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語有云,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同理,在戰爭的關鍵時候,斬殺一名逃兵,同樣是不需要任何的請示。
只不過,令所有人意外的是,老者的劍雖然刺了出去,可是,那把劍刺中的卻並不是那名慌亂的宗門弟子,而是出劍的老者。
震憾,驚恐。
老者的眼睛瞪得滾圓,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口裡溢出,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極度的不敢置信。
因為,他並不相信自己的劍會比面前的那名宗門弟子要慢,畢竟,在他的印象中,面前的幾名弟在宗門中的表情並不出色,特別是剛才那名一劍將他刺殺的弟子,更是一直默默無聞,平平無奇。
「你……」老者想再說點什麼,可是,鮮血卻堵住了他的喉嚨,讓他根本無法再將後面的話說出口。
「刺拉!」長劍從老者的心臟拔出,然後,被慌亂的丟棄在地上,而與此同時,老者也看到那名神情慌亂的宗門弟子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非常的隱蔽,一閃即逝,很快就完全消失不見。
「嘭!」老者的身體重重的摔倒在地,臉色青紫,嘴巴裡面不斷的有著鮮血流出,身體更是在地上顫抖。
而那名慌亂的宗門弟子也在這一刻變得更加的慌亂,雙手沾染著鮮血,使勁的塗抹在臉上,看起來非常的猙獰。
「不……我不想死,我還想活,我還年輕!」
「李兄,快走!」隨著慌亂宗門弟子的不斷叫喊,他身邊的另外幾名宗門弟子也立即拉住他,飛速的朝著繞過老者的屍體,朝著天禪山下跑去。
這樣的一幕發生的非常突然,而且,非常的迅速,幾乎是片刻間,幾名逃跑的宗門弟子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成功逃脫!
當有幾名宗門弟子成功逃脫後,會連帶著什麼樣的事情發生?
結果很明顯。
「跑啊,快跑啊!」
「不要殺我,我也不想死啊!」
「快跑吧!」
一個個聲音很快的響起,原本已經開始後退的宗門弟子們此刻是真的亂了,沒有任何猶豫的,便四散逃去。
而當宗門弟子們一逃……
四大王朝的那些早就等候多時的大臣和將領們自然也不會再繼續等下去,在軍士們的護送下,明月王朝第一個撤了,接著便是極武王朝,聖蠻王朝。
「四大王朝已經撤了,我們也撤吧?」
「撤,快撤!」
一波便可以引動三折,更何況是有著特殊地位的四大王朝,即使,大夏王朝的動靜不大,依舊沒有撤退,可是,四大王朝中的三大王朝都跑了,大夏王朝跑與不跑,其實便多少沒有那麼重要了。
四大王朝一撤,各大小宗門就坐不住了。
本身實力就很一般,這次過來也就是湊個熱鬧,要說宗門裡面有多少強者?充上天,也就一個聖境。
這樣的勢力,在四大王朝統治的領域內可以說是非常的強大,甚至還會受到世家子弟們的追捧和青睞。
可是,換到聖域中……
那就真的不值一提了,別說是聖域五門,就算是如璇璣宗,暗影門這樣的勢力,裡面都不止一個聖境強者。
用一句話來形容,他們的加入可有可無,有他們拼命,不算多,沒有他們拼命,也並不算少。
而且,最主要的是,面前的對手可是妖族啊。
足足三四十隻妖王從天空中壓迫下來,最上方,還有著聖域第一強者妖帝白芷,這樣的陣勢,隨隨便便都可以將他們滅門。
還拼?
那簡直就是自己找死!
是人都有私心,雖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會有著這樣的想法,可是,當一部份人的私心開始泛濫,那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宗主,我們還打不打?」
「打?打個屁啊,我們這樣的小宗門,能怎麼打?沐清風和墨山石都要死了,趕緊叫弟子們撤!」
「是!」
一個個宗門的門主們終於開始明令撤退,而一個撤,便會有兩個,三個,四個……很快的,撤退之流也越匯越多,如小溪化為洪水,瘋狂的朝著天禪山下的四面八方奔逃,只乞能多生兩條腿,跑得更快一些。
「二殿主,要不要去攔住他們?」站在道心身邊的老者望著不斷潰退的宗門門主以及弟子們,手中的劍也握緊了。
「不必了……回天已經乏力,再去攔,不過是徒增傷亡與仇恨而已。」道心的目光看了看一心只顧著逃命的宗門弟子們,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後,又微微的仰了仰頭,似乎若有所思:「一直都聽說魔族有個雲輕舞,實力低下,但是,卻極善計謀,被魔族推崇,定為魔族的希望,今日一見……甚是可怕啊!」
「可怕?二殿主,要論心智謀略,聖域之內何人敢與二殿主並肩?二殿主為何會對這個雲輕舞這般推崇?」
「你覺得看一個人的心智高低,主要看的是什麼?」
「這……應該是大局吧?」
「不,在大局上,只要有著足夠多的情報,並不難以掌控,要看一個人的心智到底有多高,看的永遠都是細節。」
「細節?弟子不太明白。」
「對於剛才那名慌亂逃跑的宗門弟子,你有何看法?」
「剛才那名弟子?二殿主該不會是說……等一下,難道說,那名弟子並非湊巧逃出去的嗎?」站在道心身後的老者聽到這裡,整個人的身也是猛的一顫,眼神中有著極為複雜的情緒。
「這個世界上,湊巧的事情很多,但這一件,肯定不是!」道心搖了搖頭,接著,雙手也微微握緊:「能夠將計劃細膩到這種程度,連帶頭逃跑的人都已經提前安排好了,雲輕舞……怕是比妖帝白芷更加可怕!」
「二殿下,雲輕舞不見了!」
「什麼?!」道心的臉色猛的一變。
……
神樹頂端,戰況依舊激烈。
只不過與剛才相比,僵局卻已經被打破,在妖帝白芷的瘋狂反撲之下,墨山石和沐清風皆是身負重傷,臉色蒼白如紙,身上氣息非常的不穩。
如果不是有著閻印與千虞二人的全力出手牽制,此刻的墨山石和沐清風恐怕就要相繼的攜手共赴黃泉了。
激烈的戰鬥雖然依舊在繼續,可是,結果卻已經提前定下。
與如下方那些不斷逃竄的宗門弟子們想的一樣,這是一場人類落敗的戰役,在這一場戰役之後,隱入十里大澤十幾年的妖族,終將重現天日。
而且,最主要的是,這場失敗戰役的後果,顯然還並不止是妖族重現天日那般簡單,因為,南宮浩現在依舊在妖帝白芷的手中。
「母親。」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如清泉般的聲音也在神樹頂端的一側響了起來,有些突然,但是,卻並不突兀。
「母親?!」
「她叫白芷叫母親?果然,她就是當年妖帝白芷與魔族雲帝的那個女兒!」
重傷的墨山石和沐清風自然是看到了神樹頂端一側站立的那個身影,那一身雪白色的長裙,並不難被發現。
雖然,從一開始墨山石和沐清風就對雲輕舞的身份有了猜測,可是,真正聽到這個事實的時候,還是多少有些驚訝。
「嗯?你怎麼上來了?」妖帝白芷碧綠色的眼睛在這個時候也慢慢的轉向了聲音響起的位置,看起來多少有些意外。
「他死了,我來看看。」雲輕舞的回答非常的簡單,甚至可以說簡單得讓人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這確實是雲輕舞的回答。
他死了……
我來看看。
多麼順其自然的一個答案,但是,在這種環境下,在如此激烈的戰局中,這樣的答案,真的適合嗎?
妖帝白芷的嘴唇動了動,碧綠色的眼睛中閃過一種又一種情緒,有驚訝,有微怒,還有疑惑,但最終,她只說了一句話:「那就看看吧。」
「那就看看吧。」
「……看看吧。」
妖帝白芷的話在空中迴蕩著,落入到沐清風和墨山石還有閻印和千虞的耳中,如同平靜的湖水中,落下一枚石子。
一圈一圈的漣漪在沐清風等人的心裡盪開。
實力強如妖帝白芷,高傲如九尾白狐,傳言,在雲輕舞一出生便將其拋棄掉的白芷,今日,卻是如此的「溫柔」。
雲輕舞,到底做了什麼?
沐清風看著墨山石,而墨山石同樣也在看著沐清風,兩個人都在詢問,可是,兩個人都沒有答案。
直到雲輕舞慢慢的從神樹頂端的一側走出,一步一步的朝著方正直的位置走去時,他們才發現,在雲輕舞的身後還跟著幾個身影。
那是幾名被包裹在黑色斗蓬下的身影。
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有著冷厲的氣息,與妖族的那種妖異不同,那些氣息有著更多的冷和傲。
「魔族十域長老,全來了嗎?」沐清風的嘴唇動了動,一隻手壓住胸口的起伏,神情間有著深深的憂慮。
「沐閣主這話問得並沒有任何的意義,難道,您會覺得作為您的對手,我會在勝局未定之前,就將所有的底牌全部展露在你的面前嗎?」雲輕舞的目光看了一眼沐清風,並沒有回答沐清風的話,而是反問道。
「勝局未定之前?」沐清風的眼睛微微一眯,目光看了看下方潰敗的人類軍隊和宗門弟子,又望了望眼前完全化為妖身的妖帝白芷,嘴角莫名的也露出一絲苦笑:「如此形勢,竟然還言勝負未定,看來我人類此戰已經無望了。」
「沐閣主是要放棄嗎?」
「不,我當然不會放棄!」
「可是,你的心裡已經放棄了,難道不是嗎?如果你沒有放棄,為何你不選擇繼續戰鬥,而是與我在此閒聊?」雲輕舞平靜的說道。
「你……哈哈哈,好一個雲輕舞,沒想到這麼多年來,我竟然會將你這樣一個魔族少主給忽略掉了。」
「您忽略掉的可不止是我,而是整個妖魔二族,十幾年的蟄伏和悄無聲息,恐怕早就給了您盛世太平的念想吧?正所謂,打江山易,守江山難,這十幾年來,沐閣主守著這份江山,只怕也是不易!」
「單憑這份見解,你這魔族少主的身份,便坐實了!」沐清風聽到這裡,神情也是微微一愣,接著,表情也變得極為凝重。
「呵呵,人類就是人類,沐清風也終歸只是沐清風,要論墨守陳規,怕是再無人可以出你們之右了吧?」就在這個時候,妖帝白芷也發出一陣冷笑著,接著,一隻前爪也緩緩的踏出,上面紫雷纏繞:「沐清風,若我說一句,這場戰爭的真正領袖,其實便是輕舞,連我都必須要聽她的命令,不知道你的迂腐的老頭會作何感想?」
「什麼?!她一個小娃娃是領袖?!」沐清風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墨山石的聲音便已經響了起來,帶著一種極度的震憾。
不單是墨山石,包括閻印,還有下方那些被不斷逼退的聖境強者和宗門弟子們,在聽到妖帝白芷的話後,都是一臉的不敢相信。
妖族二族,真正的領袖……
竟然不是聖域第一強者妖帝白芷,而是弱不禁風的雲輕舞。
「這怎麼可能?!」
「她才只有多大……哪兒來的威信可以領導妖魔兩族?!」
「就算是要領導,那也應該是在妖帝退位之後吧?哪有妖帝還在位,她就已經成為領袖的可能?」
聖境強者和宗門弟子們顯然是不願意相信的。
可是,當他們的目光看著近在眼前的妖王們,還有妖王們那平靜無常的表情後,他們的心裡就真的震憾了。
因為,妖王們的表情,代表著它們並不意外。
雲輕舞!
一個實力弱得不像話,年紀輕得讓人心顫的女子,卻是妖魔二族真正的領袖,這場戰爭幕後最至高的主宰。
這是事實,但是,卻是一個讓人無法相信的事實。
而面對沐清風和墨山石等人的震驚,雲輕舞的表情卻一直都是平靜如水,她的目光至始至終都落在方正直的身上。
「方正直,你真的死了嗎?」雲輕舞的嘴唇輕輕的動了動,一雙鳳目靜靜的在方正直的身上掃過。
很黑,方正直的身上真的很黑。
那是被火焰燒焦的身體,原本穿在身上的藍色長衫早就變成了灰燼,就連皮膚,都是焦黑得有些冒煙,用一句話來形容,基本就是一絲不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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