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使用異能的歐陽曄感到非常興奮。他反覆查看報廢的陪練機器人和破了一個大洞的牆壁,喋喋不休地問,「這是我乾的?這真是我乾的?太他媽拉風了!祁少,把劍拿出來再讓我試試!剛才兩下子就過去了,我根本沒過足癮!」
&過癮就早點把東西湊齊。」祁澤表情平淡,「拿著屬於自己的劍,你愛怎麼砍就怎麼砍。」
&等著,我馬上找人。」歐陽曄恨不得把所有人脈都拉出來為自己籌集物資。所幸他雖然在歐陽家沒什麼地位,舅舅卻經營著海皇星最大的黑市交易所,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弄到這麼一大批軍需物資也不是難事。
他的臉頰因為激動而泛著不正常的紅暈,雙眼亮得嚇人,點擊鍵盤的指尖不停顫抖,可見內心正壓抑著多麼巨大的狂喜。
嚴君禹終於從難以置信和震撼中回過神來,走到歐陽曄身旁,卻見他變賣了所有房產,甚至提前領取了亡母為自己設立的創業基金,又向舅舅借了一筆巨款,總算是勉強湊齊了購買軍需物資的星幣。
為了抓住這份機遇,他甘願賭上一切。但如果換一個人面對祁澤,結局可能完全不一樣。那人絕不會幫祁澤隱瞞偷竊屍體的罪行,也絕不會相信他的「無稽之談」,他們會像自己一樣,做出看似最有利也最直接的選擇——殺人滅口。
於是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將經歷什麼,欺騙或奇蹟?
嚴君禹揉了揉眉頭,又看了看哪怕傾家蕩產也還在傻笑的歐陽曄,忽然想起一句古話——傻人有傻福,當然前提是祁澤能信守承諾,在得到物資後果真把武器交出來。
&高興得太早了。如果祁澤把屬性武器當成誘餌來引你上鉤,最後關頭卻玩一手黑吃黑,你很有可能會既丟了家產又沒了性命。東西是好東西,人卻未必是好人,你睜大眼睛看清楚。」嚴君禹遭遇過太多算計,也不避諱用或卑劣、或殘忍、或血腥的手段去對付自己的敵人,所以養成了多疑的習慣。
他可以是正義的化身,但在危及自己家族或帝國利益時卻又能瞬間變成殺神。
他也不願意把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往壞處想,但接觸得越多,反而越看不清祁澤的本來面目。當他以為自己解開了對方身上的一個謎團時,總會有更大的謎團籠罩過來。
未知令人恐懼,嚴君禹的人生字典里沒有「恐懼」兩個字,唯一近似的詞是「忌憚」。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少年充滿了忌憚,所以總會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對方的行為模式。他一遍又一遍地警告歐陽曄,何嘗不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再犯以貌取人的錯誤。
輕敵是大忌。如果祁澤是敵人,那麼必定是非常棘手的敵人。
但是很可惜,嚴君禹的憂慮歐陽曄半點也感受不到。只幾分鐘的功夫,他已經出手了大部分產業,表情喜滋滋的,仿佛中了頭獎。
祁澤把報廢的陪練機器人當成凳子,神色悠閒地坐下,等歐陽曄聯繫得差不多了才開口,「我想,現在我們倆之間應該能重新修復一點信任吧?」
&信信,我像信仰上帝一樣信你!」歐陽曄激動地嗷嗷直叫。
&話太過了。」來到黑眼星系兩年多,祁澤自然明白上帝是誰。他搓了搓手背上的雞皮疙瘩,繼續道,「既然信我,你就把嚴君禹的屍體拿出來。」
&然還是想要我的屍體。」嚴君禹冷冷一笑。
歐陽曄差點就去啟動空間鈕,卻在最後一秒停住,遲疑道,「祁少,你反悔了?想把屍體要回去?」
&我就看一眼。」祁澤懶洋洋地擺手。
歐陽曄咬牙考慮半天才說,「就看一眼,看一眼馬上收回去啊!祁少你給我一句準話,你到底是不是間諜?你要那麼多軍需物資幹什麼?」
&說我不是間諜,你能信嗎?兩年來我也看清了,你不是外界傳言的窩囊廢、二世祖,正相反,你既有擔當,又有責任心,同時還不失圓滑。不管我給你什麼好處,你心裡總會有自己的判斷,該讓步的時候讓步,該裝傻的時候裝傻,該堅持的時候絕不妥協。你從不過問我的來歷,這是最讓我感到滿意的一點。所以我坑誰也不會坑你。」
歐陽曄眼眶發酸,撇開頭悄悄抹了抹眼淚。在所有人都鄙視甚至嘲弄自己的時候,唯有祁少伸出手拉了自己一把,並且給出這麼高的評價。他看見了自己隱藏在紈絝表象下的無奈與堅持。單為了這份理解,他也願意再給祁少多一點信任。
於是他打開空間鈕,取出冰棺,小聲道,「你看吧,多看兩眼。嚴君禹活著的時候不耐煩讓你看,現在他死了,你愛看多久看多久。」
嚴君禹原本還指望這小子能保持清醒的頭腦,不要輕易被祁澤誆騙,卻沒想到不過兩三句煽情的話,他就徹底敗退了。
&堅持的時候絕不妥協?這句話是在形容你嗎?歐陽曄,你真該慶幸我已經死了,否則我一定會親手把你丟出海皇星軍事學院!」嚴君禹氣得直捏拳頭,卻無力阻止眼前的一切。剛才保鏢都在,祁澤心裡有顧慮,所以才會那麼爽快地把屍體交出來,現在又準備騙回去。要怪只能怪歐陽曄太蠢,而祁澤太精明。
冰棺內冒出一縷縷白色的寒氣,過低的溫度凍結了屍體,讓它血肉模糊的面容顯得不那麼恐怖。祁澤眉頭皺得很緊,似乎十分難過。
歐陽曄安慰道,「祁少你別傷心了。憑你的條件,想找個比他更好的還不容易?你又不是真的碳基人,只要離開帝國,找黑市中介弄一個新身份和智腦,隨便走哪兒都是搶手貨。」
&怎麼知道我不是碳基人?」祁澤將視線凝注在冰棺的花紋上。
&一次見面的時候我都發狂了,你還能單手制住我,用膝蓋想也知道你不可能是碳基人。」歐陽曄臉頰微微一紅,似乎有些羞恥。
祁澤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淡聲道,「從相識到現在,我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因為不能讓你知道的事我從不會吐露,所以沒必要騙人。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我的基因和你們不一樣,我也不是所謂的間諜。」
歐陽曄還沒想清楚這句話的含義,嚴君禹就冷硬接口,「你想表達什麼?說你能讓歐陽曄擁有異能,自然也能讓死人復活?你偷竊我的屍體沒有任何不軌之心,只是為了救我?」
說到這裡他垂下頭直視少年,語氣飽含嘲諷,「那麼等我活過來再說吧。」
哪怕剛見證一場奇蹟,他也絕不會相信眼前這具殘破不堪的屍體能恢復如初,自由呼吸。他比任何人都更為渴望活著,卻又不敢陷入這不切實際的妄念里,以至於失去靈魂的清醒。
接受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並直面遺體,這本來就是世界上最殘忍也最艱難的事,而他做到了。但祁澤一次又一次說要復活自己,這不是救贖,卻是折磨。現在,他唯有一個心愿,那就是回歸族裡,入土為安,最終了無遺憾地消散。
&你放手,好嗎?」每一秒過去,他的精神體就黯淡一分,這預示著他的時間所剩無幾。這是他頭一次用哀求的口吻與人說話,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然而在場兩人誰也聽不見來自於一個靈魂的呼喚。歐陽曄縮著肩膀退開兩步,免得被寒氣凍傷,祁澤卻走上前,從空間鈕里取出一顆黑色的珠子,塞進屍體口中。
&少,這是什麼?」歐陽曄伸長脖子看了看。
&珠。只要嚴君禹的靈魂還在,它就能一直給他提供能量。這顆魂珠有些受損,堅持不了多久。一個月之內,你必須把我要的東西備齊。」看見魂珠閃爍著微光,表明嚴君禹的靈魂安然無恙,祁澤才悄悄鬆了一口氣。
&要那些東西是為了救活嚴君禹?」歐陽曄總算回過味來。
&錯。雖然他拒絕了我,但他救過我的命,所以我也會救他,無論付出任何代價。」這是他欠下的因果,不能不還。
歐陽曄驚駭道,「祁少,你說真的啊?你真能救活一個死人?」話落舉起指頭數了數,又不滿地嚷起來,「不對!我花了一億六千萬買命,嚴君禹卻花了十幾億,憑什麼他比我貴那麼多?」
正準備擺手讓歐陽大少爺把冰棺收起來的祁澤嘴角微微一抽,沒好氣地說道,「憑什麼?就憑他救過我!你說我的命值多少錢?」
歐陽曄立馬慫了,覥著臉說道,「祁少的命哪裡能用金錢來衡量?太掉價了……」兩人邊說邊收起冰棺朝外走。
頭頂的射燈感應不到活人的氣息,一盞又一盞陸續熄滅。過了許久,一抹泛著微光的乳白色虛影從黑暗裡顯現,那是嚴君禹,比之前更為凝實,更為強健。當魂珠進入屍體口腔的一瞬間,他真切地感受到一股澎湃而又柔和的力量匯入全身,將他從即將消逝的邊緣拉了回來。
&魂竟然修復了!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種事?」他恍惚而又不敢置信地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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