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的綿陽是很冷的,雖然這裡的氣溫始終在零度左右徘徊,但是這裡給予林謙的寒意,卻絲毫不比零下十幾度的燕京要少。
北方的冷,是乾冷,而南方的冷,卻是濕冷。
所以常常有人開玩笑的說,北方的寒冷是物理攻擊,可以靠護甲防禦,而南方的寒冷是魔法攻擊,很難防禦。
以前林謙沒什麼感覺,現在卻是深有體會。
不過林謙陪著郭清儒在操場轉了兩圈,在郭清儒活動腿腳的時候,他也跟著活動了下腿腳,逐漸倒是也沒感覺那麼冷了。
郭清儒向著林謙講了很多黎婉若的事情,這使得黎婉若在林謙心裡那喜歡羞怯的善良女孩形象,得到了更立體的豐滿。
「這麼善良的女孩,若說是唯一的缺點,就是太怯弱了,而且好像是張的不太好看,始終低著頭,看起來很沒有自信的樣子,可惜嘍……」
郭清儒接連運動了十幾分鐘,他緩緩停下腳步,臉上露出了些許惋惜的神色感慨道。
不太好看?
聽到郭清儒的這句話,林謙眉頭下意識的挑了挑,然後瞧了眼廚房的位置,隨即唇角泛起一抹笑意。
如果要是連黎婉若都算不上好看的話,那這個世界上恐怕99%的女人都只能稱呼為是醜八怪了。
林謙突然貌似猜到了黎婉若為何要刻意隱藏自己的美貌了,她就好似枯葉蝴蝶一般,枯葉蝴蝶翅膀外部的花紋展露,形似一片曬乾的枯葉,在完全擬態偽裝的形態下,鳥類通常無法發現它們,而其翅膀的背面卻是極為美麗的深藍色或深紫色。
在如此弱小的時候,卻擁有著驚為天人的美貌,對於黎婉若來講,並非是什麼好事,因為她的美貌極可能會引來某些心懷不軌之人的覬覦。
所以黎婉若選擇了偽裝,將自己所有的美貌封印在了那個厚重的眼鏡框中,如果要不是林謙今天起了個大早,無意中碰巧看到了黎婉若的真面目,如此存在感薄弱的女孩,林謙確實不會怎麼過於在意。
這是個善良、羞怯但是卻很聰慧的女孩,林謙心裡默默給黎婉若的身上貼上了這樣的標籤。
對於郭清儒的「誤解」,林謙並沒有出言去糾正。
黎婉若的話題點到為止,林謙看了看兩人身前的二層土樓,突然嘆道:「郭老師,這所希望小學實在是太破舊了些吧,我剛才走進去轉了一圈,發現很多牆體甚至出現了裂紋,而且裡面的桌椅大多漆皮都已經掉沒了,這樣的學校,真的能稱之為是學校嗎?難道全國的希望小學,都是這般破舊不堪嗎?」
從昨天抵達武川希望小學,看著眼前的荒蕪景象,林謙其實心裡就湧起了這樣的疑惑,不過昨晚礙於劉芬等人,林謙不好開口詢問,如今有了單獨和郭清儒交談的機會,便將心裡的疑惑問了出來。
「哎……」
聽到林謙的詢問,郭清儒長嘆一口氣。
「林謙吶,你可知這所學校是什麼時候蓋起來的嗎?」
郭清儒沒有直接回答林謙的問題,而是突然反問起了林謙。
「不知……」
林謙輕輕搖了搖頭,輕聲應道。
「這所武川希望小學建造於1985年,如今這所武川希望小學已然有了三十年的歷史,在你眼中的這所破舊甚至髒亂的學校,卻是從中走出了87名大學生,讓數百名孩子學會了讀書寫字,擁有了初步走出這方狹小的天地,去觸碰外面世界的能力。」
「而這樣的學校,就是這樣一所你眼中破舊的學校,卻是很多更為偏遠、更為貧苦地區的孩子可望而不可即的,讀書是希望的種子,但是更多的孩子卻是連這顆希望的種子都不曾得到過。」
郭清儒聲音輕緩,他微微揚著頭,望著眼前的這處二層土樓,雙眼中露出了些許追憶的神色。
「你的第一個問題,這裡真的能稱之為是學校嘛,我想我已經回答了你,至於第二個問題,我只能告訴你,全國類似武川希望小學這樣的學校,數不勝數,甚至很多都不如這裡,那裡甚至連個像樣的樓都沒有,或者有教學樓,但卻因為環境過於艱苦,沒有老師願意來,以至於學校空置。」
聽到郭清儒的回答,林謙整個人沉默了下來。
「國家為了扶貧每年成百上千億的撥款,社會上各個慈善機構每年募捐善款高達上百億,扶貧的口號喊了幾十年,如今就扶成了這樣?」
林謙語氣帶著些許不滿,語氣略顯生硬。
「林謙啊,咱們華夏的人口太多啦,土地面積也太大啦,咱們國家所喊得扶貧絕非是一個口號,而是真真切切的在這方面出了極大的力量。」
「扶貧這項艱巨任務,絕非你眼前看到的這些點點滴滴,孤寡老幼、殘障無生活能力者、貧困鄉縣、邊遠山區、少民地區等等,這些全都是扶貧的對象,修路蓋橋、通水通電、架設網絡等等,這些事情國家從未停下過腳步,同時社會各界人士,也都在從不同的角度獻愛心。」
「不是國家和愛心人士沒有看到武川希望小學這裡,而是有更多的地方,比武川希望小學這裡更迫切的需要國家和社會愛心人士的援助之手啊!」
郭清儒說的很是唏噓,他看著林謙有些沉默,他伸手拍了拍林謙的肩膀。
「林謙,你在學校里的事情我聽說過,我也知道你是個很有能力,出身很是顯貴的孩子,老師的家產或許連你零花錢的零頭都不夠,但是老師痴長你幾十歲,還是想給你些建議。」
「如果有一天,你在物質上的充裕令你再也無法感受到滿足,那你不妨俯下身來看看底層的世界,當你向他們伸出援助之手,以己之力為別人帶來幸福和光明,那種精神上的滿足會遠比物質上的滿足更容易讓你獲得喜悅。」
「孟子曾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這句話,古人並非欺我們啊!」
郭清儒語重心長的說道,望著林謙的目光中滿含希冀和期許。
看著站在原地默然沉思的林謙,郭清儒臉上露出了些許欣慰,他在林謙的肩膀再次輕輕拍了拍,然後沒有打擾林謙,轉身向著他的住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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