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希伯恩從陰暗的地窟土坑中甦醒。他噗噗吐出一團煙塵,發現自己雙腿陷在土中。亞希伯恩嘗試動了一下,上半身行動自如,下半身渾身不動。
一切都是黑漆漆的,他撐開「因素.觀測」,前方一片因素的光點跳躍,他的裝備和物品都被擺放在不遠處。亞希伯恩朝著因素光點的方向去夠,但巧合的是距離恰好卡在了他彎腰伸手沒法碰到的地方。
亞希伯恩黑了臉,只覺得上天在戲耍自己,先前還是被丟在野外,現在的重置反而是把人種到土裡面?
身體沒法行動,只能被迫動起腦子了。第一次時序的重置出現在鎮外的山丘,第二次則是在教堂邊上神父的小屋。這次便是在教堂下的地窟了。
每次都是火災,像對應了第一天晚上一引燃旅館的狀態。按照前幾天的經驗而言,鎮子上的建築會重置,那麼教堂當中密道入口也在重置中封閉。拋開權柄對抗的機制不談,眼下最大的問題就是,他被困在了大地中,而且就算脫困了,他也要想辦法離開這個地下空間。
亞希伯恩摁了摁地面,土地鬆軟,而且他的腳並非完全沒法動彈,下面也有空間容他動作,大概是地鼠的窩穴之類的空間。
如果用手刨,雖說時間久,但脫困卻不是大問題。亞希伯恩扒開泥土,一點點向外將土推開。費了一番大功夫,他終於將自己從土中拔了出來,第一時間捧起龍息燈,顫顫巍巍地往其中送入因素,燈很順利的亮起來,柔和的黃光打消了他心中大半的恐懼。
人都是懼怕黑暗的,地下民雖然長時間生活在地下,黑暗獨處已是家常便飯,但並不妨礙亞希伯恩感到恐懼和緊張。
他捧著燈,躺在地上,大口呼吸著空氣,直到並不渾濁的空氣將他的肺脹大,這是個好消息,證明這裡和外界保持著良好的空氣交換。
回想之前和那個少女的對峙,亞希伯恩長嘆一口氣,神父的半截軀體不見了,恐怕是被大君一併取走了。他在覺得可惜的同時,不由自主地想著如果在他面前真的是泠,他真的能毫不猶豫開槍嗎?
不只是泠,當他和熟識之人行至陌路時,他能堅持自己嗎?還是無奈繳械投降?
金剛能毫不猶豫幹掉那些經受不了夢境轉化軀體的隊友,也能對那些永遠以異形狀態存在大袞之夢中的前輩保持著基本的善意。
現在看來,實在太矛盾。
亞希伯恩沒有想太久,他拿著燈,從地上爬起來,環顧四周環境。
這裡和先前的光景並不相同,亞希伯恩還以為自己先前服用青丹過量而樹化的軀體會存在這裡,但環視周圍後,他卻吃了一驚。許多屍骨插在地上,和他先前的姿勢一模一樣。不過他們的手上被鏈條纏著,動彈不得。
他將一具屍體扒拉上來,沒有腳掌,大腿骨和小腿骨均有殘缺,像是被什麼東西啃食過一般。屍體上布滿大大小小的黑斑,亞希伯恩扯下身上一塊布,輕輕蹭著這些黑斑。
黑斑像是生長在骨頭當中一般,細微處成刺球狀,連綴成片。亞希伯恩像是意識到什麼,他舉燈朝著地坑中看去,幾塊明顯不是人類的骨頭遺失於此。
亞希伯恩捏起兩顆,這像是老鼠。這般聯想生起,泛濫於西域的黑鼠病,在異族入侵的同時肆無忌憚地在這片土地收割著人命,教會盛行苦行禁慾並非沒有原因,那個時候,人們在倒了血霉的時候,多是思慮是不是自己的行為觸怒了神明。
發此病時,生高熱,渾身生黑紅瘡包,觸摸有硬殼,稍用力則膿液爆裂流出,亦有傳染性。當時可不比現在,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尚有條件講究隔離,治療,下面的人連逃難都難,更別說治療隔離,離散的屍體爛掉只會造成更大的傳染。
亞希伯恩一陣後怕,這一次的重置中,「時序」和「夢境」掰手腕,「夢境」更勝了一籌,莫非是因為大君橫插一手,「夢境.潛淵」無形給平衡添上了籌碼?
他可是和這些感染過黑鼠病的屍體共處了不知多久,不知道這地下還有沒有剩下能傳染黑鼠病的老鼠,真希望它們全餓死了。亞希伯恩皺眉想著,順勢加大了龍息燈的因素輸入,這樣一般的老鼠便會逃得遠遠的。
透過龍息燈的特製琉璃罩,他看清了自己現在的樣子,忍不住掐了掐屬於自己的這張有些蒼白的臉,他確定了一件事情,夢境裡頭也是會感到疼痛的。
被自己神奇的腦迴路打了個猝不及防,亞希伯恩扯出一個笑容,他的裝束是帝國末期的特色,罩著一件紫袍,上面紋路看不清楚,就連紫袍在燈光照耀下也是灰撲撲的。
但衝著這顏色,估計也不簡單,他這次又是什麼身份?只可惜好好的袍子缺了一個角,被亞希伯恩擦過屍骨後,丟在了地上。
亞希伯恩拿起自己的東西,按著記憶的方向向外走去,離開地窟後,他還真找到先前的那條地道。這裡插滿了火把,新鮮的空氣不斷從外界湧入,極為精密的「氣」刻印的運用,保持了空氣的流通,但又濾過了許多東西。
地道口向外是一條完整階梯,向外延伸。亞希伯恩還未說什麼,就聽見台階上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許多人走動的聲音。他還來不及反應,便是一個男人從上面下來,手上拿著一顆石頭,蘊含著「氣.空流」的氣息。
這裡流通的空氣場便是來自這顆石頭。用詮釋物來維持空氣流通,還真是熟悉,上次這麼幹的,還是財大氣粗的黑商人。
亞希伯恩用手遮眼,擋住驟然增強的光線,便聽見前方人單膝跪下的動靜,他看去,黑商人單膝跪地,說道:「參見陛下。」
他承認自己的腦子宕機了一瞬,這時間線也太狂野了吧,我成皇帝了?對方很快就起身,走至他身邊,金髮黑眼,這麼古怪的發色和瞳色,亞希伯恩也只在黑商人身上見過。
「走吧。讓掌握刻印『地』的人將下面完全封起來吧,將黑鼠病徹底清除乾淨。」亞希伯恩心中忐忑,但開口時他卻收斂了情緒,顯得極為冷靜和疏離。他一下朝著踩著台階走到了地面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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