕鬆就應付了兩道森羅萬象魔煞玄劫?」燎月頗感意外地望著他道。

    輕鬆?江辰真是有苦說不出,渾身皮開肉綻不說,血沫還不停地從嘴裡噴濺出來。以他現在的元力,雙頭怪忙活半宿,也只能在他身上咬出一點兒小傷口,卻被巨掌差點兒捏暴,可見煞魔的厲害。要是沒有螺旋生死氣,沒有雙頭怪這幾個月打魔磨元力,恐怕他早就死翹翹了。

    &嘎……」空中的血盆大*出毛骨悚然的怪音,仿佛妖魔哀號,鬼魂啼哭,白森森的犬牙緩緩地從血口內刺出,牙尖噴射出一道道陰冷的寒光,狂風驟雨般向江辰射來。

    &死死地守護住江辰,霧浪劇烈震盪,像柔軟的屏障隔絕了寒光。

    撲通!撲通!犬牙紛紛掉落,在半空中變成一個個白色的骷髏。這些犬牙的動作十分敏捷,骨節靈活扭動,像跳蚤般縱躍,一蹦就是幾十尺的距離。

    江辰全力催動神識,將「哀」的力量揮到了極致。骷髏們一觸及灰霧,立刻腐蝕成粉。但骷髏的數量實在太多了。成千上萬的犬牙像密集的雪花般落下來,前仆後繼地變成了骷髏,四下裏白茫茫一片。也不知過了多久,灰霧漸漸稀薄,霧浪不住地向他收縮。

    &的力量已經被耗得差不多了,眼看江辰就撐不住了。空中的劫雲恰好在此時消散,「哀」化作一縷淡霧,飄回神識,再也無力實質化。

    正當江辰慶幸自己逃過一劫時,背脊上倏然傳來一絲癢酥酥、麻颼颼的感覺,就像有一隻美不可言的巧手在溫柔地搔動,搔得他甜美暢快,又酥又軟。

    太舒服了!江辰忍不住呻吟出聲,血肉癱軟如泥,全身毛孔無不如醉如痴。丹田內的螺旋生死氣陡然竄動,暴躁地橫衝直撞。江辰驀地一驚,從酥軟的滋味里清醒,目光所及,一條毛茸茸、類似尾巴的東西正纏繞著我,在他周身上下時隱時現。這條尾巴色澤雪白,既看不到頭,也瞧不到尾,細密的絨毛光潔如緞,滑如凝脂,正鑽入他的皮肉,吸食骨髓。

    江辰清清楚楚的感覺到,骨髓被一點點的吸走時的流動,偏偏他還覺得十分暢美,巴不得對方多吸食一點,好讓自己更舒服。

    這樣下去,他一定會被吸成乾屍。江辰心裡雖然這麼想,但他的手根本不願意推開這條尾巴,更不想用元力傷害它。他的肉身已經失去了控制,徹底迷醉在被吸噬的美妙感受中。

    焦急之下,江辰不顧一切地催逼「喜」,這時,一輪光芒耀眼的紅日猛然躍出神識,凝聚成實質,懸浮在他身前。「轟」的一聲,幾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半生不熟的「喜」被打回原形,散濺成凌亂的光點,重新落入神識。

    江辰全身的骨頭一陣陣酥癢,實在是舒服極了他我情不自禁地出滿足的嘆息,心裡卻越來越害怕。雪白的尾巴像蛇一樣滑動,他的骨骼仿佛融化成了軟綿綿、暖洋洋的春水,整個人痙攣般顫慄起來。

    江辰心中猛然爆出強烈無比的恐懼。「轟」的一聲,「懼」從神識內升騰而起。

    懼」烏黑亮,形似毛毛蟲,慢吞吞地蠕動著,鋸齒狀的口器里不停地噴出汁水,儼然是江辰此時心中的恐懼所化。

    &躍出神識,強行凝聚成實體,濃黑的汁水從「懼」的口器內噴出,仿佛下了場密集的黑雨,濺得雪白的尾巴墨汁斑斑。

    尾巴接觸到黑雨,立刻出慘叫,從江辰身上滾落在地,化成一灘濕乎乎的黑汁。「懼」噴出墨汁後也耗盡了力量,退入到神識。

    空中的劫雲開始變得色彩斑斕,似霞若錦,雲深處傳來勾魂攝魄的歌聲。四周裊裊浮起粉紅色的煙霧,芬芳醉人,氤氳香霧內,環佩叮噹,弦樂洋洋,偶爾能瞥到滑膩的玉臂美腿,眼前偶爾晃過豐滿的*……若即若離,乍隱乍現,並不能讓人一窺全貌,但煙霧內傳來的妖膩呻吟,卻更加撩人心思。

    原來是色~誘!和洛煙這樣的尤物*,江辰都能牢牢控制**,何況是這些女煞魔?江辰漠然地望著香霧,猶如老僧坐禪,心靜如水。

    突然懷裡一熱,竟憑空多出了一具香馥馥的內衣。這是一個妖媚艷麗到極點的女煞魔,眉眼春意蕩漾,卻又似閃耀著灼熱的火苗,金紅色的魚鱗串連成兩條精美的長鏈,分別從雪白的大腿上繞過,深深嵌入滑膩的肌膚,將一對高聳的*勒得愈加凸起。閃爍的魚鱗鏈在她圓圓的香臍上交會,向下延伸至芳草鮮美的腹溝,再從飽滿圓潤的大腿反纏上去,誘惑十足,極易勾動男人狂野的**。

    江辰蓄滿元力,毫不留情地一拳擊向對方。

    女煞魔出*的盪笑,渾身柔若無骨般在江辰懷裡滑動,不但輕鬆躲開了他的攻擊,反而在肌膚廝摩中,撩撥起他的*。

    江辰眼觀鼻,鼻觀心,六欲元力牢牢控制住感官,把懷裡的尤物當做泥塑木雕。

    女煞魔忽然俯下身,潮濕的香舌沿著江辰的脖子一路舔下去,在雙腿音吞吐起來,他暗叫不妙,女煞魔猛然抬起身,大腿勾住了他的腰,溫暖濕潤的腔體緊緊包裹住他的小弟弟,收縮蠕動。

    江辰欲哭無淚,玄劫也能這麼霸王硬上弓的嗎?女煞魔上下動作,出蝕骨的呻吟聲,不知不覺中,呻吟變成了「吱吱」的叫聲,再看女煞魔,哪裡是什麼美女妖撓,分明是一具白骨。

    江辰又驚又駭,精、氣、神陡然飛流逝,源源不斷地湧入懷中的白骨。白骨以肉眼可見的度生肌長肉,不一會兒,恢復成女煞魔的模樣,只是比先前更加光彩照人了。


    這顯然是采陽補陰的邪術,如果法力未失,江辰倒是可以和對方交流一下,取長補短,眼下卻只能任憑女煞魔予取予求,毫無反抗之力。

    片刻後,女煞魔又變回白骨。江辰心知再這麼搞幾回,他真要做個風流鬼了,於是下意識地運轉螺旋生死氣,像是受到了白骨的吸引,死氣猛然暴漲,帶動生氣旋轉,隨著黑色的死氣覆蓋住生氣,他的血肉竟然以飛快的消失,同樣變成了一具白骨,而女煞魔剛巧變回血肉豐滿的原貌。

    倒采開始時計時,對方的精、氣、神猶如潮水一般湧入江辰的體內,血肉在骨賂內滋生。女煞魔臉上露出驚恐之色,抽身欲逃,卻被他死死地摟住腰肢。不到半個時辰,女煞魔的血肉乾癟下去了,化成了一堆雪白的骨粉,簌簌飛揚。

    第六道森羅萬象魔煞玄劫接踵而來。

    劫雲凝聚成一個怪異的煞魔形狀,它有九個生出角的的腦袋,十八條密布鱗甲、粗毛、花紋的手臂,三十六根長滿尖刺的尾巴,煞魔肥胖的大肚腩突然裂開,蹦出了一隻類似青蛙的煞魔,蛙形的煞魔「呱」地厲叫一聲,鼓起的左眼球內緩緩游出一條赤紅的蛇形煞魔,蛇形煞魔張嘴吐出一隻圓溜溜的蛋,「砰」砸落在蝕魂壑內,「噼里啪啦」碎裂成一塊一塊的。

    空氣里頓時瀰漫著刺鼻的惡臭。蛋的碎塊有的變成黏湖的內臟,有的化成黃白色的膿包,有的如同一條條蝌蚪跳動,有的像糞便冒著騰騰熱氣……

    腥臭味熏得人頭昏眼花,江辰立刻施展元力,封閉口鼻,然而,這股難聞的臭味怎麼也擋不住,就像是從江辰靈魂深處泛出來的。

    整個蝕魂壑仿佛受到了惡臭的感染,從山壁縫隙、岩石表層,不斷滲透淌出臭烘烘的濃液,洶湧的黑水也冒出油膩難聞的泡沫。

    臭氣愈來愈濃烈,簡直看得見,模得著,仿佛整座山壑都在腐爛臭。

    江辰再也忍受不住,大肆嘔吐起來,最先吐出的是唾沫,接著是胃裡的酸水,再後來,嘔出的是淋淋鮮血。他覺得不對勁,想要止住嘔吐,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哇!一塊黃色的內臟碎片從他嘴裡噴出來。

    江辰感覺內臟好象被猛烈地攪動著,翻江倒海一般直衝咽喉,讓他情不自禁地張開了嘴。他試圖運轉螺旋生死壓制,不想氣息一動,腸胃翻湧得更劇烈了。

    當一截花花綠綠的腸子被嘔吐出來時,江辰渾身冰冷,心知難逃玄劫。燎月說得沒錯,森羅萬象魔煞玄劫千變萬化,無孔不入,遠遠過了一般的玄劫。

    燎月緩緩道,「拭目以待吧,森羅萬象魔煞玄劫的最後三道,威力最可怖。」

    出乎江辰的意料,凶神惡煞般的劫雲居然瑟瑟抖,煞魔們出驚恐大亂的吼叫,匍匐在雲層中,嚇得動都不敢動。

    江辰身上突然爆發出魔氣,猶如虎入羊群,大肆吞噬煞魔。劫雲不斷變小,顏色越來越淡,像補品一樣被魔氣腐蝕掉。

    劫雲消失了,晴朗的天空中,依稀迴蕩著煞魔們絕望不甘的淒鳴。

    螺旋生死氣自動生出感應,以迅猛的度旋轉成一道龍捲颶風,魔之力滅了煞魔之氣,江辰這才定下心來,覺得一絲絲後怕。吞噬了域外煞魔的魔之力,明顯生了進化,要不是神奇的生死雙氣,江辰會被煞魔氣息侵蝕。

    &然不錯。」燎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江辰,若有所思。

    燎月道:「只有經歷過森羅萬象魔煞玄劫的人,才會知道域外煞魔有多麼可怖。你的運氣不錯,白撿了允天的便宜。」

    江辰有自知之明,如果沒有魔氣擋住第六道玄劫,他會把內臟一一吐出來,死得難看,至於後面三道威力最恐怖的玄劫,就更不用說了。

    燎月一哂,又道,「果然不愧是雲界災難的真正根源——江辰。」

    這話說得江辰差點兒跳起來,燎月又道:「難道你沒有覺嗎?允天、天精這些亂世的東西都和你密切相關,你就像一根無形的命運之線,將他們串聯在了一起。依我看,你才是允天覆滅的禍根!」

    江辰嘴唇麻,想要分辨卻又無從說起:沒有他,允天也許不會生出代替雲界之主之意;沒有他,望舒至今還在沉睡;沒有他,阿修羅島對人妖永遠是一塊禁地……

    難道真像他所說的那樣,江辰是個災量?

    燎月目光中閃過一絲譏誚:「你和允天兩人很有意思,你們比拼的,是誰先毀掉雲界。」

    江辰沉默許久,道:「路遙方知馬力,水落才見石出。前輩不是我,又怎知我不能走出另一條路?」

    &拭目以待。」燎月和江辰對視片刻,話鋒一轉,問道:「你體內想必生出了一番新的變化。居然將手腳的青枝也弄斷了。這才是你招來森羅萬象魔煞玄劫的原因嗎?

    &輩這次又拿什麼來交換我的秘密呢?」

    如果對方是允天,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抓起來,用法力透體強行察看,可是以燎月高傲的風骨,打死他也不會這麼做。

    這是真正的名門風範。

    燎月稍做猶豫時,江辰已經搶在他的話頭前,把螺旋生死氣的緣由說得明明白白,沒有一分一毫的隱瞞。說罷,江辰朝燎月微微一灑,道「甜頭你不吃也吃了,總不能賴帳吧?」

    &因一果謂之命,因果難測謂之神。寂然不動心之體,感而遂通神之用。」燎月輕哼一聲,終究還是不得不吐露真言。江辰立刻豎起耳朵,凝神傾聽教誨。

    &個人一生中,或多或少會遇到幾件難以用因果常理解釋的事,當你苦苦思念一個人時,也許她會突然出現在你眼前;當你步入某個場合時,你會覺,在夢裡有過似曾相識的經歷;當你面臨劫難,惶惶不可終日時,佩戴的美玉會莫明其妙地碎裂……世人往往稱之有巧合。」燎月的聲音飄忽不定,仿佛一點幽暗的燭光,在濃霧瀰漫的荒野小路中閃爍,若隱若現的路盡頭,通向一個神秘莫測的世界。

    &合,不正是一個交點嗎?」江辰忍不住心潮澎湃,兩個完全不同天地陡然交匯,生了意料之外卻又意料之中的事。

    &一次接觸到那個神秘的交點,是在很多年前,當時,我已臻至妙有道境多年,始終難以邁入歸墟大成,就像隔了一層模模糊糊的薄紗,似乎伸手可觸,但總是差了那麼一點點。我還清晰記得,那是一個夏天的夜晚,天氣炎熱濕悶,黑暗無光,仿佛醞釀著一聲雷雨,卻遲遲懸而不下。我打坐至半夜,忽然覺得心浮氣躁,再也不願意繼續修煉下去了,於是索性出了屋,在山中漫無目的地走。」燎月露出深思之色,「修煉半途而止,這對我來說是極為罕見的事,平時哪怕再苦悶,我都會憑藉意志堅持下去,可是那一晚,竟然猶如鬼使神差一般,令我再無法控制自己,總感覺要有什麼事生。當我走到後山時,漆黑的夜空忽然被星光照亮,我就像墜入了一個美妙的夢境中,無數顆璀璨的流星從頭頂上空掠過,我不經意地想起了門中一段流傳已久的戲言。當流星划過夜空的時候,後山的石頭會唱歌,有幸聽到歌聲的人,能永遠快樂。這對當時的我而言,邁入歸墟大成便快樂。我突然著了魔一般在山間狂奔,尋找傳說中會唱歌的石頭。我想,我一定能找到它!我一定能邁入歸墟大成!我全部的身心,都被這個念頭漲得抖顫。仿佛除了這個興奮而瘋狂的念頭,我就只剩下一具空殼!我幾乎把後山掘地三尺,翻遍了每一個角落。」燎月的聲音越來越急促,越來越響亮,猶如漫山遍野的腳步聲,將江辰帶入了那個神秘的深夜。

    &到了?」江辰忍不住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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