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僅僅把我拖出去三五米的距離之後就停了下來,將我放在滿是岩石的地面上,再過一會兒,就有人被水神緊貼在我身邊放了下來。
我弄不清那人是生是死,就只知道他身上涼得嚇人,冰冷帶水的身子緊緊地貼在我的身上,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水神把人一個個擺在地上之後就跳回了水裡,整座山洞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當中。我拼命睜開眼睛想要看向四周,卻只能看見黑漆漆的洞頂。
又不知道過了過多久之後,我身邊的人忽然動了。他們一左一右地把手摸上我的胸口之後,整個人都往我身上貼了過來。冰冷的身軀半壓在我身上不久,從我左右兩邊伸過來的手掌就慢慢往我脖子下面滑了過來。
一隻涼冰冰的小手僅僅瞬間就壓在了我的咽喉上,我頓時打了一個激靈。再下一刻,我忽然覺得對方的五指在慢慢收攏。兩根帶著寒意的指頭慢慢向我脖子上縮緊之間,那隻手掌卻忽然改變了方向,順著我的領口劃向了胸膛,按在我的胸口上停了下來;另外的那隻手卻從我衣襟下面伸進了衣服,按在了我的肚子上。
他們想幹什麼?
我還沒等弄清楚對方的意圖,就聽見有人從遠處站了起來,摸索著打開了什麼東西。
幾秒鐘之後,我就聽見好像是有人在轉動打火機的滑輪?
有人在點火?
我正以為自己聽錯了的時候,眼角上忽然閃出了一片來回移動的火光。真的有人在用火機照亮!
我想喊卻喊不出來的時候,山洞忽然被貼在牆壁上的火光照得亮如白晝,葉尋的聲音也跟著傳了過來:「王歡,你沒事兒吧?」
「葉尋!」我驚喜喊道,「你怎麼樣了?」
我從落進水裡之後就再沒看見葉尋,還以為他已經遇難了,乍聽葉尋的聲音,我不由得大喜過望。
葉尋從我腳下繞了過來,低頭看向我道:「你別著急,你身上的藥力會慢慢消失,過一會兒就沒事兒了。躺在那兒不要掙扎,慢慢等著就行。」
我左右看了一眼之後,才發現在我左邊躺著的是董小唯,她正把手放在我的胸口上,躺在我右面的張舒卻用手按住了我的肚子。
我直到這個時候才反應了過來。她們兩個人身上的藥勁兒應該已經褪去了一小部分,兩個人雖然沒有完全清醒,但是已經有了潛意識裡的反應,她們應該是覺得冷得厲害,才會下意識地想要靠在我身上取暖。
我按照葉尋的話靜靜地躺在山洞裡等著藥力褪去。沒過多久,董小唯先醒了過來:「王歡?王歡,你怎麼樣了?」
葉尋急聲道:「別去碰他,讓他自己起來。」
「哦哦……」董小唯趕緊把手縮了回去,坐在我身邊靜靜地等我恢復。
可是先醒過來的人卻偏偏是張舒,她醒來之後就尖叫道:「這是什麼地方啊?王歡,你快點起來!」
張舒的第一反應就是抓著我的胳膊想要把我弄起來。她剛剛拽了我一下,我就覺得腦袋裡一陣天旋地轉,強烈的眩暈感忽然襲來,我的胃裡跟著一陣翻江倒海似的難受,下意識地想要往外嘔吐。可是從我胃裡湧上來的湖水卻怎麼都吐不出來,反倒嗆進了氣管兒,我頓時感覺自己的肺像是要炸開了一樣,被憋得異常難受。
「別碰他!」葉尋暴怒之間抬手把張舒給推了出去,自己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把我拎起起來搭在自己的腿上,飛快地在我背上連拍了幾掌。
我頓時「哇」的一聲,嘴和鼻腔當中同時噴出了湖水。我趴在葉尋腿上連著吐了好一會兒,直到吐出了膽汁才算是止住了嘔吐。
葉尋猶豫了片刻,才從吉他盒子裡翻出一顆藥丸塞進了我的嘴裡:「吃下去。」
我下意識地問道:「你的裝備沒丟?」
葉尋反問道:「你的刀不也在身上?」
我下意識地伸手碰了碰背上的長刀,果然還放在那裡。剛才我的身軀一直都處於麻痹的狀態,竟然沒感覺到自己身後還擱著一把帶鞘的長刀。
我喘著氣往四周看了過去。我們所在的山洞正中心的位置連著撫仙湖水坑,我們應該就是被水神從那裡拽進了山洞。
水坑的左邊是一塊好似平台一樣的空地,幾根巨大的魚骨散落在平台上,我們身後就是一條好像沒有盡頭的階梯,階梯一側就是被葉尋用火機點燃的火槽。
我站起身來借著火光仔細看向四周時,忽然發現平台背後的山壁上像是隱隱約約刻著一片壁畫似的花紋:「葉尋,你跟我過去看看。」
葉尋扶著我從水邊繞過去之後,我才看見平台的地面上除了魚骨之外,還散落著成堆的箭矢,其中最長、最大的一支箭頭竟然比我的巴掌還要寬上不少。從地面上留下的痕跡上看,這裡應該發生過一場惡戰。
我順著山壁走過去時,葉尋也用火機點燃了山壁上的火槽。這下,整個山洞的景物又更為清晰了幾分,刻在岩洞上的壁畫也清清楚楚地映進了我的視線。
那些壁畫的線條雖然極為粗糙,卻保存得非常完好,至少我能看懂畫中的意思。我沿著山洞走了一圈之後又回到水邊,指了指火槽,道:「葉尋,麻煩你去把火槽里的油給弄出來一點。」
葉尋用刀尖往火槽挑了一下之後飛快地甩在了地上。剛才還在燃燒的燈油在落地之後很快熄滅了火焰,凝聚成了花白的油脂。
我伸手蘸起一點燈油攆動了兩下道:「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這是孤山裡的鮫王宮。」
葉尋震驚道:「你說什麼?」
我揚了揚沾著燈油的手指道:「這就是傳說中千年不滅的鮫魚油。當年所謂的鮫王,並不是自己游進了山洞,而是被人引到山洞中捕殺,把它身上的魚油作為燃料裝進了洞中的火槽。」
張舒顫抖著聲音道:「你是說,這裡是座古墓?」
「用鮫魚油做燈的地方未必就是古墓。」我仰頭看向了那座通道,「第三節建木終於被我們給找到了。」
葉尋沉聲道:「你說孤山島就是樹冠?」
「肯定是!」我慢慢分析道,「你們去看那些壁畫,那裡完整地記錄了從古城建立直到沉沒撫仙湖的過程。我從第一幅畫開始講給你聽……」
「很多年之前,界魚石還在,卻不是現在的樣子,而是一塊更大更為形象的露天岩石,至少不是我們現在看見的樣子,那下面存在著一個巨大的空間,也就是我們看到的水神巢穴。」
「界魚石的前方也沒有變成澤國,而是被湖水從兩面包圍的狹長陸地,那塊陸地的背後就是孤山。那時的孤山並不是我們現在看到的樣子,而是滿山都被覆蓋在綠色植被之下。」
「如果站在界魚石上往孤山的方向去看,界魚石、陸地、孤山正好像是一株倒在了撫仙湖淺水當中的巨木。如果把它們重新豎立起來,就和傳說之中連接天地三界的建木一模一樣。」
我說著話,把手指向了第三幅壁畫:「最初,那塊陸地上只有一個部落而已。那個部落相信建木雖然已經倒塌,但是仍舊可以連通三界,所以本身在陸地上生息繁衍的同時,也把囚犯扔進了界魚石下方的山洞,因為他們認為那裡就是地獄,同樣把孤山當做神山崇拜,因為他們相信自己可以通過神山找到天界。」
我指著第三幅壁畫的邊角道:「你們看那裡,那個地方不就畫著有人通過一個洞口走向神山嗎?」
葉尋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怎麼覺得那個走進洞口人有點行將就木的味道。」
我點頭道:「我也感覺到了。也許那就是一個將死之人吧!很多古老部落的人都覺得人類的死亡就是被天神召喚,重回神明的懷抱,他們會在將死之前進入神山也不難理解。」
葉尋點了點頭道:「你繼續往後說。」
我把手指向了第四幅壁畫道:「忽然某一天,一隻強大的軍隊衝進了這片領域,部落土著遭到了瘋狂的屠殺,他們不得不違抗了天神的旨意,率領部族進入神山躲避兵禍。但是,他們卻仍舊沒有逃脫被殺戮的命運。」
「被他們崇拜了千百年的神山,最後竟然成了整個部落的墓地。部落的巫師在絕望之中,把最後的族人集中起來獻祭給了惡神,並發下詛咒,要讓侵略他們部族的人全部葬身在水底。」
葉尋聽完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道:「按照你的說法,那個部落應該已經完全消亡了才對。可水下古城是怎麼來的?城中的屍體又是怎麼回事?還有那些霸占了撫仙湖的水神和鬼面鮫又是怎麼回事?」
葉尋連續問了三個問題之後,又繼續說道:「而且,你還有一個地方解釋不通。界魚石下面既然是古部落投放犯人的地方,就應該是一座用來處決人犯或者棄屍用的墳坑,又怎麼會變成水神的老巢?」
我伸手指向了山壁上熊熊燃燒的火槽:「你看這裡,也許,它能幫我們解釋一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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