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這樣說,估計燕少也是這樣想的。
這次緬甸之行回來之後,想必燕少已經對父親當年的說辭產生了懷疑。
我把自己的見解分析給燕少聽。
我說:「我們假設四十年前,磅空發生變故,遠走東南亞,途經緬甸進入泰國。那四十年前,你父親是多少歲呢?」
燕少略微沉吟了一下,回答我:「我父親二十八歲那年生的我,現在五十五歲,四十年前,就是十五歲吧……」
這實在是太簡單的一個算術題了。
因為十五歲的燕父,是不可能身居軍中要職的……
但是時間是不會騙人的,和猜不會說謊,也沒必要說謊。
更重要的是,就算和猜說謊,達古也沒必要說謊。
磅空四十年前,在燕父十五歲的時候,經過緬甸,毀了達古的陰謀,救了和猜,然後才去了泰國。
這個事實應該沒有錯。
那麼,就只有燕父在撒謊了。
燕父為什麼要說謊,當年的真相又是怎麼樣的,我和燕少都不得而知。
唯一讓我覺得欣慰的是,現在很多事情,燕少也不會怎麼瞞著我了。
反正我們已經被綁到了一起,還有什麼秘密可言。
不過,當我問他那天黎明,戰完達古之後,他到底要對我說什麼的時候,燕少一臉認真地看著我,然後非常誠懇地吐出一句讓我抓狂的話。
燕少說:「我要說,林小瑩,我們干到死吧?」
我直接一個滾字出口。
燕少立馬臉色一沉,捏住我的下頜:「不肯?」
燕少這種時候下手從來都沒點輕重,在武力的脅迫下,我只有閃著眼淚花:「肯,肯……」
燕少嘴角斜了斜,邪惡而玩味地微微頷首:「是肯干還是肯死。」
我這次一點頓也沒打,直接說:「肯乾死!」
「好。」燕少放開了我,如同拍小狗一樣拍了拍我的頭頂,「一邊玩去吧。」
我去他的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你去他的我是主體,你是附體。
我去他的不可獨立。
這換湯也換藥了,結果還是我奴隸,人家主人的份兒!
傳說中兩人不可分割否則直接玩完的後果就是,人家燕少一個人瀟瀟灑灑到花園裡和弟弟曬太陽去了。
我呢?
我當然是在房間裡畫地圖了!
這簡直顛倒了。
燕少現在是妖煞2.0升級版,可隨意屏蔽或者開通任何人的可視化功能,並且自帶小窗私聊功能。
他和小少在花園裡聊天、喝下午茶,來來往往的傭人都不會察覺出任何異樣。
我每天也會見到燕父。
大多是早上晨跑的時候。
燕父也會很早起來晨跑,他見到我,很冷漠很倨傲地點點頭。這種神情,燕少最得遺傳。
不過總的來說,燕父不是特別在乎我這個人。
在他眼裡,燕家不缺我這雙筷子。
我可以從燕家得到錢,可以得到豐厚的物質條件,還可以得到小少的愛護,但換種說法,我其實也什麼都得不到。
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成為這個家庭的一員。
這就夠了。
在燕父眼裡,我不過就是一個供豪門子弟玩樂的女人,是他兒子的大玩具。
我甚至連一個人都算不上……
所以,小少把我捧上天,在老爸面前蹭我逗我,燕父都可以視而不見。
平時小少也挺捨得在我身上砸錢的,吃穿住用都往奢侈路線走,但當我聽說小少一件人偶的外套就要上萬之後,也覺得自己沒得到什麼特殊待遇了。
燕平青半年絕對不止花五百萬,以他花錢的速度和方式,五百萬隻能當成常人的五千塊來花。
和燕少相反的是,小少非常喜歡在自己的二樓各種折騰。
昨天覺得牆壁顏色不好,就要重新刷新。今天看不慣貼腳線,就要全部清除重新裝修。
但是他幹這件事,燕少制止了他,燕少說:「裝修會產生甲醛,對人體有害。」
小少叉腰仰天笑:「哈哈哈,愚蠢的人類害怕甲醛,我卻對其甘之如飴。」
燕少直接一巴掌招呼:「等我們走了,隨便你折騰。」
小少看了我一眼,端出認真的表情:「姐姐又不生孩子,也不需要怕的。」
燕少這次一耳光把小少扇到地板上。
燕少只有一句話:「給我停下來!」
我心想這麼暴力的哥哥,也只有燕平青這個奇葩才承受得住。
回想起第一次燕少在我面前提到弟弟時候,那溫柔的眼神,那關愛的表情……燕少你確定不是在逗我玩?
我們在燕家呆了一周以後,秦總和汪總又來了一次。
他們見我恢復如常,都有些驚喜。
當天晚上,我和燕少商量了一下,我有點想回集團工作了,成天閒著,在燕家名不正言不順的,也不是個辦法。
燕少考慮了一下,最終同意我依然回小米的貿易公司去。
小米已經回澳洲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來。
於是,我問了燕少一個我從前都不敢問的問題。
我問燕少:「為什麼你平時最忌諱我和秦總接觸,但是每次出事,又都找秦總來解決呢?」
南川的時候,燕少要找的是秦總來救我;被小米戒指傷了之後,燕少想的是讓我跟秦總在一起;緬甸的時候,最後他也是直接讓秦總進入森林找到我。
那時候整個緬甸的森林區都在他的控制之中,我不信他不是故意把那個武裝分子放到秦總的車前去,也不信不是他故意把秦總送過來,給了我一份壓縮餅乾……
燕少對秦總的態度,總歸是有點奇怪。
十分信任,但又十分提防。
我問完這句話,見到燕少的臉色以我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了下去。
我心裡直打鼓,心想這次可是問到他最忌諱的問題了。
很有可能會吃不了兜著走。
沒想到,兩秒鐘之後,燕少就給出了我答案。
並且,不是敷衍,而算是比較良心的回答。
燕少此時微微閉著眼,他說:「其實我也說不很清楚……概都是因為,覺得秦月天可以給你想要的生活吧?」
我聽到這樣話,覺得心頭有些寂寞。
燕少睜開眼,看了一眼微微發怔的我,眼神里有種刻意的冷漠和輕蔑:「別告訴我我說錯了。」
我此時原本是和燕少坐在*上。
他靠著枕頭半坐著,我半跪在他的面前。
見他把這般貌似漠不關心的眼神投過來,我便換了個坐姿,微朝他那邊斜了一點。
我也仔細思索了一下燕少的話,這才回答道:「沒說錯……」
這話說完,我就看到燕少眼裡連冷漠的神情都不存在了,完全是一种放空的狀態,什麼神色也摸不到。
我又猶豫了好一陣,才說:「其實,四一你……不是我理想中另一半的樣子。」
燕少這才倒是非常快速地回我:「我知道。」
他很生疏和公式化的語氣,仿佛是在同意一份文件的簽署,而不是在說情感方面的話題。
我繼續說道:「在我沒有遇到你之前,我最理想的生活,就是找一個合適的人,踏踏實實地過穩定的生活。我不需要什麼浪漫激情,也不需要轟轟烈烈的愛情。我只要平平淡淡的過日子,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就好。」
燕少依然直視著前方,眼神是放空狀態。
我知道他的情緒這時候應該已經在極度的不悅區域,還需要一點火花,大概就能大爆炸。
不過,燕少似乎還在享受這種負面情緒的累積,因而也還願意讓我再給他的怨怒添點柴。
我說:「我大學的時候,曾經悄悄寫過一個理想另一半的想像。我認為他應該是一個穩重、有原則、潔身自好、品學兼優的人。他要有決策領導的能力,又要有寬厚仁慈的心腸。他要專一、要夠執著,但同時要對我有寬容心,有耐心……」
我頓了頓,有些自嘲地:「但是我卻遇到了你。」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看到燕少的喉頭微微滾動了一下。
我看著他:「四一,你真的特別不是我理想的那種人。你很高傲,很目空一切,又很喜怒無常,讓我覺得和你之間的距離特別遠。有時候,你真的非常不尊重我,不管我的感受和我的想法,你很*,要我做什麼,我就得做什麼。還有,你心特別不靜,讓我覺得很沒有安全感……」
燕少終於轉過頭來,看著我,我依然不能從他眼裡看出點什麼,然而他的聲音卻是很冰冷的:「然後呢?」
我愣了一下,轉過頭去:「然後我認識了秦月天,在你的要求下。」
這時候,我看到燕少的手心在收攏,拳頭在漸漸捏起來。
我儘量忽視掉,我說:「秦月天,如果從我的擇偶標準來看,真的很完美。我記得有一次,他問我,他和你的區別,是不是只在認識的先後而已。我竟然無言以對。」
我剛說完這句,燕少突然別過頭去:「你不用繼續說了。」他不看我,「你如果更嚮往秦月天,現在也可以走,我也不會拖著你。每周我們見一次面就可以,讓你的體魄和我的魂保持一點基本聯繫。其他也沒什麼必要經常見了。」
我聽他說得這麼輕巧,我便小心翼翼地:「那……我就走了哦。」
燕少很自然的「嗯」了一聲。
我說:「我真的走了哦。」
燕少很無所謂地嗤笑了一下:「隨便你。」
於是,我默默地下了地,往外面走去。
我還沒走到一樓,小少就追了出來。
小少穿著小怪獸的連體睡衣,拖著我:「姐姐你幹嘛啊,大半夜的突然出來?我問我哥,他說你要去找秦月天了,真的嗎?」
我很無辜地看著小少:「對啊,你哥都同意了呢。」
小少抓頭:「我勒個天啊,姐你開玩笑合適點行不行?你就算想我哥死,也要考慮現在他死了你也得死對不對?」
我就把我剛才和燕少的對話告訴了小少。
我說,我真是不知道,為什麼燕少那麼忌諱秦總,為什麼那麼不相信我。
小少跺腳:「你不也承認了嗎,秦月天是你理想的對象,我哥不是理想的啊。天哪光是這一點,都夠我哥生一年的氣了。你還不趕快回去,說我愛你來哄哄他。」
我依然不理解,我說:「可是難道我愛秦月天嗎?我不愛啊。我明明愛的就是你哥啊。」
小少跳:「愛都愛了,你還提以前的事幹嘛?」
我很正色地看著小少:「我只是不想以後每次見到秦月天,都一副自己做錯什麼事的樣子。好像我不小心見到他,就跟不小心跟他睡了一樣。」
其實,燕少對於我和秦總之間的忌諱,非常類似於我對於他和趙安蒂之間的忌諱。
只是,他和趙安蒂是真實的男女朋友關係,我和秦總卻是朋友關係都只能說勉強。
小少拖著我往回走:「什麼睡不睡的都別說,趕快回去哄我哥,哎喲喂,都不是省油的燈。」
小少把我推進房間,大概是不想觀戰,自己居然跑隔壁睡去了。
房間裡很安靜。
燕少整個趴在*上,面朝下,也沒有聲息,根本看不到他是什麼狀態。
我走過去,坐到他身邊,去推他。
他沒有回應我。
於是,我又接著剛才的話題,我說:「其實剛剛認識秦月天的那段時間,我也常常自己問自己。為什麼他明明是我理想中的另一半,我見到他的時候,面對的他的時候,卻沒有我理想中的輕鬆、滿足和期望呢?甚至,我覺得不自在,覺得侷促,覺得生硬。為什麼明明是計劃中的那個人出現,卻沒有心動,也沒有愛上。」
我看著依然一動不動的燕少,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那時候,我才知道,愛並不是我想像中的那個樣子,並不是我畫好一個框,那就是愛,並不是我認為會出現,那就是愛。」
我趴下去,輕輕伏在燕少的後背上。
我說:「原來,我是根本沒有見過愛,我沒有遇見過,沒有感受過,就好像沒有吃過鹽的人,以為鹽是甜的一樣。所以我才畫出一個以為的樣子。一直到我遇到你……」
這時候,燕少的聲音從枕頭裡傳出來。
「你現在認為愛是什麼樣的?」
很短、依然很生硬、很淡漠的語氣。
我閉上眼,把臉貼在他後背,輕聲,卻是他能夠聽到的聲音:「愛不是我認為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的。愛是就那個樣子,就是那個樣子的。」
我伸手,抱住了他。
我說:「四一,我的愛就是你的樣子……是你這幅靈魂,是你的呼吸,是你的氣息,是你的所有。」
我說:「你存在,我的愛就在這裡,你如果不存在了,我的世界裡就沒有愛。不管你是不是我曾經想像中的那個人,不管你有多麼不合適我的期盼……愛從來不是想像,也不是期盼。它來了,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誰也無力改變。」
燕少這次反問:「你試圖改變?」
我真是哭笑不得。
不過我還是很誠實地回答:「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
燕少又問:「那為什麼要問我關於秦月天的事情?」
我雙手趴他肩膀上,有點委屈地:「因為你對於我和他之間,關注度和思考點總是太用力了啊。如果不是你非常介意,我也不會提這個問題啊。」
我去扳他的肩:「我為什麼要想去改變啊,你每次在我面前,我就覺得特別自在,特別滿足,我開心都來不及,怎麼會想去改變啊。真是的,我只是想像正常人一樣,和秦月天相處而已。我就是怕總不小心觸怒你了啊。」
燕少沉默了一會兒。
才回答我:「我辦不到。」
我愣了一下,他說辦不到的意思是。
燕少已經繼續道:「我明確你告訴你,我會繼續介意你和秦月天接觸。不要問我原因。你愛不愛我,與我妒忌與否無關。我不單單是因為他是否曾經符合你的擇偶標準,或者他愛不愛你而是這樣的態度。」
我真的不解了。
我坐起來,聲音提高了:「為什麼啊,你們不是朋友嗎?你不是非常信任他嗎?」
燕少只回答我:「不要再繼續問了,這和信任朋友無關。如果你非要一個答案……我只能回答你,這或許就是男人的直覺和本能吧。」
我還想說什麼,燕少卻突然問我:「林小瑩,你愛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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