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再次醒來時,已經回了自己的府上,他緩緩地睜開酸澀的眼眸,一張稚嫩的臉龐闖入了他模糊的視線。
「叔公!叔公您醒了?」祁麟激動地說。
高遠抬起虛弱的胳膊,揉了揉發暈的腦袋:「我這是怎麼了?」
「您在大牢暈倒了,是汪公公把您送回來的!汪公公還帶了太醫給您診治……是不是陛下又不生您的氣了呀叔公?」祁麟一口氣說了許多話。
高遠扶住暈暈乎乎的腦袋坐起來。
「對了叔公,蕭大元帥出京了!」祁麟這樣的少年大抵都有一個英雄夢,會想要成為英雄,也會關注世上最厲害的英雄,而毫無疑問,蕭振廷就是他心目中的傳說,「他是帶著兵去的!叔公,您說他是不是又要去打仗啦?」
「他早已交出兵權,怎麼可能去打……」高遠話到一半,猛地記起自己昏迷前與皇帝的談話,自己似乎沒來得及告訴皇帝那個人是誰,皇帝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動蕭振廷,莫非是以為……那個唯一的生還者是蕭衍?
蕭家九代單傳,至蕭振廷這一代才總算真正地「開枝散葉」,蕭振廷上頭有個哥哥,哥哥年長他許多,已辭世,蕭衍是他哥哥在世上唯一的嫡子,而蕭振廷膝下無子,若蕭衍沒了,蕭家的嫡系香火只怕就要斷了。
怪道皇帝會如此緊張,連蕭振廷都出動了。
只可惜……
高遠閉了閉眼,停住了腦海中翻滾的思緒。
「叔公!叔公!」祁麟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去請太醫吧,張太醫在大堂候著,說您若是醒了,讓我去叫他。」
「慢著。」高遠抓住了祁麟的手,「我累了,我醒過來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嗯?」祁麟不解地眨了眨眼,「為什麼呀叔公?」
高遠卻不再多言,緩緩躺下了。
……
卻說正月十六那日,燕九朝離開後,天香樓讓人砸了場子的消息便如插了翅膀一般不脛而走,當日不少嚇跑的客人親眼目睹了燕九朝的真容,一邊感嘆著此人只應天上有,又一邊聽到護衛喚他少主,能在京城如此橫行霸道的少主,除了燕城那位再無旁人了。
果不其然,天香樓接下來的對話驗證了眾人的猜測。
讓眾人目瞪口呆的是,燕少主不僅把天香樓的少東家給打了,還連同二殿下的面子一併拂逆了。
這是有多大膽,才會連皇子的面子都不給呀?
「你們是沒看見,二殿下的臉都黑成炭了!」
一間茶樓中,有個中年大漢繪聲繪色地描繪起了那日所見。
「哎哎哎,天香樓的少東家真被打殘了?」一個聽熱鬧的小秀才問。
中年大漢一腳踩在凳子上,另一手猛地一拍桌面,比劃著自個兒的身子道:「可不是?這兒、這兒,全給殘了!『他自己斷,就是一臂,讓本少主來斷,自然得收點利息。』」
他比劃完,還不忘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段。
雖連語調都沒模仿出,卻不妨礙眾人腦補,眾人腦補了一番當時的場景,忍不住拍手稱快!
要說燕九朝在京城的名聲,著實不大好,被他揍過的人,能把整個天香樓給坐滿,不過,姓許的也不是什麼善茬,唯一不同的是,燕九朝欺負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而許承軒用激烈的手段打壓同行、報複眼中釘,不少商賈、百姓甚至一窮二白的讀書人都遭過他的毒手。
因此,事件一發酵,京城便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有大罵燕九朝不是東西的,也有大笑許承軒咎由自取的。
回去的馬車上,燕九朝擼著小雪狐,慢悠悠地說:「罵本少主的多,還是罵天香樓的多?」
影六道:「自然是罵那小子的多,那小子仗著二皇子與許妃的勢,手中又有個南疆鬼族,明里暗裡欺負了不少人。」
「你的意思是,罵他的都是被他欺負過的,那罵本少主的,也是被本少主欺負過的咯?」燕九朝皺了皺英俊的眉頭,「可惡!本少主欺負過的人,竟然還沒一個姓許的多!」
影六:「……」
少主你的重點是不是跑偏了?
燕九朝冷哼一聲,讓影十三把馬車駕回了京城,將那些二世祖統統揪了出來,欺負過的,沒欺負過的,全都挨個欺負了一遍,欺負得二世祖們哭爹喊娘,怨聲載道,燕少主才心滿意足地回了村。
燕九朝把能欺負的全都欺負了,因此倒也沒人把他與俞家的私人恩怨結合起來,只覺是這小瘋子又發瘋了。
畢竟他發起瘋來不是頭一回了,一次在金鑾殿上把肱骨大臣給揍了,一次在中秋宴上把四皇子推下水了,最荒唐的,竟是他有一回喝醉酒,跑到皇帝的龍褟上睡著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哪個不是砍頭的死罪?
這小瘋子卻還活得好好兒的。
相較之下,只是瞎瘠薄揍了幾十個二世祖,根本算不得什麼了。
消息傳到皇帝耳朵里時,皇帝欣慰地點了點頭:「還是懂事的,知道朕憂心邊關,都比從前乖了。」
剛走到御書房門口,打算替自己侄兒好生告上一狀的許賢妃,聽到這話,恨不得一口老血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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