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夜行錄 第四十八章 天道不息花將敗

    短短半個時辰，天門三十六坊的舵主就被全部召集到一起，葉缺親自主持會議，布置了三個任務。

    錢書笑全程一言不發，眉頭緊鎖，等所有人離開後，想了半天實在沒忍住，「葉哥，這就是你準備的應對之策？是不是有些太過兒戲了？」

    看了一眼錢書笑，葉缺道，「那依著你的意思，應該怎樣？」

    錢書笑想都沒有，直接就說道，「開戰，跟他絕劍山莊真刀真槍的幹上一場，打斷林山那個老匹夫的腿，敢欺負我姐，弄死他！」

    葉缺笑了笑，搖了搖頭，「你這就不是兒戲了嗎？跟絕劍山莊開戰？拿什麼開戰？就憑咱們收的那些小混混嗎？他們大部分人開始修煉才不到三個月，最快的也不過是二品武夫的境界，那絕劍山莊的背後可是蜀山，跟他們正面開戰，無異於以卵擊石。」

    望了望夜空，葉缺繼續說道，「天道不息，一花敗，一花開。」

    「知道怎麼讓花敗掉嗎？」

    葉缺伸出三根手指，「剪掉葉子，遮住太陽，除掉根！」

    聽了葉缺的話，錢書笑的困惑更濃，「這跟你剛才布置的任務有什麼關係啊？」

    「當然有關係，那幾個任務就是為了剪掉絕劍山莊的葉子，遮住他頭頂的太陽，除掉他賴以生存的根基。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是什麼嗎？」

    葉缺聲音低沉的說道，「生存必須的食物、精神世界的恐懼還有人言可畏。」

    絕劍山莊坐落在洛陽城的郊區，類似於一座巨大的兵器製造工廠，由於弟子眾多，所以每日的消耗也是極為龐大。

    清晨，天剛蒙蒙亮，負責採購一日食材的雜役就從山莊的後門出發了。趕著五輛馬車直奔洛陽城，這幾個雜役每日的任務就是購買食材，然後返回山莊做飯。

    雖然穿的是絕劍山莊弟子的服飾，但這幾人的真實身份其實就是廚子。

    伴著一路的蟲鳴蛙叫，五輛豎著絕劍山莊標誌的馬車駛過城門，輕車熟路的來到距離城門最近的朱雀坊早市，在這裡，售賣瓜果蔬菜的農夫早已出攤。

    田小四是月前才被招入的絕劍山莊，帶他的師傅正好是伙房的大掌勺，田小四人精嘴甜，將大掌勺視作親爹一般伺候，所以這採購的美差自然就有了他的一份。

    走到一位菜農的攤位前，田小四瞧了瞧菜的成色，掐了一小節放入嘴中嘗了一下，然後問道，「這菜怎麼賣？」

    菜農抬頭看了看田小四，然後瞧見了他衣服上絕劍山莊的標誌，臉色不變，只是低下頭，冷冷的說了一句，「不賣。」

    「你說什麼？」田小四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又問了一遍。

    「我說不賣。」菜農低著頭重複了一遍。

    「擺菜攤，不賣菜，你想幹什麼？」田小四一臉的疑惑。

    「要你管，反正這些菜不賣。」菜農依然低著頭，看都不看田小四一眼。

    「神經病啊！」田小四朝地下碎了一口，轉身往別的攤位走去，一個破菜農，還有脾氣了，你不賣，有的是人賣，跟銀子過不去，這不是傻缺嘛。

    換了個攤位，田小四憋著一肚子氣，也沒廢話，直接就問，「你家這菜怎麼賣？」

    被問到的人，看了看田小四，想都沒想，「不賣。」

    「你跟剛才那人是一家的？」田小四已經發現有些不太對勁了。

    「不是。」

    「我招惹到你了？」

    「沒有。」

    「那你為何不賣我菜？」

    「不賣就是不賣，沒有為什麼。」

    連問兩個人，田小四得到的答案竟然是一樣的，全都不賣自己菜，一顆菜都不賣給自己。頂著滿頭的困惑，田小四又問了第三個攤位，得到的答覆同樣是不賣。

    「我出雙倍的價錢，你賣不賣？」田小四想著，難道是往日山莊採購的價格壓得太狠，招惹了這些菜農。

    「跟錢沒關係，多少錢都不賣。」可將價格增加了一倍，依然是不賣給自己。

    轉了一圈，返回朱雀坊的門口，幾個雜役交換了一下眼神，都看到了對方眼裡的困惑跟不解。

    田小四使勁抓了抓頭髮，「今天這是怎麼回事，這些人都瘋了嗎？所有攤位竟然都不賣東西了。」

    「四兒，不是不賣，是不賣給咱們。」旁邊的雜役皺著眉頭補充了一句。

    「哥幾個最近有沒有在這兒惹過事？」田小四轉了轉眼珠子問道。

    「一天到晚忙到死，除了早晨採購，有閒工夫誰來這裡啊。採購的時候大伙兒都在一起，惹事情了會不知道嗎。」另外一個雜役嘟囔道。

    「先不管這些，朱雀坊買不到菜，咱不會去其他地方嗎？這碩大的洛陽城又不是只有這一個地方有的賣。」

    很快，五輛絕劍山莊的馬車就離開了朱雀坊，沿著朱雀大街朝東邊的另外一個早市駛去。

    朱雀牌坊右手邊的小屋門前，一個賣混沌的小攤位上，葉缺靜靜的坐在，身前放著一碗早已涼透的混沌，旁邊坐著一個刀疤臉的大漢。

    「事情都交代下去了吧？」葉缺望著遠處的馬車背影，淡淡的說道。

    「放心吧，門主，三十六坊的舵主，昨兒夜裡就全都吩咐下去了。保證在這洛陽城裡，只要是他絕劍山莊的人，一顆菜，一粒糧食都買不到。」刀疤臉大漢篤定的說道。

    「不要有漏網之魚。」葉缺看了刀疤臉一眼。

    「絕對不會，您可能不清楚，只要是在這市坊間過活的人，就沒有咱們不清楚底細的。誰要是不老實，偷奸耍滑，誰的一家老小就得遭殃。您還別不信，就算是官府，都沒咱們說話管用。再說，又沒讓他們殺人放火，只是不賣給一家人東西，誰也不會拿身家性命當兒戲的。」刀疤臉仔仔細細的解釋道。

    「而且，所有的舵主跟弟子們全都擦亮眼盯著呢，保證萬無一失。」

    從天剛蒙蒙亮到日上三竿，田小四一行雜役整整轉了五個市坊，結果是一顆菜都沒買到手，全部都是看自己一眼，然後說出兩個字，「不賣。」

    五輛馬車空車駛出絕劍山莊，最後又空著車回來了。

    當天中午，忙碌了一上午的弟子們陸陸續續趕到廚房打飯，平日裡這個時候早已飯香撲鼻，可今日不知為何，連一點青菜的味道都聞不到。

    疑惑的走進去，竟然只有醃製的鹹菜、米粥、饅頭和白水煮的麵條。

    「白水煮的麵條，沒有鹵嗎？開什麼玩笑！」

    這天下午，絕劍山莊廚房的大掌勺依照莊規，挨了整整十鞭子。負責採購的一眾雜役，在戒律堂門前跪了一夜。

    （今日第一更，九點左右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