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撕掉了最後一層紗布時,胳膊上長出的蛙皮也被紗布給粘了下來,原先傷口的位置上已經結上了一層嫩皮。
我用手在傷口上搓了兩下:「水神的毒被解開了?」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我中毒之後的過程:在撫仙湖底,不知道被水神餵了什麼東西;又在孤山密窟里淋了一次蛇血;到了鮫王宮時,我又喝了一次秘藥。究竟是哪樣東西解開了水神的毒,我自己也不清楚。
董小唯沉聲道:「把蟒蛇的血液和巫族秘藥全都拿過來給他試試。」
三號很快就把東西給拿了過來。董小唯道:「先用蟒蛇血給他擦拭一下身體。」
三號打開了裝著蛇血的容器之後,原本束手束腳站在董小唯面前的十三號像是忽然受到了驚嚇,兩手連連擺動著一步步往後倒退了過去:「別……別拿過來……」
「按住他。」董小唯冷聲下令道。站在遠處的兩個人同時向十三號撲過去時,對方竟然一轉身越過二樓欄杆跳到了樓下。
「攔住他!」董小唯幾步搶到欄杆跟前,手扶護欄向下看去,圍在一樓的手下立刻蜂擁而上,將十三號團團圍住。對方也瞬間發狂,猛地撲到了一個同伴身上,雙手抓著對方腦袋,張嘴咬向了那人脖子。
那人慘叫之間,膝蓋連連向十三號小腹撞擊而去,其他人也抓著對方拼命向外拉扯。十三號卻在這時猛地往外一揚腦袋,硬生生從那人脖子下面撕下了一塊肉來。那人手捂傷口連退兩步,怦然摔倒在地,抽搐了兩下沒了動靜。
被人強行架住的十三號卻飛快地把他咬下來的血肉咽進了肚子,等他再一次抬起頭來,雙眼當中已經覆上了一片猩紅的血絲,雙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像是準備蓄力爆發。
「打斷他四肢!」董小唯一聲令下,立刻有人對準十三號的雙腿雙肩連開了幾槍。十三號慘叫著跪倒在地之間,全身上下忽然迸出了一道道血痕。
像是被人用刀在身上劃出了無數道傷口的十三號雖然四肢已斷,卻仍在地上拼命扭動著身子慘叫掙扎:「小姐,殺了我……求求你……看在我還有苦勞的份上……殺了我啊!」
董小唯卻對自己手下的苦苦哀求充耳不聞,仍舊錶情冷漠地扶著護欄,觀察著十三號身上的變化。沒過一會兒工夫,十三號的傷口當中就長出了一片片帶血的魚鱗,如果不是他還在慘叫哀求,我甚至能把他當成一條剛被活剝了一半鱗片的大魚。
董小唯開口道:「送他走。用水把他身上的血跡清洗一下。」
有人用槍頂在十三號額頭上扣動了扳機,對方這才死不瞑目地倒在了血泊當中。等到董小唯從樓上走下去時,已經有人用水在屍體上清洗了兩遍,董小唯就蹲在遍地橫流的血水當中仔細翻動了幾下屍體上的魚鱗:「王歡,你過來看一下。這些魚鱗從他體內長了出來,又跟他的身軀血肉相連,這就說明十三號的基因已經發生了變異。」
我走到屍體旁邊道:「我聽不明白你說什麼。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蟒蛇血液解不了水神的毒素。十三號中毒之後,對蟒蛇血有一種本能的畏懼,說明他是在害怕蟒蛇。」
動物對天敵畏懼,似乎是與生俱來的本能。就像綿羊不需要見到老虎,只要聞到老虎的氣味就會被嚇得瑟瑟發抖,直接喪失了求生的本能一樣,那種畏懼是羊骨子裡帶著的東西,除非綿羊也變成食物鏈的王者,否則,它們的本性不會隨著環境的變化而發生任何改變。
董小唯低聲自語道:「原來水神毒素能讓人類的基因改變得這麼徹底……我說這些幹什麼……」
董小唯剛站起身,她其中一個手下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那人想要去關電話時,董小唯卻說道:「接聽,用免提。」
那人戰戰兢兢地按下了免提鍵時,張昊的聲音也從電話里傳了過來:「老同學,剛才的表演是不是很精彩?我一開始也被水神血的威力嚇了一跳。這麼有趣的事情,我總不好一個人獨占,當然要拿出來跟老同學分享一下。」
董小唯對著電話說道:「你想說什麼,不用拐彎抹角。」
張昊笑道:「你的性子還是那麼急躁。看來,有些事情,不是變了身份就能改過來的啊!好啦,咱們言歸正傳吧!」
張昊頓了一下道:「撫仙湖最大的秘密就是製造巫族戰士的方法。但是,你也看到了,想要製造巫族戰士,水神血和巫族秘藥這兩者缺一不可。你拿到了巫族秘藥,我拿到了水神血。我們各自回去,誰也完不成任務,倒不如,我們各自拿出一半的東西作為交換,如何?」
現在看來,在我昏迷之後,董小唯應該又從鮫王宮裡拿出了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那才是她和張昊的目標。
董小唯思忖了片刻才說道:「我可以跟你交換一部分秘密。你準備在哪裡交易?」
張昊笑道:「我還沒有說完。除了一部分秘辛之外,你得把王歡交給我。」
董小唯臉色往下一沉道:「你什麼意思?」
張昊再次笑道:「你以為,我不在你附近,就不知道鮫王宮裡發生了什麼?如果我沒弄錯,王歡已經在陰差陽錯之下即將開始轉化成巫族戰士了。你帶著王歡,無非就是想把他帶回魔門仔細研究。我要王歡,當然也跟你是同一目的。」
「不行!」董小唯道,「這場交易並不公平。」
「可我覺得很公平。」張昊帶著戲謔的口氣說道,「我完不成任務,至多是回去再修行幾年;魔門弟子完不成任務,就會被當成廢物進行處理。那時候,死的不止是你,就連你的那些手下都得一塊兒被送上刑場。」
「你的那些手下或許不怕死,但是他們的家人呢?任務失敗,他們的家人都會被自動變成魔門奴隸吧?你覺得他們會不會……」
「閉嘴!」董小唯厲聲怒喝之間,張昊卻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道:「董小唯,你不覺得自己有點奇怪嗎?當初你騙王歡,把他弄進古城,還不是為了試驗一下他最後能變成什麼東西?現在怎麼就捨不得了?哦——」
張昊故意拖著長音道:「我想起來了,你是準備把王歡帶回魔門吧?王歡一旦進了魔門,才更值錢哪!不過,光帶一個王歡回去可沒有什麼大用。這樣吧,我給你點時間考慮一下,等到下一個人水神之毒發作之後,我再來找你。」
張昊比董小唯更會挑撥人心。如果董小唯是一點點地把我給逼進了孤山密窟,那麼張昊就是在所有人心裡埋了一把刀,這把刀用不上多久就能豁開所有人心裡最為脆弱的地方,讓他們疼到想要把刀拔出來刺進別人的身上,而我剛好就是他們想要下刀的目標。真到了那個時候,只怕董小唯都控制不住自己的那些手下。
我不等張昊掛斷電話就開口道:「等一下。」
張昊果然停了下來:「看來,又有老同學想跟我敘敘舊啊!你想說什麼?」
「我想謝謝你的提醒。」我冷聲說道,「本來我還想著該怎麼脫身,多虧你說了一句『有些事情不會隨著身份而改變』。你的身份變了,還是有些事情變不了。」
「就算你真是孤兒吧,好像也有一個對你至關重要的人讓你放不下。我想想這個人是誰……是你常說的孤兒院劉阿姨,還是你在大學女朋友……」
「你給我住口!」張昊忽然暴怒道,「王歡,有什麼本事……」
我冷笑道:「別急,你要是不喊,我真就猜不到那人是誰了。我想,應該是跟你素昧平生卻一直在資助你學業的那位姐姐吧?她才是你的精神支柱。」
我故意停頓了一下道:「董小唯,那個跟張昊經常通信的人,應該不難查吧?」
「不難!」董小唯聲音陰沉地說道,「傳信下去,讓外圍的人在天亮之前把那個人給我找出來,否則,就提著自己的腦袋過來見我。」
「王歡,你不得好死!」張昊扔下一句狠話之後直接掛斷了電話。
董小唯道:「儘快去找人,天亮之前務必要把人給我找出來。另外,所有人都集中在客廳,互相監視,誰有異變馬上告訴我。」
董小唯的手下一個接著一個地把電話打出去之後,全都坐在了滿是血腥的客廳當中,像是一個個等待被執刑的死囚,一言不發地等待著命運的判決。
水神的發作肯定有快有慢,沒有人知道下一個將要變成水神的人是誰,也沒有人知道巫族的秘藥能不能解開水神之毒,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命運去驗證每個人的運氣。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之間,董小唯終於開口說道:「去弄點吃的過來,要真空包裝的食品。」
靠近門邊的人站起身給董小唯拿過東西之後,又恭恭敬敬地退向了原處。我卻在對方倒退之間,出其不意地抓起向對方扣動了機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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