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霄伏鬼錄 第22章 縣誌

    曾萬福還得去公司處理事情,不可能在工地陪著我,於是讓小黃秘書留下來陪我。

    一來方便聯繫,二來小黃的身份特殊。

    秘書,不是凡人能幹的活,不但得能幹,而且得能幹,話糙了點,可這是現實。

    面對這些工頭,她說話比我管用。

    至於其他工人也都放了半天假。

    曾萬福走後,我一直在原地站著,腦中不斷思考,該怎麼解決這次事情,強硬的手段不能用,別的手段麼· · ·

    「江大師 · · ·· 江大師?」

    「啊?」

    小黃連著叫了我兩聲,我才緩過神來,映入眼帘的就是小黃的事業線,差點就亂了我的道心,連我剛剛想到哪裡都忘了。

    「江大師,您都站了十分鐘了,要不到裡面坐會兒?」

    「啊· · 好好好。」

    我刻意將視線移向別處,敷衍著說了一句話,便跟著小黃秘書往工地上的臨時用彩鋼板搭建起的休息處走去。

    走到一半,我突然靈光一現。

    「黃· · · 」

    我一回頭,撞上了小黃秘書,差點一頭栽進那深不見底的事業線,我老臉一紅,連忙回退了半步。

    「怎麼了江大師?」

    小黃並沒有半分尷尬的意思,說著話還有意無意朝我靠近了半步。

    「咳咳!那個,燕姐(小黃叫黃燕,我不好意思叫小黃),你能不能找來本地的縣誌?」

    我此時此刻只想拍著小黃· · · 不是,是拍自己的大腿喊一聲,我他娘的真是個天才!

    和西方人相比,我華夏民族有一個幾千年來一以貫之的好習慣——記史!

    三皇五代以來,大到正統的二十四史,《漢書》,《戰國策》,《宋史》等等。

    小到鄉野村志,很多人都能以自己的視角,記錄某一時代的縮影(清朝文字獄除外)。

    要知道西方在十六世紀之前沒有完整系統的曆法和文字體系,加上政教結合的國家體制,民眾是很難記錄歷史的,哪怕是官方也沒有像我神州這樣完備的正史體系。

    真是感謝祖師爺,我是個文科生!知道「縣誌」這個東西!

    咸豐三年,也就是差不多1854到1855年前後,離現在不過一百四十多年。

    進士足以寫入縣誌光宗耀祖了,只要那老鬼沒有信口雌黃,肯定能查出來他的生平。

    小黃的辦事效率很高,連著打了幾通電話,終於打聽清楚了,我們所在的工地,前清的時候,是屬於市下屬的南河縣管轄。

    歲月更迭,南河縣已經不復存在,但縣誌還保留在了本市的圖書館裡。

    小黃已經叫朋友送來了一份複印件,一個小時後就能到。

    就這樣等了一個小時後,複印件到手。

    我拿過縣誌急切地翻閱了起來。

    果然不出我所料,整個咸豐年間一共四次科舉,其中還有一次恩科。

    整個南河縣就出了一個進士,姓何名晉,殿試二甲第三名,賜進士出身,在京候補· · · · · · 十八年!?

    古代的科舉考試不是考上了就能當官,得候補,俗稱「等缺」。

    等到什麼時候哪個地方的官員升遷了,或是犯了錯,砍了腦袋有了空位,才論資排輩往上頂。

    而且等來的往往都是縣令,沒有一上來就給你封個八府巡按的。

    但能像何晉這樣的,候補十八年才分回南河縣當縣令的,也是少有了。

    據縣誌記載,何晉考上功名那一年已經四十了,又候補十八年,那豈不是五十八歲才當上縣令?

    縣誌還詳細記載了何晉回鄉赴任時,其老母已經仙逝,(何母,舊時應稱其何洪氏,早年喪夫,一直守寡,省吃儉用供何晉讀書)

    何晉上書要為母親建一座貞節牌坊,以全孝義,可連著上書幾封,全都石沉大海。

    縣誌記載,何晉自幼家貧,而且這個人吧,還有些鑽牛角尖,說白了就是不懂人情世故。

    他母親的貞節牌坊上頭一直不給批,或許也跟這兩方面有關。

    由於母親的貞節牌坊遲遲不批,加上何晉雖然一肚子春秋禮義,卻不懂為官之道,被人排擠打壓,最後不到兩年便鬱鬱寡歡,病死任上。

    我合上了縣誌,默默嘆了口氣,心裡有些同情何晉的同時,也知道了該如何解決他的事情了。

    「江大師,您有解決辦法了嗎?」

    小黃秘書彎下腰,眨著一雙卡姿蘭大眼睛問道。

    我一抬頭,只覺兩座高山仰止,令人望而起敬!

    「咳咳,有了,那個,燕姐,你去 · · · · ·」

    · · · · · ·

    傍晚天黑之後,小黃秘書帶著三個穿著前清戲服的人來了,身後還有幾個工人扛著一座幾乎是一比一仿製的紙紮牌坊。

    牌坊中間是綠漆的「貞烈」二字,下面寫著:「南河縣何祖欽之妻何洪氏」,下綴一行小字:「大清同治十二年」。

    (咸豐在位十年,之後是同治,同治十二年左右,何晉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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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大師,您要的東西和人都來了。」

    小黃站在一邊沖我說道。

    我點點頭,看向那三個人,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穿著一身前清的官服,嘴裡還叼著煙,其餘兩個人穿著清兵的服飾,腰裡還各跨著一把薄片腰刀。

    三人這形象實在難以恭維,一個個面黃肌瘦,弓腰駝背,乍一看跟病死鬼似的,但我也不是要拍電影上戛納,是那麼個意思就成。

    「三位,知道待會兒要幹什麼嘛?」

    我問道。


    穿官服的年輕人說道:「知道,那個美女說,讓我們來拍一場宣讀聖旨的戲,領導,沒請教您是哪個劇組的?我怎麼沒看見攝影機?我跟您說,我們三個都是上戲畢業· · · ·」

    「好好好,我知道了,是這樣的,我們這次呢請了國外的大導,用的呢全是國外的高科技,不用擺攝像機,所以待會你們不管看見什麼都不要慌,導演一部電影,光幾幀鏡頭成本可就是十幾萬,耽誤了拍攝,我可負不了責。」

    我一口氣把自己肚子裡僅有的那麼一點名詞全倒出來,他們要是再問,我可就沒話了。

    好在小黃開出的價錢是他們無法拒絕的價碼,上戲畢業?

    哪兒戲畢業的也得吃飯啊!

    看這哥仨的架勢,離露宿街頭也不遠了。

    好在三人也沒多說,按照我給定好的稿子背詞兒,排練。

    期間,我叫人把半睡半醒的老漢抬到了院子裡。

    年輕人一愣,指著老漢道:「領導,這老大爺是· · · ·」

    「去!什麼老大爺!我告訴你,這位老師可是省話劇院的老台柱子!導演好不容易請來的,你看著老師髒,實話告訴你,這是老師為了這個角色,提前三個月下農村體驗的!」

    我有的時候真佩服自己這胡說八道的能力,這種瞎話我一口氣禿嚕出來都不帶卡殼。

    三人一聽竟是肅然起敬,想要和「老師」握手,結果被我無情拒絕,理由是不要干擾老師揣摩角色。

    聽完這話,三人不再問話,而是鉚足了勁兒背台詞,還一個個都給自己加起動作了。

    我看了看時間,此時已經晚上九點半,工地周圍都沒什麼人了。

    於是我囑咐三人要開拍了,待會兒沒有人打板,全靠他們臨場反應。

    我換上法衣,在老漢身邊畫出了一個巨大的八卦之後,拿出三清鈴。

    三清鈴實際上就是銅鈴,道教法器之一,也稱「帝鍾」,手柄把手多為山字形,象徵三清。

    「魂牽夢繞,千里江陵一日還,兩鬢風霜,八陣圖影落空懸, 橫汾長路,雙照青山白水間,行樂須及, 暮鼓晨鐘到如今· · · · · 」

    我哼唱著念詞,手裡三清鈴配合著有節奏地晃動,同時左手指尖捏住一張寫著何晉生辰八字的黃紙。

    隨著念詞唱罷,我左手指尖一轉,瞬間調動心火之炁,將寫有何晉生辰的黃紙點燃,並拋向上空。

    「聞吾敕令,速至壇前· · · · 魂來!」

    我大喝一聲,本來就要逐漸飄落的黃紙突然被一股陰風裹挾著,於風中起舞。

    直到黃紙燒盡,坐在八卦之中的老漢渾身一抖,緩緩睜開了雙眼。

    「嗯?又是你這黃毛小孩,怎的還是不給本官鬆綁!?」

    老漢已經被何晉上身了。

    我對著一旁從我開始將黃紙拋向空中,就已經呆若木雞的三位上戲驕子遞了個眼神,示意要接住「老師」的戲。

    穿官袍的年輕人還算不負眾望,清了清嗓子,將一張黃緞子面的聖旨攤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南河縣七品縣令,原咸豐二年殿試二甲第三名,賜進士出身,何晉何玉書,接旨——!」

    年輕人這一嗓子吆喝,中氣十足,而且字正腔圓,別說何晉了,我都有些恍惚了。

    何晉作為一個皓首窮經,一輩子研究四書五經的「孔乙己」式的人物,聽到這一嗓子,直接激動哭了,雙手掃了一下並不存在的官服的馬蹄袖,噗通就跪下了。

    「罪臣何玉書接旨!」

    年輕人明顯有些緊張,差點沒接住,還好回過了神,繼續念道:「朕如聞,何卿慈母何洪氏,十八喪夫,獨以孱弱之身,撫養何卿成人,現已故去,特批貞節一座,追封南河縣君,欽此!」

    「臣跪謝天恩!!」

    老漢激動地,帶著哭腔的嚎了一嗓子。

    聖旨的詞兒是我瞎胡謅的,我也沒看過皇帝老子的聖旨不是?

    能寫上這兩句就不錯了,他一個渾渾噩噩的老鬼,還能挑我的毛病不成?

    年輕人合起聖旨,叫老漢接旨。

    下一秒,老漢忽而眼神一亮,說道:「不對啊,上官。」

    我心裡咯噔一聲,心說這老鬼不會現在給我來個靈機一閃吧?

    同時年輕人也有些茫然無措地瞥了我一眼,示意劇本到這兒就結束了,沒詞兒了啊。

    我示意叫他別慌,繼續往下演。

    年輕人無奈之下,只得硬著頭皮回道:「如何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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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老漢瞪著一對兒招子說道:「按照禮部規格,五品上當用三色,或五色絹布書寫聖旨,下官不過是七品知縣,何以用三色布傳旨?」

    「這· · · · 」

    我是根本沒想到這茬兒啊,心中暗罵這老鬼讀了一輩子書,別的沒學會,這些細枝末節他倒記得清楚!

    但我同時也心說壞了,這會兒露餡,讓這個本就是受刺激死的老鬼再受刺激的話,以後再想送他走可就難了。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年輕人居然接住了。

    「何卿,不,在下當稱您一聲何大人了,聖旨還有幾句,我沒有說,這也是皇上是為了試探你還記不記得祖宗之法,看來聖上果然沒看錯人。」

    老漢跪在地上,渾身激動地抖了起來,「大,大人,您是說,我· · · 皇上· · · ·」

    年輕人呵呵一笑,繼續拿著沒有字兒的聖旨念道:「何玉書,在任期間,明辨冤獄,秋毫不差,為官清廉,至純至孝,特拔擢為福州府知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趁著老鬼失神痛哭之際,我連忙叫人把那座紙紮牌坊點了,又示意年輕人不必演了 ,趕緊退場。

    隨著老鬼將聖旨揣進懷裡,又看見了我燒完的牌坊,老鬼整個人,不,整個鬼都處於一種解脫的狀態。

    隨即,我便看見一個青黑色的虛影從老漢身體裡鑽出來,慢慢走向遠方,逐漸變淡,直至被微風拂去。

    老漢頹然倒地,其餘眾人站在原地不明所以。

    當晚,小黃給三個年輕人各結了五千塊錢,其餘人也都給了封口費,老漢被送到了醫院掛吊瓶,大約一個月才後回工地上班。

    我當晚則在睡夢中看見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婆婆站在一個青石頭做成的牌樓下面,沖我微笑點頭。

    第二天我從上鋪醒來,劉天放已經提著我們三個人的早飯,從外面哼著小曲兒回來了。

    「我定下了文體~叫八十股,字字對仗平仄要調· · · 考的你晝夜把心血耗· · · 考的你拱背又彎腰,年年考,月月考,活活考死你命一條·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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