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去挽住燕少的手臂,把頭靠在他有些僵硬的肩膀上。
我說:「雖然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趙安蒂面前叫過我……但是還是好希望是真的啊。」
燕少冷冰冰地問我:「為什麼?」
我不好意思說,我是希望燕少以前就喜歡我……
過去我不敢那樣猜,是因為我不知道燕少從前就見過我。而現如今,燕少竟然親口承認,他兩年前就見過我了。
他連我當時在看劉宇直都知道,還記得那麼清楚。
會不會,他真的很早就喜歡我了呢?
或者,是阿青喜歡我,他才關注我的?
不不不,我立馬把這個想法從腦子裡抹掉了,燕平青那個中二喜歡我?我寧願把我的臉扇成豬頭也不要。
我抬起頭,頗有些羞澀的問他:「那個……四一,你兩年前看到我……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好吧,我還是不敢直接問你喜不喜歡我這樣的話。
燕少馬上回我道:「白痴一個。」
額……我就知道。
但凡是可以打擊我的機會,燕少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然而,就在我要去地上撿玻璃心的時候,燕少突然問我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在趙安蒂面前叫你的名字嗎?」
我搖頭。
燕少舊話重提,我的腦內簡直在拉橙色警報。
燕少緩緩舒出一口氣,突然以我完全沒有預料到方式,一下子翻了過來,重重的壓住了我。
他以迅雷之勢,突然埋頭狠狠咬住我的唇。
在那之前,他說了一句話。
燕少說:「因為我愛你。」
因為我愛你。
我愛你。
愛你。
……
這三個字,太突兀,太猛烈,以至於我大腦里有好幾秒,都瞬時處於空白的階段。
然而,又由於我似乎等了它太久,想過它太多次,以至於它真的出現在我耳邊的時候,我有種特別不真實的感覺。
我在燕少暴風驟雨般的狂吻中,只覺得呼吸要不順暢,整個人都像在刮著八級颱風的樓頂,負隅頑抗地抓著一根避雷針。
然後燕少之後的每一句話,都像是雷,通過那根針劈在我的身上。
燕少很激烈但短促的吻我,吻我的臉頰,嘴唇,眼睛和耳朵。
燕少不斷說著如同做夢囈一般的話語:「林小瑩,我愛你,我愛你,我很早就愛你……我愛你……一直愛你……」
每個字都那麼清晰,但又那麼朦朧。字字句句,如同翠玉,落地有聲。
反反覆覆,好像絕提的洪水,從狹隘的缺口,爆發式的噴泄出來。
我連回吻他,或者去抱著他都忘記了。
燕少說:「我會記得這個地方,記得我說的話,記得你在我懷裡,你屬於我。」
過了好半天,我才回過神來。
我望著眼前的燕少,他也望著我。
他很少這樣看著我,就像在南川的時候,在緬甸森林的時候,在每每我們遇到生死訣別的時候,那般沒有掩藏的看著我,深深的目光,不帶一絲雜質,純粹的如同世間罕有的玻璃翡翠。
然後,我想了很久,終於可以開口,我問:「那你為什麼你要拒絕我應聘集團?」
這話一出口,我又想自扇耳光。
難道現在正確的談話內容,不應該是四一額也愛你,額愛你愛得都痛了嗎?
燕少果真是一愣,然後他眼中那美得讓我陶醉的神色立馬一收,他一翻身,頃刻背對著我,以一種惡狠狠地口氣回我道:「因為你是個白痴!」
我剛想去碰他的手臂,他馬上賞我一個字:「滾!」
我聞言,立刻想要下地,燕少一下子又抓住我:「幹什麼?」
我很無辜的回答:「我滾啊。」
燕少扯住我的領口,嘶啦一下,再嘶啦一下。
他兇狠地扯著我的粉紅荷葉邊邊小可愛睡睡,報復似的:「好,我讓你滾!讓你滾!」
不由分說,提槍上馬……
我燕平青附體,捂著眼睛,大叫:「啊,滾得好開心,滾得好喜歡,多滾一點……」
燕少一下子停住,用一種死死的眼神恨著我:「林小瑩,你再給我裝那個中二病,小心我把你從五樓扔下去!」
我還想耍一下賤,燕少卻也不給我機會了,他突然又很好聲氣地哄我:「好了,干正事了,專心點。」
我們倆正火火熱熱地抱一起……
突然聽到客廳里的門鎖響了一下。
我和燕少頓時雙雙停了下來,都以一種警覺的姿態隔著布帘子看著客廳門。
由於陽台從前長期作為我的臥室,所以和客廳之間隔了一個布帘子。平時白天,我去上學什麼的,就把帘子拉開,行軍*摺疊起來。晚上就把帘子放下,也算得上一個獨立小空間。
此時,客廳門鎖的響聲,應該不是假的。
我隔著帘子,什麼都看不到,然而燕少卻是不同的。
我看到燕少的眉頭皺了起來,以一種質疑的目光看著帘子後。
門鎖又接著響了好幾聲,然後嗒的一下,門開了。
燕少看我一眼,然後對客廳那邊別了一下頭:「他怎麼來了?」
我問他是誰?
燕少就說:「你那個什麼堂弟,收保護費的。」
是林志梁麼?
他怎麼來了?
我正要回燕少的話,卻看到燕少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眼中有什麼冰冷的神色一掃而過,緊接著,我便知道為什麼他會更深的皺眉。
因為除了林志梁,屋裡還進來了一個人。
我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也是個男的,在問林志梁:「你姐睡哪兒的呢?」
林志梁做賊一樣的聲音:「小聲點!有間房間租出去了,肯定睡我奶奶那邊的。誒,說好了,你睡了她,我欠的帳可就一筆勾銷了。」
那男的說:「購銷?你姐那個姿色,也就值個幾百塊錢,你欠老子幾萬,睡一覺就能抵?」
林志梁小著聲:「哎哎哎,兄弟嘛,說這些幹嘛,我這不是來找房產證嗎?找到了咱把這房子賣了,別說幾萬,幾十萬都有了。」
我聽到這裡,真想帘子一掀,衝出去把林志梁那混小子扇得他媽都不認識。
這小子在外面欠了債,居然打起了我房子的主意,還有,這個跟進來的狐朋狗友,竟然是衝著我來的?
而且還把我的價估得這麼低!
不過我還沒做什麼,燕少就按住了我,他這一按,好像是在讓我不用管,他會去處理這件事一樣。
我卻還是有些怒氣,我問燕少:「你說,這事情我奶奶知道不知道?」
我今天晚上才搬過來,林志梁就摸著過來了,除了我奶奶告訴他的,還有誰?還有,為什麼林志梁會有房門鑰匙?不是奶奶給的,又是誰?
燕少還沒回答,就聽到林志梁又在吩咐他那狐朋狗友:「過會兒進去,你先把我姐迷暈,然後我找我的房產證,你辦你的事兒。」
那男的問:「你奶奶知道你賣房子,會不會告你爸媽?」
林志梁說:「不會!這房子是林小瑩的,又不是那死老太婆的,她管不著。等會兒我們有了房產證,把林小瑩綁了,買房子缺不了她。」
我心想林志梁讀書沒啥能耐,干點歪門邪道倒還挺有邏輯的嘛。
燕少冷笑:「等他們進了房間,你就打電話報警吧。這敗類好歹也是你弟弟,我就留他一條狗命。」
我舉手:「報告主人,不用考慮我,我比較傾向於大義滅親。」
燕少一抱我的肩膀,很勸說的口吻:「滅了還有什麼好玩的,死是最輕的懲罰了,不能這麼便宜。」
我:「……」
好吧,燕少您這麼暗黑的內心,小瑩領悟不了。
我又舉手。
燕少批准:「說!」
我說:「報告,我想看現場。」
燕少想也沒想也同意了:「好,裹上被單,我們去看吧。」
這邊說著,林志梁已經和他的狐朋狗友,打開了我奶奶的那間房間門。
我和燕少便下了地,燕少把被單裹在我身上,還不忘吩咐我:「記得報警。」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燕少非但可以自己開啟任意可視化功能,還能連我一塊兒顯示隱藏了。
我就一邊穿過客廳,一邊撥打了報警電話。
我告訴警察,有兩個陌生人闖進我的家,翻箱倒櫃,偷竊錢財,我是躲在廁所里打的電話,末了,我報上了家庭地址。
然後,我才去關注林志梁和他那犯罪同夥。
林志梁從進房間,就開始翻柜子。
而他那個同夥,則爬上了我奶奶的*,不知道掏出什麼粉末狀的東西,對著*上撒了撒。
那男的長相十分猥瑣,瘦瘦精精的,看著有點面熟,應該是上次在學校後門橋上的那一伙人中的一個。
我奶奶的房間裡有股味兒,大夏天的,還蓋頂厚的被子。被子散亂在*上,皺在一起,看起確實像是裡面躺了一個人。
那猥瑣男爬了過去,一把掀開了被子。
我頓時嚇了一跳,只見被子裡,居然確實藏著一個人。
燕少悄聲問我:「你怕不怕晚上做噩夢?」
我心想,每晚上跟你在一起,不就是最大的噩夢麼?
不過這樣的話我是不敢說的,我只有說,跟你一起,不怕不怕的啦。
燕少便嗯了一下:「那就恐怖一點吧。」
他這話說完,我看到猥瑣男已經搓著手,準備要對被子裡的人下手了。
我定睛看了看*上那人。
這一看不打緊,看清了確實有做噩夢的衝動。
那人,姑且算是個女人吧。倒是有一頭濃密的發,只是如同打結的拖把布,披散了一頭一臉。
她臉頰深凹,一雙眼窩也陷了進去,只剩兩個空空的,碩大的黑洞。
她穿著一個背心裙,身材幾乎是沒有起伏的,露出的脖子、胳膊和腿,細的像擀麵棍一樣,並且上面的皮膚,如同樹皮一樣乾裂粗糙。
猥瑣男正要上下起手,猛不丁看到這麼一個恐怖的東西,嚇得啊的驚叫一聲,連滾帶爬地跌下了地。
這女的,一個直角,突的坐了起來。
然後一個九十度轉頭。
正常人做這些動作,起碼腿或者腰會動一動,然而這女的,完全如同機械一般,因而尤為顯得可怖。
她看著地上的猥瑣男,嘴角突然慢慢浮起了一個詭異的笑。
過了片刻,血就從她的嘴裡、大大的眼窩裡,流了下來。
林志梁已經把奶奶的衣櫃全都翻了出來,此時正站在一堆發著霉味和樟腦味的毛線和大衣里,聽到猥瑣男大叫,他回過頭來,有點凶的低聲吼同夥:「你叫什麼叫!想把隔壁的都叫起來對吧?」
同夥指著*上,結結巴巴,嚇得字都咬不清的:「這、這……看、看……」
林志梁對著同夥指的地方看了一眼,他偏了一下頭:「什麼?你讓我看什麼?我姐不躺著嗎?有事快干!」
他說著,又轉過頭去,繼續翻東西,邊翻邊嘀咕:「死老太婆,藏哪兒了呢?」
我感到奇怪,難不成,林志梁看到的景象,和我還有猥瑣男看到的是不一樣的?
無眼女腿一翹,翻下了地。
猥瑣男已經嚇得尿褲子了:「別……別過來……鬼,女鬼……」
他說著,爬起來,跌跌撞撞往門口跑。
我見他跑過來,真想躲開他,沒想到猥瑣男跑到我跟前,卻猛地站住了腳。
只見他雙手在我眼前摸索著,仿佛自己面前是一堵透明的牆。
他亂舞著手,卻無論如何也穿不透。
猥瑣男大汗淋漓,在空氣中亂摸。
「門……門怎麼不見了……門呢……」
我知道這傢伙是處於幻象這種,然而他一臉恐懼的在我面前這樣舞來舞去,依然讓我覺得噁心和有些害怕。
我忘燕少的懷裡縮了縮。
燕少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緒,那無眼女,原本是朝猥瑣男走來的,此時卻轉了個彎,朝林志梁走去。
我猜燕少也不想讓無眼女在我面前太近距離的出現。
雖然說,我家房間並不大,此時擠了五個「人」,已經顯得十分擁擠。
猥瑣男開了半天「門」,未果,驚恐地轉身去看無眼女,卻看到此女已經走到了林志梁的身後。
猥瑣男舌頭打結:「梁、梁子……」
林志梁一心在翻房產證上,不耐煩地回道:「什麼?」
猥瑣男語無倫次地:「身、身後……」
林志梁卻沒有聽他說什麼,他的聲音裡帶著驚喜:「找到了!終於找到了!快,猴子,搞定我姐沒有,搞定了把她綁走。」
他站起來,揮了一下手裡的房產證;「哈哈,馬上就會有錢了。」
猥瑣男已經嚇得要翻白眼了。
無眼女已經攀上了林志梁的肩膀,她的下巴擱在林志梁的肩上,口中的血順著他的肩一直往下流,她的嘴角,依然是那個詭異的笑。
我不得不說,這個女鬼……不知道燕少從哪兒找來的。
確實挺嚇人的。
若不是燕少此時抱著我,我都有衝動,衝上去左一耳光,右一耳光,打飛再說。
不過,很奇怪的是,林志梁自始至終都沒看到這個女鬼。
他往女鬼看了一眼,臉蛋甚至挨著了女鬼的臉,林志梁還莫名其妙地看著猥瑣男:「看什麼?你那種眼神是幹什麼?」
林志梁揮著房產證:「快,去把我姐拉著,我們趕快走。」
猥瑣男靠著牆,雙腿發抖,指著林志梁:「你、你姐……鬼、鬼……」
無眼女眼眶裡的血,還有口中的血,已經把林志梁的衣服全都浸濕了。然而林志梁還在無所自知的笑著。
這場面,尤其讓人覺得可怖。
燕少對我說:「警察馬上來了。你可以出去呼喊一下鄰居了……」
我立馬懂了燕少的意思。
現在的狀況,警察來無疑還算是幫了林志梁這兩隻狗,還不如先發動一下人民群眾的力量,打打小偷,捉捉賊什麼的。
於是,我便跑了出去,對著樓道一通亂喊:「救命在!捉賊啊!小偷來搶東西了啊……抓賊啊……」
深夜裡靜悄悄,我這聲音就好像插了電一樣,瞬間傳遍了整個小區。
沒一會兒,小區樓房裡的燈就一盞接一盞的亮了起來。
捉賊是幾千年來寫入世界人民血統里的一件事,歷朝歷代都為廣大人民群眾所喜聞樂見。
第一個出現就是對門夫妻,男的手裡還拿著一根掃把,滿臉正(激)義(動)的問我:「賊在哪兒!」
我一指屋內,此鄰居就義無反顧地沖了進去。
當然,同時衝進去的,還有樓上樓下的鄰居。
我不能形容警察同志到來的時候,林志梁和同夥的慘狀。
……兩人均被亂拳亂棍打得頭破血流,骨頭散架。
法不責眾。儘管打人是不對的,但是在這種亂象之下,誰也說不清到底是誰打的人,誰又打得最重。
總之,警察叔叔們來了之後,救護車就來了。
林志梁和同夥被擔架抬走了。
我從一地混亂中拾起了房產證,人群中突然有人才似乎醒悟了過來。
「誒?剛才被抬走的有一個,好像是林老太的孫子啊?」
立刻有人問我:「是不是啊,小瑩,有個人是不是你弟弟?」
我愣了愣,十分呆然地回答:「不知道,不是吧?真的嗎?」
馬上有人說我糊塗,一臉擔心的樣子。
不過也有人說,就算那人真的是我弟弟,不知道好好敲門進來啊,要這樣偷偷摸摸,還帶著外人來,活該被打。
看著我手裡的房產證,以及被翻得亂鬨鬨的屋子,大家又都猜出了什麼,說我這弟弟一定是來偷房產證的。
這個結論一出,大傢伙又異常憤怒起來。
我爸在單位是出了門的謙和有禮,上到八十歲老頭老太,下到八歲小孩,沒人是不喜歡他的。
雖然我奶奶總說我爸的工作和房子都是撿便宜得來的。
但在大家眼裡,實際上還是實至名歸的。
而這房子雖然我奶奶一直住,但大家也是認為應該由我繼承。
若是我二叔的女兒過來偷……好歹都是廠里的,還稍微感覺好點。但這林志梁一家,卻是和廠里沒什麼關係的。
從集體主義年代走過來的人,集體思想都很重。因而大家都有種自己被人偷了房子的感覺,頓時義憤填膺起來。
都罵林志梁不是好東西,大媽大嬸們以一種萬分同情我的姿態,叮囑我千萬要保管好我爸媽留下來的財產,還說萬一有什麼變故,他們都願意幫我作證房子是我的。
沒一會兒,我二叔一家人也被鬧了過來。
因為雖然二叔下崗了,但是以前還是廠里的人,分了房子的。
不過二叔二嬸都沒來得及和我說什麼,我就和警察叔叔一起,去警察局做筆錄了。
這事情折騰得,我一晚上又沒怎麼睡。
早上的時候,我本來要去上班的,燕少卻搶走了我的手機,給人事發了簡訊,請了半天假。
然後,他強制把我圈到他的手臂里,逼迫我睡覺。
我感覺到他臂彎,溫暖和強勢共存。
大概由於有些缺氧,我有點暈眩,不知不覺地深吸著他的氣息,說:「好開心你愛著我哦……」
燕少的手臂僵了僵,隨之,卻柔和起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聲道:「睡吧,什麼都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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