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聯姻一事很快傳到了匈奴郡主的耳朵里,來之前沒人告訴過她會有這等事兒,她還當是匈奴二王子自作主張,跑去找二王子大吵了一架。
「你到底什麼居心?你想賣國求榮是不是!」
「這不是賣國求榮。」二王子糾正她說。
匈奴郡主噎了噎:「那……那就是賣妹求榮!你把我騙來這裡,然後把我賣給大周人,讓我父王知道了,一定會找你算賬的!」
二王子總算不至於太惡毒,沒當面捅破她那顆玻璃心,若不是得了匈奴王以及王叔的授意,他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把注意打到明珠郡主的頭上,這丫頭也不想想,那麼多公主、郡主,為何偏偏只有她來了中原?當真是因為她自個兒想來的緣故?
二王子嘆息一聲道:「父王與王叔說,要不惜一切代價促成和談,我明白你的苦衷,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以為只有你會嫁個丈夫,我就不用娶大周媳婦嗎?」
匈奴郡主怔住了:「他們還逼你娶媳婦兒啊……」
二王子清了清嗓子,其實是自己看上一個簪纓世家的千金了,而大周皇帝同意他把人娶回家做側妃。
二王子的反應,落在匈奴郡主眼中就是一種默認,她揮了揮手中的鞭子,怒不可遏地說道:「不行!我去找大周皇帝評評理!哪有把我們兄妹倆全都搭進去的道理!」
這可不能評理,一評就露餡兒了!
二王子忙拉住她,對她道:「我們的情況你也知道,打了那麼多年的仗,國庫早空虛了,每年寒冬餓死的牧民與牛羊,能有一個小鎮那麼多,大周皇帝說,只要我們接受和談的條件,便每年都給我們輸送大量的物資,我們的牧民就再也不用餓死,牛羊也得活了。」
「又不是我餓死!」匈奴郡主跺腳嘀咕,卻到底是坐下來了。
二王子趁熱打鐵道:「而且我聽說了一個好消息,你不用嫁給親王的世子,你會嫁給大周的皇子。」
世子妃、皇子妃,一字之差,地位尊榮卻是截然不同,能不能奪嫡暫且兩說,可能嫁進皇子府,就比原先預期的好生太多、太多了。
匈奴郡主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不能嫁,她又不喜歡大周的皇子,嫁過去了一定也不會開心,搞不好,她生起氣來抽了人家鞭子,那可麻煩了。
她聽說,大周的男人是打不得的。
真要嫁,也得嫁一個過得她的男人啊……
匈奴郡主想到了俞邵青。
「你想都別想!」二王子猜出了她的小九九。
匈奴郡主氣結,瞪了堂哥一眼,冷冷地出去了。
匈奴郡主一氣之下出了皇宮,她騎著馬,在大街上溜達。
她容貌艷麗,服飾綺麗,如此高調地出現在人前,惹來路人頻頻側目,她看也沒看那些人,自顧自地往前走,卻在一間茶樓,碰到了數日不見的顏如玉。
匈奴郡主至今沒反應過來這個自稱玉兒的女人就是顏府的千金,她只記得對方冒犯過自己,因此對顏如玉並沒什麼好臉色。
這間茶樓的點心很不錯,顏如玉想買些帶回去,哪知就碰到了坐在馬上的匈奴郡主。
她上前行了一禮:「玉兒,給郡主請安。」
「什麼玉兒?我還石頭呢!」匈奴郡主火氣大,顏如玉恰巧撞到了她的槍口上,能好好說話才怪了。
顏如玉被凶了,也不惱,溫柔一笑道:「這間茶樓的點心很不錯,郡主要不要賞臉下來嘗嘗?」
匈奴郡主忙著與堂哥置氣,午飯都忘了吃,確實餓了。
她翻身下馬,把韁繩甩給一個迎上來的夥計,邁步進了茶肆。
她要了間上等的廂房,剛一坐下,顏如玉也進來了。
「誰讓你進來的?」匈奴郡主沒好氣地說。
顏如玉在她對面跽坐下來,拎起一個小二連爐子一道捧進來的茶壺,不疾不徐地泡起了茶:「我瞧郡主像是有心事。」
「干你什麼事?」匈奴郡主一臉的嫌棄,然而看到顏如玉泡茶的手法,不由地心生驚訝,她早聽聞中原人茶道精深,卻不知一個女人能把泡茶這件事做得這麼優雅。
顏如玉仿佛不知對方被自己給驚艷了,語氣如常地說:「郡主若是想找人傾吐,玉兒一定洗耳恭聽,郡主若是什麼也不想說,那便喝茶吧。」
匈奴郡主撇過臉。
她喝不慣中原的茶,一股子苦味,真不知哪裡好喝了。
顏如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與一旁的小二吩咐了什麼,小二低聲說了句:「巧著呢,咱家正養了一隻。」
小二出去了,不多時端了一小鍋羊乳來。
匈奴郡主聞到羊乳的氣味,口水便流出來了。
中原人嫌羊乳膻腥,可她自幼吃這個長大,對她來說,什麼山珍海味都比不上草原上的一碗咸奶茶。
顏如玉將煮好的奶茶盛入碗中,放到匈奴郡主的面前。
匈奴郡主無法拒絕家鄉的味道,她捧著碗喝了一口,一股思鄉的酸澀湧上心頭,她想父王了,想母親了。
「我不想嫁給你們大周的皇子……」她紅著眼圈說。
顏如玉不動聲色地說道:「郡主何必委屈自己?不想嫁,是法子推了就是。」
「你說的輕巧!怎麼推呀?」匈奴郡主氣悶道。
顏如玉垂了垂眸,說道:「郡主……有心上人了吧?」
匈奴郡主沒有否認,只是不悅地嘀咕道:「可他已經成家了。」
「那又如何?難道在匈奴,男子只能娶一個妻子嗎?」顏如玉微笑著看向她。
匈奴郡主苦著臉道:「那倒也不是,但我堂堂郡主,憑什麼與別的女人共侍一夫!」
顏如玉雲淡風輕地說道:「那就讓他休妻再娶,郡主金枝玉葉,能看上他是他的造化……只要郡主與他生米煮成熟飯了,我們大周的皇子便不會強娶郡主了。」
匈奴郡主覺得她說的很多道理,喝飽肚子後便去找俞邵青了。
俞邵青在大理寺有案底,要問出他的住處並不難,她又花錢雇了個車夫帶路,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便抵達了蓮花村。
村子很窮,馬兒都少見,騎馬的女人就更沒見過了,當匈奴郡主一襲紅衣、騎著高頭大馬出現在村口時,村子裡的人都驚呆了。
「俞邵青在哪裡?」匈奴郡主用帶著一絲口音的中原話,問在古井旁洗衣裳的張嬸。
張嬸愣愣地指了指俞家老宅的方向。
「駕!」匈奴郡主策馬去了。
媳婦兒婆子們紛紛圍了過來。
「這誰呀?」
「城裡來的姑娘吧?」
「咋還會騎馬?」
「來找老三的,和老三啥關係啊?」
……
村民的議論匈奴郡主聽不到了,她一路馳騁到了俞家老宅,翻身下馬,隨手將韁繩扔給了聽見動靜、跑出來看熱鬧的俞松。
俞松看著突然套在自己脖子上的韁繩:「……」
今日作坊歇息,俞家人難得不用趕工,齊齊整整地坐在屋裡吃午飯,聽見馬蹄聲的一霎,眾人還當是吳三回來了,哪知進來的卻是個年輕貌美的姑娘。
姑娘並非中原打扮,踩著皮靴,戴著氈帽,一襲紅衣,明艷似火。
俞邵青與俞婉認出了她來。
俞邵青臉色一沉,俞婉也斂起眸中笑意,不咸不淡地看向她:「你來我家做什麼?」
俞家人一愣,阿婉認識她?
匈奴郡主沒答俞婉的話,而是用手裡的鞭子指向俞邵青道:「你出來,我要和你生米煮成熟飯!」
「噗——」俞家人集體噴飯!
他們沒聽錯吧,這個和阿婉一般大的小姑娘,竟揚言要和老三(三叔)那個那個?
這真的是個姑娘家嗎?哪個姑娘家說得出這種話的?
不對,他們該好奇,這姑娘是誰?她怎麼會看上他們家老三(三叔)的?
眾人唰的朝俞邵青與姜氏看了過去!
情敵找上門來,最難過的應當是姜氏了吧。
「阿淑,我與她沒關係。」俞邵青也擔心妻子會誤會。
「現在沒關係,以後就有了!」匈奴郡主大言不慚地說,說罷,看了眼俞邵青身旁的女人,俞邵青忙著向她解釋,想必她就是俞邵青的妻子,本以為是個又老又丑的農婦,可看到對方的容貌,匈奴郡主瞬間傻了眼。
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女人啊?跟那畫上的仙子似的!
女兒都這麼大了,難道不應該是個半老徐娘嗎?
俞邵青將妻子護在自己身後,對匈奴郡主說:「郡主,請你即刻離開,不要打攪我和我家人的生活,方才的話,我就當從未聽到過。」
俞家人齊齊一怔,這姑娘是個郡主?現在的郡主都如此不成體統了麼,竟然看上有夫之婦,還光天化日之下登堂入室……
匈奴郡主嬌蠻地說道:「你沒聽到過,那我再說一遍!」
這郡主的腦迴路,壓根兒與正常人不在一條線上,俞婉望著她道:「我爹不喜歡你,不想娶你,你聽不明白嗎?」
俞家人倒抽一口涼氣,阿婉,她是郡主,你倒是客氣些呀!
「誰說你爹不喜歡我?」匈奴郡主駁斥道。
「郡主,我心裡只有我妻子一個,我不會娶我妻子之外的任何一個女人,請你死了這條心。」老實說俞邵青也很懵,他哪裡知道對方是真的看上了自己?明明他的年紀,都足夠做她爹了。
匈奴郡主的爹五十好幾了,所以在她心裡,俞邵青其實很年輕:「我不管!你今天就是要娶我!我才不想嫁給你們大周的皇子!」
俞婉頓了頓:「你到底是為了逃婚,還是真心想嫁給我爹?」
「有什麼區別嗎?」匈奴郡主哼道。
俞婉說道:「區別大了,你若是想逃婚,我幫你想辦法,你若是想嫁給我爹,我就幫我爹想辦法了。」
匈奴郡主認真地想了想:「那你還是幫你爹想辦法吧。」
俞婉:「……」
這郡主還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啊,也不知她這豬腦子,是怎麼會想出上她家逼婚的主意的?
她難道不知道她爹身上背著什麼罪名,這個節骨眼兒上,一旦與匈奴扯上關係,便是周槐回來了,也可能洗脫不了冤屈嗎?
屆時,竊取軍功都是小事了,通敵叛國才是大罪。
「郡主。」
就在俞婉尋思著把個中厲害關係與她剖析一番時,一旁的姜氏開口了。
匈奴郡主朝姜氏看了過去,嫉妒地問道:「幹嘛?」
姜氏用帕子掩住嘴,病歪歪地咳嗽了兩聲:「我們中原人講的就是一個理字,你要嫁給我夫君,可以,不過我有些話單獨與你說,若你聽過之後,仍不改初衷,那我願意接納你進門。」
這是共侍一夫的意思嗎?匈奴郡主的目光在姜氏身上掃了幾個來回,與這樣的女人共侍一夫,自己似乎也不虧。
「阿淑!」俞邵青一個不同意,匈奴郡主脾氣差,還會武功,萬一阿淑激怒她,後果不堪設想。
「阿娘!」俞婉也不贊同。
「弟妹,你別摻和,讓老三去解決。」大伯母也怕病歪歪的姜氏讓跋扈兇悍的郡主給欺負了。
姜氏西子捧心地說道:「放心吧,我會好好與郡主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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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不會打死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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