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活著!」
梅花居士緩緩睜開渾濁雙目。筆硯閣 www.biyange.net
側目一望,自己躺在床榻上,看布置應該是一處客棧的客房,旁邊就是秦立與雲詩雨。
「我昏迷了多久。」梅花居士嘴唇囁嚅,低聲詢問。
「三天!」秦立回答道。
「我快不行了!」梅花居士雙目空洞,怔怔看著天花板,說道:「我聽到了下雪的聲音,細小雪花落在地上,窸窸匝匝,無聲且絕望。」
雲詩雨一愣,看了看窗外,詫異道:「前輩,你是不是聽錯了,外面沒有下雪,哪裡來的雪聲!」
梅花居士辛酸一笑:「因為那是我神魂奔潰的聲音,就如同冰雪碎裂,從邊緣開始瓦解,用不了多久,我就會魂飛魄散,像陽光下的雪,回歸自然。」
秦立心中蒼涼,一臉悲痛:「前輩,逆天理,強續命,會遭受極致的絕望與痛苦,您還是停下來,就葬在裁衣城,我會為您料理後事。」
「不!」
「我不能停下!」
梅花居士情緒激動,說道:
「臨死之前,我必須去一趟,大雪山!」
雲詩雨不解道:「前輩,你為何執意要去哪裡?」
梅花居士微笑道:「傳聞,大雪山上,有一棵異種梅花樹,千年一綻放,花開驚四域,那是一種超乎想像的夢幻之美,蓋壓四季群芳,一睹能悟道,窺之心無憾!」
雲詩雨更為不解,身為東域人,這種梅花聞所未聞。
「走吧!為前輩送最後一程。」
秦立目光堅定。
很快!
三人下了樓梯。
頓時,客棧猛地躁動起來。
大量修士齊齊涌了下來,幾十道目光盯了過來。
他們都是這三天聞風而來的四域修士,光仙尊就有幾十位,仙王更是多達十二位,最低仙王四品,最高仙王六品,全都是四大超然勢力的頂樑柱。
「他就是梅花居士,好蒼老,如同一具屍體。」
「他大限將至,那捲《梅花劍經》可是稀世之寶!」
「你們瞧,還有一位外道仙王,兩個異類湊在一起,也算是緣分!」
碧簫仙王陰險一笑,自從上次被蹂躪之後,他懷恨在心,瘋狂散步消息,暴露梅花居士的位置,引來大批高手,就是為了弄死兩個外道仙王。
此時。
人群之中。
一個儒雅仙王走出。
正是闊別一年多的韓問道。
他已經晉升仙王四品,氣息越發深不可測。
秦立心中高興,但礙於身份,只能幹看不能相認。
「前輩,我乃西玄書院問道仙王。」韓問道拱拱手,恭敬道:「我代替夫子,給你送一句話。」
梅花居士驚異道:「哦!徐夫子說了什麼?」
韓問道說道:「夫子說,你暗疾深重,藥石無力,除非自廢修為,退出外道,才有一線生機。我們書院願意招攬你,引你入正道,想必百年之後,你能重回頂峰。」
「多謝夫子美意,我有我的驕傲,既然踏入外道,就要一以貫之,怎麼能臨終退縮。」梅花居士搖搖頭,拄著暖玉劍,朝著外頭走去。
韓問道嘆氣,沒有深勸。
這時候。
一道暴躁聲音響起。
「哼!和外道客氣什麼。」
一個魁梧仙王走出,他雙目如狼,身穿獸皮衣,頭戴狐尾氈帽,腰上還挎著一把雪藍色戰刀,以及一個酒葫蘆,顯然是北域修士,氣勢驚人,應該是仙王五品。
韓問道皺眉道:「狂刀仙王,你想做什麼?」
狂刀仙王冷冷道:「當然是殺了梅花居士,奪取劍經,作為一種參考,完善北域正道。」
頓時!
氣氛躁動起來。
四周修士皆是貪婪目光。
狹小的客棧中,充斥殘忍殺機,令許多無辜者顫抖。
忽然!
梅花居士說道:
「外道不是正道的墊腳石。」
狂刀仙王哈哈大笑:「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正道是玉,外道是石,這是自古以來的定理。」
其餘仙王紛紛面露嘲笑,客棧里充滿了快活空氣。
秦立目光冰寒,心中萬分不爽。
「你說反了!」
梅花居士低聲一句。
暖玉劍抽出,劍氣盪雲氣。
「想動手啊!」狂刀仙王森然一笑,拔出冰藍色大刀,寒氣殺氣刀氣混為一團,現成可怕鋒芒,斷山斬岳,凍徹大江,直指梅花居士。
「唯我獨綻!」
梅花居士抬劍一指。
一股無形無相的劍意激射而出,帶著孤高與傲骨,無物不透,深入對方的右臂,勾動血液,陡然炸裂,綻放一朵朵血色梅花。
「什麼!」狂刀仙王大驚失色,整條右臂如同枝條,開滿梅花,妖異且血腥,殘忍而美麗。而且劍意逆流而上,要粉碎他的五臟,盛開一朵致命之花。
咔嚓!
冰刀狠辣劈下。
狂刀仙王自斷一臂,保的性命。
周圍修士心中驚恐,無不是被眼前一幕,嚇退幾步。
「一招,就敗了狂刀仙王!」
「他手下留情了,不然狂刀仙王必死無疑。」
「這就是外道,仙王三品殺仙王五品,如同屠狗!」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門中前輩,為什麼如此渴望外道經文,真是一種蠻不講理的力量。」
一眾仙王再也不敢輕視。
「告訴你們……」
「外道是兵,正道不過磨石。」
梅花居士收劍入鞘,他顯得很痛苦,額頭滲出渾濁汗珠,說話都大氣喘,顯然剛才那一劍,消耗了他很多的力量,開始露出疲態,但再無一人敢上前挑戰。
「前輩,我們走吧!」秦立前方開道。
梅花修士想要駕馭遁光,但他太虛弱了,逼近腐朽,連遁光都控制不穩,險些跌落在地。
雲詩雨關切道:「前輩,要不我帶你飛行。」
「不用!」
梅花居士搖搖頭:
「最後這段路,我要自己走。」
這位老人身穿白衣,拄著長劍,迎著冬日寒風,一步一步走出裁衣城,前往大雪山。他的背影有些駝,充滿了辛酸與無奈,漸漸消失在皚皚白雪中。
後頭!
一群仙王步步緊逼。
「怎麼,你們南域要動手嗎?」
「你若是不怕死,完全可以耗死梅花居士。」
「算了吧!我還是等他自然死亡,再掠奪他的儲物袋,興許除了劍經,還有其他寶物。」
這群仙王就像一群食腐禿鷲,盤旋在天際,等待著梅花居士倒下的那一刻,一擁而上,大快朵頤。
碧簫仙王一臉的冷笑。
陰風仙王昂著頭,笑的如同一個勝利者。
狂刀仙王神色陰沉,握著冰刀,隨時尋找報仇機會。
極遠處!
一座雪山之上。
出現一位陌生的強大仙王。
他一襲道袍,長得極其帥氣,劍眉星目,相貌堂堂,英偉不凡,如果仔細瞧,雲詩雨與他有三分相似。
他就這麼靜靜看著梅花居士,恍如一個旁觀者。
時間如水。
太陽西落,天地緊緊昏暗。
秦立三人一步一個腳印,來到了一個山村。
山村非常的偏僻,只有幾百戶人家,茅草屋,石壘牆,大雪蓋頂,炊煙裊裊。村口還有一塊青石碑,寫著幾個大字「李家村」。
「這裡就是我的老家。」梅花居士目光追憶。
雲詩雨好奇問道:「前輩,你的父母呢?」
「我是個孤兒,大雪紛飛時,被遺棄在村口,被老村長好心收養,恰逢梅花盛開,所以給我取名李尋梅!」梅花居士說道。
四方域中,棄嬰時常發生。畢竟一些小修士,自己的修煉資源都不夠,怎麼會摳出一部分,養育孩子。
秦立問道:「前輩,我們離大雪山還有多久?」
梅花居士笑道:「不遠了,我們在村里歇息一夜,明早啟程,中午就能達到,恰好趕上花開,我也算是了無遺憾,終於可以安心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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