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浮波漂蕩,一艘奇形怪狀,姑且能稱之為船的物體隨波蕩漾。船上安然打坐的余期白睜開眼,看著甲板上顏煥架著鍋,忙裡忙外地燉煮著一鍋魚湯。
倘若從海里捕獵到的長著觸,四肢的類魚型遺種真能算是魚類,那麼從外表看,這還真是一鍋色香味齊全的魚湯。
「師弟,該吃飯嘍。」顏煥摟出一個甲殼,乘上一碗奶白的魚湯,首先遞給了余期白。
「多謝師兄。」余期白道了一聲謝,現在的顏煥又恢復了先前的孩童性格。
「不用謝,不用謝。味道咋樣。」顏煥嘻嘻笑道,盯著余期白喝下湯的反應。
余期白一口喝盡,「微咸,微苦。」
顏煥點頭,從隨身小兜中往裡頭加了些調料,隨之才盛了一碗喝下肚。
「好苦。」顏煥狠狠皺眉,這湯聞著倒是挺香,可味道可不是微苦了。尤其是「人法.食民」強化了嗅覺和味覺,這樣的體驗可就不妙了。
可海上可沒什麼可吃的,尤其是神明遺蹟中。他們可不打算從燈塔進貨,燈塔除了煤油這種劣質酒還有些外頭世界的樣子。平時的餐食便是由遺種加工而成,那是一種口感和味道都極差的食物,卻在飽腹和營養方面有著極為優越的性能。
誰也不知道到底是那些遺種全面發育,營養過於均衡,還是燈塔所屬的命太賤。
而就算是在以條件優渥出名的伊甸當中,種植的東西也不能隨便吃喝。假若誤食了不對勁的東西,恐怕當場要變異。
這在「大袞」的領地中屢見不鮮,所以經過各色處理後的遺種肉還能好吃那簡直是白日做夢。據傳曾有一位夏域美食家途經天下神明遺蹟,最後生食了一口這遺種肉,只道是河豚肉美,卻劇毒無比,今大袞魚獸亦然。
顏煥終究還是沒有自己師傅那般貪吃和藝高人膽大,和師弟苦著臉把一鍋東西都吃下肚。
吃完飯的顏煥將最後一點的殘羹剩飯倒進海中,最後倒掛在船上的一根豎杆上,仰頭看著天邊。西海岸上空的沒有一絲雲朵,一艘艘巨大飛艇格外的顯眼。雖然在顏煥的眼中,那邊只剩下一點點微而薄的片影,就像是天空的幕布上,突然混入了不明所以的碎屑,是蘸著黑墨的毛刷不小心撇了一道。
「師弟,我們真的要阻擋教會奪取『繁冗之觸』嗎?」顏煥倒著腦袋,沖余期白問道。
余期白反手向顏煥甩出一枚銅錢,顏煥一個順溜從豎杆上滑下,順手接下銅錢。
「遇事不決,不如拋一拋銅錢,看看正反。」余期白一臉認真地說道。
若是完整意識的顏煥非要說他一個背棄祖宗之道,有這銅錢還不現成起一卦?可現在顏煥可是小孩性情,自然不會出言調侃。
再者,顏煥雖不是專業算命的,但有著「意象.俗禮」,勉強算一卦倒也不是不可。只是解卦這種事情,還是非得專業人士不可。你指望一個心智不全的孩子能解出什麼很完整喻意?
顏煥拋起銅錢,待其落在手上,再緊緊攥住。「師弟,這樣可全都要交給天命嘍!」
余期白淡定地點頭,說道:「若是有字的那面,我們便去將那天命奪了去。」
顏煥鬆開,一枚銅錢躺在他手心,正是字面。顏煥輕呀一聲,將銅錢扔回余期白的手上,余期白緩緩把錢幣拿起,圓幣方孔,只是一面是字,另一面還是字。
余期白眼中閃過凌厲的光,這世上哪有什麼天命,就算是有,那也是做出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偉業之人來定的。和這命數有甚關係?他緊捏著銅錢,直到它變為一汪灼熱的銅汁,融入鋒銳的武器當中。
極遠的天際,飛艇的一切參數調整完整,狂暴的風場從這件足以媲美詮釋物的飛艇下方延伸,掀起千丈浪。像下餃子一般,無數異鐵作戰組的成員透過風,穿梭到下方的大海中。
猛烈的氣柱從海中拔起,一道道白蒙蒙的柱體直直扎入大海。
「工匠,水鬼,你們應該慶幸自己沒吃飯。」隊長感受著飛艇在風中的震顫感,突然說道。
「別愣著,該跳了。」金剛不等兩人反應,一手提著一個,仿佛他們身上負重的裝備根本不算什麼事情。就這麼直愣愣地從飛艇一邊的艙門跳入了風柱當中。
狂風席捲中,亞希伯恩最後的反應不是恐懼,而是疑惑。疑惑這象徵著「靈」偉力的雲柱為何立在了「大袞」的領地當中,難道即使在「大袞」的手下,「靈」的護佑亦然有效嗎?
在烈風之中,他鬆開了手上的輔翼,這些風像是有意識一般,自動托舉著他們,整個過程雖然看著驚悚,實際上也確實不輕鬆,所幸刻印的掌控者技術在線,沒出什麼么蛾子。
當三人安全落地之後,亞希伯恩忍著沒吐出來,只是覺得臉有些生疼。反觀余易白,早就一口酸水吐了出來,怪不得隊長不讓提早吃點東西,吃了也是白吃,該吐出來的,沒一樣能咽下肚子。
「不奇怪自己為什麼沒有掉進水裡嗎?」金剛那張清秀的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兩人的表情有點耐人尋味。
兩人這才意識到自己沒有落入水中,反而是腳踩實地上,更為奇怪的是,這裡沒有一絲水汽,反而是乾燥,只是空氣中能有點潮濕的錯覺。
「我第一次站在這裡的時候,是我還在另一個戰鬥組的時候。我做夢都想不到自己還能以異鐵的身份重新踏入『大袞』的夢境。」金剛感嘆著。
看著後面兩個人狐疑的表情,她心中疑惑,若是這兩人真是首領的手下,來到這裡應該並不意外才對。可看這兩個人的表現,怎麼都不應該啊。
倘若是裝的,這兩人早就串通好了,那演技未免太優異了。金剛思忖著,隨即決定解釋一番。
余易白不明白眼前的情況,而亞希伯恩在聽到金剛的話之後,心中自然巨震。不僅因為夢境二字,而是他突然想到,這位大姐不會是大君的手下吧。這樣看來,隊長問題也很大啊。
壞了,群眾裡面有壞人。他警覺起來,手中銀絲悄然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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