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允兄如何渡過這個難關呢?」明陽真人沉思道。
怪物撲向了允天。
允天忽然放聲長笑:「梵長老終究還是不明白允某心中的道啊!」明月霎時一片漆黑,包容住了怪物。
&地無際無垠,宇宙無情無限,生靈只是掙扎的螻蟻。無論死或生,無論每一個人、妖如何喜怒哀樂,興衰榮辱,都僅僅局限於個人的命運中。比起天地宇宙渺如塵埃,微不足道。」允天沐浴在黑暗中,臉上閃過一絲悲色。「你我只是天地的過客,與朝生夕死的裳何異?暫時的生存,又為了什麼?」
黑色的月亮倏地透出一縷清輝,漸漸明亮,光芒在允天眼中閃動:「不打破天地,生命就永遠不會有真正的自由。允某心中的道,並非毀滅,而是新生!」
滿月流華,清澈照人,怪物從月內跟蹌跌出,滾落在空中,化成面如死灰的梵摩。他身軀,儼然受了重傷。
&不到易形殘玄法也奈何不了妖主。」>
&某也想不到,你竟然能在月法下逃生。」
&一戰我雖敗了,依然要請妖主三思而行。」梵摩默默地道:「妖主口中的新生,又怎知不是毀滅?」
&時便知。」允天不屑一顧地道。
&錯了。」梵摩滄然道:「雲界,並非你一人的雲界。你要的自由,也未必是其它生靈想要的。」
&的是長老。」允天語氣森然:「與其讓它們受困於天,庸碌一生,不如交由允某安排。」
望著對峙的兩人,江辰長嘆:「允天的道,多半會成為鏡花水月的空想。狼若自由了,羊又豈能自由?生靈相對相剋,新生換來的必然是毀滅。」
&有答案吧。」明陽真人悵然道:「也許一百年後,時間會證明允天是對的,而再過一千年,也許會驗證梵摩才是正道。」
他幽涼明澈的目光凝視著江辰,仿佛有一些無奈,一些憂鬱:「然而無論過多久,我都不會做出允天的事。只要你安分,靈音派代表的東洲就不會動你。」
江辰心頭一跳:「這算是一個承諾?」
明陽真人深深頷。
江辰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忽然笑了:「你小瞧我了。芶且偷生?那我根本就不會來雲浮島。」江辰輕聲道,「我等著你們。」
緩走向梵摩,允天眼中閃過一絲殺機。
&某送長老最後一程。」允天一拳似快似慢,帶起瑩瑩月輝,擊上梵摩胸膛。
&梵摩胸口塌陷,碎肉橫飛,旋即又新肉復生。
&主言之過早了。」梵摩探手伸向幽深虛空,掌心赫然多出了一顆璀璨的星辰。他仰頭張口,吞下星辰,面色迅紅潤,神氣漸復。
允天微微一愕:「原來觀涯台還有此妙用。」哼道,「那就索性將觀涯台送給你當陪葬吧!」
梵摩臉露疑色:「妖主雖然擁有一身傲視天下的法技,但想要毀去與天地同體的觀涯台,還力有未逮。」
允天目光悠然,有意無意地在江辰和明陽真人身上掠過:「就讓長老見識一下,允某月法的最後變化。」
&金黃色的圓月前,神奇地升起了另一輪月亮。光華鑒人,輝影虛幻,清渺而無法捕捉。——這是鏡中的月!
&乾枯的花枝從虛空綻出,鮮花盛放,花瓣上流爍著斑駁的月光。——這是花中的月!
&升起的月輪分明是水中的倒影,搖曳蕩漾,時而碎成漣漪,時而連成一片。——這是水中的月。
&允天傲然一指,圓月滿野,天崩地裂,虛空猛然震動,黑暗像碎石紛紛墜落,現出觀涯台的原形。
江辰倒吸一口涼氣:「他把鏡花水月四*術徹底融合了!」
&的一聲清鳴,明陽真人地琵琶透出一道清艷的翠光。映得他須皆碧。顫個不停,腹內地仙劍似要蛟龍出水。破空飛出。
手按琵琶,翠光漸漸隱沒,明陽真人抬一笑:「一時失神,連劍也控制不住了。」
&觀涯台上,地動山搖。天翻地覆。圓月籠罩下,日月星辰化作虛無的幻影,飛快消逝。台沿的符篆像燒滾的粥沸騰起來,八根雲柱晃動,搖搖欲墜,黃鐘大呂出嘈雜的噪音,雕刻的群山像蛇皮層層剝落。
梵摩悚然動容。
&當」一聲巨響,東面地古鐘猛然炸開。梵摩低喝一聲,伸手虛點,紛飛的碎片在空中重新聚合成鐘形。掛上台角。
&當」,西的古鐘也接著炸開。沿台面裂開一道深紋,附近的字符化作裊裊彩煙蒸騰。
允天面色微紅,不斷催法力,圓月光華如水銀瀉地,瀑泉滾流。爆炸聲響徹雲霄。北面的兩座巨鍾也轟然炸開,支撐的雲柱猛然抖了一下。霞光瑞氣變得黯然失色。
梵摩的臉上驀地恢復了平靜:「妖主的法力驚世駭俗,只是能支撐多久呢?縱然毀掉觀涯台,怕也要元氣大傷。」
明陽真人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殺了梵摩,允天回北極聖地的路便不好走了。」
江辰心中雪亮,允天即使除掉梵摩,也將在蓮華會後迎來雲浮島傾巢出動的追殺。一旦明陽真人倒戈相向,東洲高手配合雲浮島兩路夾擊,允天不死也得脫層皮。到時只要圍困住允天,不讓他返回北極聖地,他們便可趁虛率軍攻占北極聖地。
關鍵就看在明陽真人心中。北極聖地與雲浮島孰輕孰重?後者地實力底蘊更為雄厚,按常理。明陽真人應與允天聯手,先滅雲浮島,雙方再一決雌雄。然而,允天的力量、野心更讓明陽真人忌憚,雲浮島卻持守衡之道,斷然不會先撕破臉,侵占東洲。
想到這裡,江辰不由心中一凜。梵摩反覆勸誡允天,實則是向明陽真人暗示雲浮島決不妄燃戰火地立場,打消東洲的顧慮,從而破壞北極聖地打算與東洲的合盟。只要允天一死,東洲再不濟,也可保住自己的地盤。
梵摩一言一行,平易謙和,卻步步暗合兵家謀略,堪稱不戰而屈人之兵。
&隆隆」,觀涯台縱生無數道裂紋溝壑,滿目狼藉,台角八鍾盡毀,符篆亂竄,八根雲柱像狂風中的樹幹,搖晃抖索。
允天是鐵了心要殺梵摩立威了。
&饒人處且饒人。妖主一心趕盡殺絕,可知天地之威,非凡人可以想像?」梵摩言辭中隱隱帶了一絲怒意,雙手結出繁複的法印,直指蒼穹。
觀涯台上空地光斑倏然隱去,仿佛揭開了面紗,露出一方驚心動魄的奇象:無數冒著火焰的隕石在空中呼嘯飛掠、碰撞、爆炸。一條條金色的天河沸騰翻湧,噴湧出赤紅的岩漿。光彩耀眼的星辰時而激射出艷麗的光線,時而被黑色的深洞吞噬?
江辰身軀一震,幾乎連腳也立不穩了。只覺得一股龐大無匹的生氣從上空直貫而下,猶如天河倒瀉,源源不斷地沖入觀涯台。
一束燦爛的光芒從梵摩體內噴射而出,直衝青霄,與上空龐大地生氣交織輝映。
觀涯台霎時爆出刺眼的光亮。消逝地日月星辰一一浮現,流轉升落,迷離生彩。無數道溫厚濕潤的氣息猶如千龍入海,萬鳥歸林,從四面八方湧向觀涯台。濤聲激盪,滾滾江河環繞台沿四周奔騰流淌,濺起碎雪殘玉,繼而化作色彩鮮艷的符文。
&嗡——嗡」,鐘聲洋洋盈耳,宛如渾厚天籟齊鳴。八口黃鐘大呂同時浮上台角,刻的群峰蒼翠巍峨,散出草木的清香。
觀涯台重新煥出浩浩蕩蕩的天地氣勢。
一時間,江辰和無顏、明陽真人都愣在當場,瞪著上空的異景,完全不能置信自己的眼睛。
火焰、沸流、閃耀的光雨、*的氣浪
一個搭出來的空中戲台。又像是一面神奇地寶鏡被嵌入了雲浮島的雲霄,而周圍是風和日麗。天色祥和的鏡框,瑞氣繚繞,白雲彩霞悠悠浮沉。
&是一個宇!」允天震驚地喝道,滿月的輝光如蒼白的剪影,暗淡失色。
&來是一個宇,雲浮島上空居然存在著一個宇!」江辰喃喃地道。這個宇和雲界的宇迥然不同,變幻萬千,狂暴混亂,瑰麗多姿又詭異神秘,甚至讓他覺得隱隱不安,仿佛嗅到了一絲危險地氣息。它先前像是被封印,如今被梵摩解開,引導它的力量貫入觀涯台,同時激起附近的地脈靈氣,匯成天地合一的威勢。硬生生壓制住了允天的月法。
人力有窮,允天法術再高明。也不能擊潰一個宇,何況這個宇蘊含了難以想像的神秘力量。他們目睹的,可能只是它露出來的冰山一角。
&主可否就此罷手?」梵摩神情委頓。解開封印,引導天地之氣明顯耗費了他大量的法力。即便如此,允天也拿他沒轍,只要觀涯台不毀。梵摩就永遠殺不死。
略一沉吟,允天當機立斷:「就依長老所言。」眺望上空,灼灼異彩在眼中一閃而逝。
梵摩如釋重負,雙手結出法印,按向空中。與此同時,雲洞霞窟里的長老齊聲唱喏,千萬道氣勁迸,利刃般強行切斷了宇和觀涯台地聯繫。
上空像沸水一樣翻滾,仿佛一頭掙扎的困獸,在竭力抗拒封印。梵摩變幻雙手法印。猛然噴出一口精血,手印結成似火紅蓮。忽上忽下,連續八次按向上空。
江辰心中忽動,牢牢記下梵摩手印地姿勢。收回目光時,覺允天、明陽真人也在全神貫注地盯著梵摩的雙手。
上空的光彩慢慢暗沉,宇像霧裡的影子一點點隱沒,雲霞層層覆蓋,鋪上最後的幕布,最終化作一片明亮的光斑。
&問長老,上方究竟是何妙境?」明陽真人問道。
梵摩臉色有些難看:「此乃雲浮島禁地,不便透露,還望明掌門包涵。」
江辰暗想,梵摩如果在決戰開始就解開封印,未必會敗給允天,至少可立於不敗之地。但他直到萬不得已時,才借用宇地力量,顯然另藏蹊蹺。
&開宇的封印,很可能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望舒忽然道。
&摩不是吐血了嘛?」
望舒沉吟道:「封印這樣的宇,不是噴幾口精血就能做到的,一定別有奧秘。」
望舒又輕嘆一聲:「允天說,暫時的存在沒有意義。但對擁有永久生命的神器,什麼才是意義?不斷更換地主人,不斷流逝的歲月,不斷被主宰被利用,留給我們地又是什麼?——只有名聲。很可笑吧?最虛妄的名譽,卻是神器唯一可以抓牢的東西。」
望舒道:「在雲浮島之外,可能還有另一重天。」
&說什麼?」江辰又驚又駭,全然忘記了在望舒神識交流,情不自禁地喊出聲來。
允天、梵摩、明陽真人向他投來詫異的目光。至於無顏,獨自坐到角落,消遙自在地品嘗雲水露華,一派置身事外的樣子。
&歉,剛才沒有聽清梵長老的話。」江辰只好隨口掩飾。
梵摩澀聲道:「妖主的要求我已經做到。明掌門,江公子。無顏公子,請說出你們地要求。」
無顏揚聲道:「蓮華會後。我想週遊天下,四處轉轉,長老沒有什麼異議吧?」分明是不願被雲浮島控制。
梵摩微微一愕,看了看允天,對無顏勸道:「如今雲界大亂,公子千金之軀。何必涉險?不如先問問無痕掌門的意思,再做決斷。」
無顏丟開杯盞,長笑:「洗落胭脂泥,推盞笑別離。願為篙萊鶴,不著千金衣。我意已決,望長老成全。」深深地看了江辰一眼,江辰知他心思,心中既黯然,又為他高興,還有一點點羨慕。
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像無顏那樣瀟灑地擺脫所有地羈絆,放棄一切。然而。這究竟是本心的選擇,還是逃避?
掙脫了**的生命,還有意義麼?
&子才是真正得道的人啊。」梵摩仰天長嘆,終於應允了。
江辰想起望舒的話,忍不住問:「梵長老,我能否進入上空的禁地遊覽一下?」宇內蘊藏地龐大力量猶如磁石。強烈誘惑著他。毫無疑問,允天和明陽真人也對那個宇動了心。
梵摩面色微沉:「江公子說笑了,既然是禁地,怎容外觀?何況以你歸墟未大成之境界,進去只是九死一生。江公子還是換一個要求吧。」
江辰默默沉思了一會,法寶、丹藥之類的東西,只要離笙在,他就不怕斷貨。法術秘笈他也夠多,無需向雲浮島索討。
&想知道蓮華使者是如何找到我的?當日我自問行蹤隱秘,又遠在黃泉路天壑邊。貴使怎會知曉?」這個疑問不搞清楚,江辰始終有被毒蟲死死叮上的感覺。寢食難安。
&雲界的大部分的人、妖,只要知道他們的名字,雲浮島都可清晰查出他們的位置,並非特意派人跟蹤江公子。」梵摩微微一笑,「稍後請公子往天刑宮一行,自知分曉。」
江辰的心不由一沉,直呼棘手。照這麼說,他的形跡豈不是長久暴露在雲浮島眼中?定要想個法子解決才行。
這時,只剩下明陽真人一人了。他低眉沉思,手指在琵琶弦上輕輕滑動。「叮」地一聲,清越琤琮的樂音刺破雲霄,仿佛一縷激盪地刀。
&的要求和允兄差不多。想與天刑宮座長老一戰,不知梵長老可否代為應允?」他溫文淺笑,目光落在了允天身上。
眾人譁然,梵摩神色木然苦澀。
誰都知道這代表了什麼,明陽真人選擇了與允天結盟,絕然向雲浮島挑戰。
允天仰天大笑,笑聲中帶著敬意。
向雲浮島宣戰,也就意味著在未來的某一天,在雲浮島敗亡之後,明陽真人要獨抗雲界第一高手——所向無敵的允天,面對你死我活的驚天一戰。
這興許是雙方早就商定好的,包括今日兩人分別向雲浮島地最高掌權者挑戰,無疑也是事先約定。
然而,梵摩已向明陽真人暗示了某種承諾。萬全之策,莫過於明陽真人坐山觀虎鬥,讓雲浮島與北極聖地火拼,再收漁人之利。這本是最明智的戰略,進可攻,退可守,避開與允天這樣可怕對手的交鋒。
明陽真人卻做出了出人意料的選擇。這是破釜沉舟,一往無前的豪氣,還是源於他不甘寂寞的清鳴?
&允某保證,無論將來如何,定會給你公平一戰的機會!」允天沉聲對明陽真人道。
&也想對允兄說同樣的話。」明陽真人平靜地答道,碧翠的劍氣仿佛躍上眉梢。在優雅清貴的丰神下,原來也閃耀著金戈鐵馬地鋒芒。
梵摩宛如一尊銅像,陷入了沉默。隔了許久,他冷冷地道:「千萬年來,歷屆雲浮島天刑宮的座長老雖然各有其名,但只有一個尊稱——天刑。妄擾雲界者,代天刑罰!雲浮島反對戰爭,但決不逃避戰爭。明陽掌門地要求,我替天刑座答應了。」
他閉上雙目,再也不看他們一眼:「天色不早,諸位一路奔波勞頓,不妨在菩提院休憩養神。明日此時,再領各位前往天刑宮。」
當下,幾位長老帶著他們各自進入雲窟休息。甫一進入,頓覺渾身舒爽清涼,濁氣盡消。雲窟口雖然只有一人多高,寬不過丈,裡面卻極為寬曠深遠,麗霞為榻,彩煙做幾,四壁白雲如綿,呵氣即化成清泉滴落,甘香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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