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似乎還想繼續再說點什麼,可是,在看到方正直臉上那認真的表情後,她後面的話終究還是沒有再下去,只是將嘴唇再次咬緊。
寂靜,夕陽落下,第一顆星辰亮起。
時間慢慢流逝。
漸漸的,明亮的月光從天際灑落,在兩人的身上灑上淡淡的銀光,又在地上投出兩個有些修長的身影。
方正直並沒有去打斷平陽的話,但平陽卻沒有再開口,兩個人只是靜靜的靠在一起,望著天空中一顆顆亮起的星辰,還有那一輪明月。
雨後的草地有些濕潤,地上帶著水漬,但是雨後的花香卻更加醉人,有著一種混合著泥土和露水的芬芳。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正直的眼睛開始慢慢的閉上,輕輕的擁著平陽,將身體靠在石頭上,享受著這寧靜的夜還有迷醉的花香。
而平陽的眼睛也在這個時候微微的眯了起來,原本有些急促的呼吸也開始變得平緩,淡淡如蘭的濕香從粉嫩的嘴唇中吐出。
兩個人就這樣躺著,在月光和星辰下,在充斥著寒氣的寒潭邊,在沾滿雨露的草地上,靜靜的躺著。
這一夜過得並不算太快,但是,卻也並不算太慢。
沒有喧囂和戰鬥,但無論是方正直還是平陽,臉上都有著一種滿足,一種對於「靜」的滿足。
明月漸漸落下,星辰漸漸消失,一抹淡金色的朝陽從天際亮起,將昏暗的夜慢慢的照亮,在天空中染上淡淡的金紅。
「平陽,今日的冰魄……咦?你是何人,膽敢擅闖凌雲樓!」一聲不合時宜的聲音在寒潭的上方響起。
打破了這一夜的寂靜。
可以聽得出來,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而且,明顯有些震驚,畢竟,眼前的一幕確實讓她的內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平陽竟然和一個外人依偎在一起,還是一個男子,這是從平陽到達凌雲樓後,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可是,她又確實看到了一個男人,而且,這個男人正與平陽躺在一起,躺在寒潭邊,看起來似乎還睡著了!
「呃,天亮了啊。」方正直緩緩的睜開眼睛,望了望天空中已經露出來的朝陽,感覺上就像是完全沒有聽到寒潭上方的聲音一般。
「嗯……」平陽的身體依舊靠在方正直的身上,沒有馬上起身,只是將清徹如水的眼睛微微睜開,粉嫩的嘴裡輕輕的動了動。
「今天的天氣還不錯。」方正直繼續說道。
「嗯。」平陽再次點頭。
「大膽,你們倆個聽不到我的問話嗎?平陽,你不過是一介罪奴,竟然敢勾引外人進入凌雲樓,可知道是何罪過?」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
「真呱燥,要不然,我們換個地方吧?」方正直看了一眼懷裡的平陽,依舊沒有看一眼寒潭上方的女子。
「去哪?」平陽問道。
「領罪去唄,你沒聽她說嗎?你現在是一介罪奴,我是你勾引進來的外人,按照凌雲樓的規距,我們倆現在肯定是跑不了啦。」方正直一臉理所當然道。
「跑不了?」平陽聽到這裡,也愣了一下,隨即,突然間便笑了起來,仿佛極為開心:「哈哈哈……是啊,我們跑不了啦。」
而這樣的一幕,落在寒潭上方一身碧綠裙裝的女子眼中,就多少有些不思議和疑惑,不過,她還是很快的警覺起來,一隻手直接就按在了腰間的長劍上,畢竟,她還從來沒有見過有人領罪領得這麼開心。
「謝謝。」平陽在笑過後,不知道為什麼,神情突然變得有些正色,清沏的眼睛望著方正直,目光中有著一種視死如歸的堅定。
「謝我?為什麼要謝我?我現在可是犯了凌雲樓規距的人,就算有什麼事情,我也只是屬於在自救而已。」方正直搖了搖頭,一臉的輕鬆。
「我知道。」平陽點了點頭。
「那就走吧。」方正直緩緩起身,然後,也伸了伸懶腰,又扭了扭屁股,順便還用寒潭的潭水簡單的洗了個臉。
他自然知道平陽心裡的顧慮,同樣,他也知道平陽心裡的期待,他更明白平陽心裡充斥著的各種矛盾。
所以,他並沒有選擇在平陽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再繼續安慰和勸說,他只是選擇靜靜的等下去。
等著朝陽升起,等著被凌雲樓的人發現,等著被帶走定罪,等著一切事情都順其自然的朝前走。
正如古語中說的,大道至簡,歸於自然。
「作為一名強大的聖境強者,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雖然我只是一介罪奴,可是,我還是很厲害的!」平陽看著方正直終於折騰完後,也開口笑道,臉上的表情明顯比昨夜要輕鬆很多,
「所以,我應該躲在你的身後?」方正直反問道。
「這是當然。」平陽一臉自信。
「呵呵……那公主殿下待會可一定要保護好我噢!」方正直輕輕一笑,也慢慢的朝著寒潭上方的女子走去。
而此刻站立在寒潭上方的女子,則是已經呆住了。
這並不是因為她再次被方正直和平陽無視掉,而是因為她居然發現平陽的身上已經換了一件嶄新的紅色長裙,最重要的是,戴在平陽腳下的千年寒鐵鐐銬竟然……
斷了!
斷了?!
女子的臉色一片煞白,剛才她因為一眼看到方正直時過於意外,而並沒有注意到平陽身上的變化,直到方正直和平陽站起。
若不是因為如此……
她又豈會任由著方正直在寒潭邊悠閒的洗完臉?
「你們……」女子望著並肩朝著她走過來的方正直和平陽,腳步下意識的便往後退出兩步,同時,一把長劍也唰的一聲抽了出來。
「就地處決?凌雲樓做事情不該這麼武斷吧?我覺得多少還是應該講個規距,我跟你走,但是,你總歸要把我帶到樓內,給一個解釋的機會吧?」方正直看著面前一臉緊張的女子,嘴角也勾起一抹笑容。
「站住!你……你們是如何開了千年寒鐵的鎖……鎖鏈……」女子的長劍直指方正直的咽喉,臉色更是有些微白。
「鎖鏈?噢,明白了,是要綁起來是吧?沒有問題,犯了你們凌雲樓的規距嘛,來綁我吧!」方正直一臉恍然,伸出雙手。
而女子則是臉色驚慌的再次閃開,對於方正直這種如此配合的「罪徒」,她多少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綁?」方正直站立在原地,疑惑道。
「綁!」女子猶豫了片刻,心裡也飛快的思索起來,不過,在片刻後,終究還是咬了咬牙,從懷裡摸出一根銀白色的鎖鏈。
畢竟,她在凌雲樓中地位並不高,實力上更是連平陽都不如,那麼,綁住方正直對於她而言,利必然要大於弊。
最主要的是,一旦以她的實力將方正直綁住,再發出信號通知其它的弟子,對於她而言,也絕對算是一件功勞。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因為,在女子走到方正直身邊,將手中的銀白色鎖鏈套上方正直的一瞬間,耳邊也響起一聲「咚」的悶響。
接著,女子的眼睛也在一瞬間瞪得滾圓,她顯然是無法相信,因為,方正直展露出來的動作實在太快了。
快得她根本連抵擋的可能都沒有!
不過,結果卻已經註定,在搖晃了兩下後,她的眼前終於黑了下來,然後,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果然,凌雲樓的弟子也跟其它四門的弟子一樣天真嘛。」方正直擺了擺手,隨手將手裡的一根黑棍收回到了懷裡,同時,又朝著旁邊瞪大了眼睛的平陽笑了笑。
「你怎麼把她給敲暈了?」平陽有些不太明白。
「難道,不該敲暈?哈哈哈……你不會也相信我會讓她綁了我吧?我可是很注重形象的人。」方正直再次笑道。
「……」平陽的嘴唇動了動,一時間還真有點兒反應不過來,因為,她剛才還真的信了,不過,很快的,平陽也再次笑出了聲,而且,這一次還笑得還特別的燦爛,那是一種完全回復到炎京城中時的快樂:「噗嗤,你比以前更加無恥了!」
「多謝誇獎!」方正直撇了撇嘴,對於平陽的讚賞直接就照單全收,隨即,也看了看遠處的凌雲樓:「偷入凌雲樓,還和一名罪奴在這裡私混了一晚,接著,又敲暈了一名凌雲樓弟子,唉……看來是死罪啊!」
「我可不會為你求情。」平陽笑道。
「居然不給我求情?簡直就是世態炎涼,人心不古啊,看來這一趟凌雲樓之行,我是死定了。」方正直一臉生無可戀。
「那是當然!」
「所以,本公子斗膽問公主殿下一句,你願意和我一起去領死嗎?」
「我……願意!」
……
凌雲樓,金冠傲位於百花之間的一座山丘之上,一條若隱若現的碎石小路,在百花與青草之間自下而上延伸到凌雲樓前。
而在凌雲樓前,則是有著一塊不大不小的空地,周圍用一根根木製的欄柵圍起,中間種植著五朵巨大無比的奇花。
每一朵奇花都有著五片花瓣,每一片花瓣又有著不同的顏色,紅,藍,黑,金,翠五種顏色的花瓣圍繞著一顆如鑽石般璀璨晶瑩的花蕊。
五名穿著碧綠色長裙,胸口繡著凌雲兩字的凌雲樓弟子,以不同的位置,各守在一朵奇花的旁邊,腰間都掛著長劍。
而在五名女子和五朵奇花前,此刻還站著一個身影,有別於面前的五名凌雲樓的弟子,這是一個身上穿著一套灰白色布衣的身影。
從臉上的相貌來看,這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男子,但是,在這名男子的臉上,卻有著一種自然而然的威嚴。
只是現在……
這名男子的臉上卻多少有些憔悴,嘴唇有些微白,雙目更是有些艱難的睜開,很顯然是有些虛脫了。
五名凌雲樓的弟子各自守在一朵奇花旁邊,自然不可能看不到面前的男子,但是,五名凌雲樓的弟子卻都沒有說一句話。
只是各自的守著。
就像根本看不到面前站立的男子一樣。
而男子也同樣是靜靜的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是微微的咬緊了嘴唇,看起來似乎是在等著什麼。
這是詭異中又透著一種平靜的一幕。
直到……
延伸到凌雲樓前的碎石小路上出現了兩個身影,一紅一藍兩道身影緩慢的從遠處走來,一步一步的走在碎石小路上,充滿了笑聲,感覺上就像這裡並不是凌雲樓前,而是野外的花園一樣。
「嗯?」五名守在五朵奇花前的凌雲樓弟子一瞬間也看到了兩道身影,五個人的手傾刻間便按在了腰間的長劍上。
與原本的平靜不同,在兩道身影出現的時候,五名凌雲樓弟子的眼中都是閃爍出一抹銳利的光芒。
然後,這種銳利的目光在看清楚了那道紅色的身影后,也開始慢慢的有了一種變化,由銳利變為震驚。
「這好像是那個在寒潭邊受罰的罪奴!」一名凌雲樓的弟子很快也認出了平陽,雖然,她並不知道平陽的來歷。
但是,半年前寒潭邊來了一個罪奴,每日為凌雲樓採集冰魄的事情,曾經還是在凌雲樓中流傳過一些時日。
畢竟,在這個罪奴來之前,在寒潭中收集冰魄的事情,通常都是由凌雲樓的一些弟子輪流進行。
不過,這件事情在經過半年的時間後,便也慢慢的被人淡忘,再加上樓中有人傳話禁止議論此事,知道平陽這個名字的人其實並不多,只有兩名輪流前往寒潭邊專門負責帶回冰魄的人才知道平陽的名字。
當然了,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所有凌雲樓的中的人都知道,平陽的腳上是有著一副鐐銬的,而這副鐐銬的材質是千年寒鐵。
難道,罪奴被釋放了?
這是五名凌雲樓弟子腦中同時閃過的一個念頭,不過,很快的,這個念頭也被她們給否定。
因為,如果真的釋放了罪奴,帶罪奴過來的人也應該是凌雲樓的中人,而不可能是面前那個走在平陽身邊的陌生青年。
而且,她們都知道,早上去負責帶回冰魄的凌雲樓弟子已經出樓了,那麼,就說明平**本就沒有被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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