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朝的京都里是盛京,因為八月二十五是當今聖上的誕辰,筆直中正的寬敞街道上是張燈結彩,因著日子是風調雨順,又有番邦來朝,大雍的百姓富庶,因著日子過得好,也就感激當今聖上的聖明,輪著萬歲爺的生辰,自然是一日熱熱鬧鬧的。不需官府知會,那商鋪就懸上了彩燈與彩布。
京都里的四院也都是休沐,只是除了舞院之人,因為舞院晚上要安排的是萬壽節的節目,故而不曾休息。緊閉的舞院之門朱色大門打開,出來一個女子,她的走路極其輕快,身姿款款像是帶著自有的韻律一般。她身側還跟著一人,像是在說些什麼,低低淺笑著。
&姐姐。」
女子抬頭,若是李薇竹見著她定然會錯愕,因為這少女有一張與她如出一轍的面,只是衣著要比李薇竹華美的多,淺藍色銀紋繡百蝶度花的上衣,迎風颯颯。腰身緊收,下面是一襲鵝黃繡白玉蘭的長裙。頭上梳簡單的桃心髻,帶著乳白珍珠瓔珞,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著細細銀流蘇。
謝薇蘭抬頭就看到了披著杏色披風的妹妹,她本在內等練習舞曲,聽到外頭說是妹妹來找,就出來了,而自幼與她交好的貝思怡也陪著她。
&姐,大姐姐讓我過來喊你。」來的人是謝家大房的謝薇菊,神色有著顯而易見的焦急,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和謝薇蘭說,但是礙於貝思怡的在場,又不好開口。
貝思怡的面色流露出一絲的瞭然,「那我在旁邊等你。」她與謝薇蘭的容貌和氣度的五分相似,她的聲音細聽起來也和謝薇蘭有三分相似。
&謝薇蘭點點頭,說完就和謝薇菊走到了旁側去。
&麼了?」
&嬸收到了孟夫人的一封信。」謝薇菊壓低了聲音。
&夫人?」謝薇蘭奇道,「她與母親經常通信,怎麼了?」
&裡頭說著是見著了一個與二姐姐你生得相似的女子,就在襄陽城裡頭,來歷什麼的還沒有查清楚,身份是襄陽城一個女神醫的侄女兒。」
謝薇蘭的心中大震,身形更是一晃,謝薇菊連忙扶住了她,貝思怡一直留意著這裡的狀況,也匆匆上前,眼神里是關切,「蘭蘭,你怎麼了?」
&沒事。」謝薇蘭礙於貝思怡的在場不好說什麼,「思怡,我現在要回去一趟,你先同我和院裡的師傅告個假。」
此時貝思怡溫聲開口,「是乾娘的事情嗎?」目光之中有淺淺的憂慮,「我聽你提到了乾娘。」
說不清是因為貝思怡和謝薇蘭交好,還是因為她的容貌原本就和謝薇蘭有幾分相似,兩人越發交好,而貝思怡也認了華氏做乾親。
如果是別的事情她還好開口,這事可能是涉及到她孿生的妹妹,謝薇蘭溫聲說道:「我娘喊我回去。」
&不然我陪你去吧。」貝思怡柔柔笑道,「我也想乾娘了。」
八月十五是謝薇蘭的生辰,統共過去才沒幾天。謝薇菊並不太喜歡貝思怡,心裡這般想著,怎麼就會想她嬸嬸?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謝薇蘭不會拒了貝思怡,此時就說道:「當真是有些私事,我還不確定是什麼事情,大姐姐恐怕也有話要和我說。」
貝思怡的神色划過了一絲黯然,又仰著頭,「那我回去替你請假,晚宴你還能去嗎?」
&謝薇蘭說道,「麻煩你了。」
&算是什麼呢。」貝思怡笑著就轉身回去。只是面上的笑意,在轉過身之後就淡了淡,七八年的時間,她團團轉跟著謝薇蘭,這般被謝薇蘭拒絕還是第一次,謝家是什麼事情呢?還有謝薇梅要和謝薇蘭說什麼?想到謝薇梅,貝思怡心裡頭就有些發憷,謝薇梅的容貌在謝家三女之中是最為普通的,才學品行卻卓然,曾定過讓人艷羨的婚事,現在這樁婚事就算是不成了,謝薇梅的清譽卻也沒有毀。
貝思怡有些怕見到謝薇梅,只是因為她的琉璃色的眸色一轉,就能夠看清楚她所有的心思似的。
謝薇蘭跟著謝薇菊上了馬車,「信裡頭怎麼說的,娘什麼反應?」
謝薇菊的記性很好,把信的內容大體複述了一遍,「嬸嬸原本是在念佛,收到了信之後就昏厥了過去,大姐姐讓我過來找你。」說完之後看著謝薇蘭,「二姐姐,你說,信裡頭的那個李姑娘,當真是我三姐嗎?」
&不知道。」謝薇蘭苦笑一聲,在馬車裡見著自家姐妹,就沒有了剛剛的從容,手上收緊把裙擺攥在手心裡,「按照鄭嬤嬤的說法,當時是咽了氣的,其他幾個丫鬟也沒有聽到妹妹的哭聲。就由著鄭嬤嬤處置了,難道真的只是閉了氣,又恰巧遇到了神醫?」
謝薇菊看著二姐姐這般,坐到她的身邊,溫聲慰藉著,「若是真的也是好事。」嬸嬸念著三姐姐,她一直是知道的,家裡還有專門的小佛堂供著嬸嬸禮佛。當年的嬸嬸因為三妹妹傷心過度,甚至讓叔父因為心中鬱郁被一個丫鬟爬上了床,成了謝家嫡系第一個已經有了嫡長子仍納了妾的。
三姐姐當年的屍骨未見,才出了這一系列的事故,而若是真的回來了,當真是好事嗎?謝薇菊不敢多想。
謝薇蘭看著謝薇菊的神情,淡淡笑道:「妹妹心裡頭不是這樣想的。」
謝薇菊吐了吐舌頭。
謝薇蘭說道:「我倒是希望真是我妹妹,這是我娘的心結。她身子又不好,三妹妹是生還是死已經成了她的執念。再說了,就算是真的是了,回來了又能夠鬧成什麼樣?也到了要嫁人的年齡,她就算是個不好的,也不能一輩子絞了頭髮做姑子陪著我娘念佛罷。」
謝薇菊咯咯一笑,「二姐姐說的是。」
謝薇蘭又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怎麼樣那也是她嫡親的妹妹,她這般說不太好,清了清嗓子,「這話也就是我同妹妹說。」
&我已經記得了。」謝薇菊同二姐姐玩笑。
若是以往謝薇蘭就撓起了謝薇菊的痒痒肉同她玩笑,這會兒當真是沒有玩笑的心思,瞅了她一眼嘆氣道:「別和別人說就行了。」
&怎麼會和旁人說?」謝薇菊靠在了謝薇蘭的肩頭上,「你說的是,回來了的好。」
謝薇梅雖然是謝薇菊的嫡親姐姐,她平日裡也是對這個大她三歲的姐姐有些發憷的,雖然姐姐總是溫溫柔柔的,她也不敢招惹她,與二房的二姐姐玩在一處。
&就是擔心又是空歡喜。」謝薇蘭搖頭,「娘的身體也不好。我是真擔心她鬧著要去襄陽城,到末了人又不是我謝家人,那才是難過。」
想到了華氏的性格,謝薇菊知道二姐姐的擔心,「等會回去了就知道了。」
&謝薇蘭憂心忡忡應了一聲。
謝薇蘭果然是華氏的親生女兒,回到家裡的時候,就聽到華氏的語氣激動地說道:「我總要親眼看一看才甘心,我知道孟妍會替我查,但是會查到什麼時候去呢?要是他們不想讓我認為我的竹兒,編些謊話怎麼辦?那我豈不是永遠也找不到我的女兒了?」
&謝薇蘭的腳步一頓,就到了屋子裡頭。
房間裡是裊裊的佛香,華氏聽到了女兒的腳步聲,也就走了過來,「你回來了,我給你看看你孟姨的信。」一個面容消瘦的婦人走了過來,常年禮佛,讓她的衣上也染了淡淡佛香。她手裡抓著一封信,神情激動。
&謝薇蘭溫聲說道:「妹妹都和我說了。」攔住了娘,「你別太激動,坐下罷。」
&好好看看。」華氏迫不及待地就揚起了手中的信,眼眶有些發紅,眼角可見著激動的淚。
謝薇蘭接過了信,前面是寒暄之語,而後面詳細的寫明了當時是怎麼認錯的情形,寫了李志庭在當地的名聲與醫術。
見著謝薇蘭抬頭,華氏的眼裡迸發出無與倫比的熱情,「你看是不是?」她的聲音里還有哀求,「這個李姑娘,應該就是你的妹妹竹兒了。我想去襄陽城。」
&你別急。」謝薇蘭的心中是有些酸意的,只是很快就壓下去了,「你身子不好,大夫說了不能太過傷心。」
謝薇梅也走了過來,謝薇蘭喊了一句,「大姐姐。」
&陪陪嬸嬸吧。」謝薇梅之前一直陪著,是因為娘親不在府裡頭,總不能讓二房的翠姨娘來這裡煽風點火,就過來陪著嬸嬸,既然謝薇蘭回來了,她想著讓兩人好生談一下。
&會,你和嬸嬸說完話了,過來找我。」謝薇梅說道。
&等。」謝薇蘭知道她的這個大姐姐是最有見識的,「娘,我先和大姐姐說句話好嗎?」
華氏不依了,「還說什麼話,哪裡有你的親妹妹重要。你也放下舞院的事情,和我一塊兒去襄陽城。我們今天就走。」
謝薇蘭的面色一白,她當然知道和她雙生的妹妹在她娘親的心中地位極重,但是沒有想到只是為了一個不太確定是還是不是的妹妹,她的娘親就讓她拋下一切,去襄陽城裡確認。
謝薇梅開口了,她的聲音溫溫淡淡,不慍不火,有些像是沒什麼滋味的白水,卻是最解渴的,也能夠緩和夏日裡的燥熱,「嬸嬸,你這樣說,就是讓二妹妹為難了,今個兒是萬歲爺的壽辰。」
聽到了大姐姐維護的話,謝薇蘭的眼圈一紅,心裡頭的委屈幾乎噴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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