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可是好些了?」我低頭拭乾了臉上的淚珠,便聽楊過輕聲道,「過兒惹姑姑生氣了,姑姑儘管處罰過兒,只求姑姑莫要氣壞自己的身子。」
我知道自己的眼睛現在定是好像兔子一樣紅紅腫腫的,不欲讓他看到,便低頭道:「與你不相干,你傷還沒好,還是早些睡吧。」待要走開,卻被他牢牢抱住,我怕弄痛他傷口,也不敢用力掙扎,只好無奈道:「你若是不怕痛,便替我打一盆熱水吧,我好洗洗臉上的這許多髒污。」
方才那場慟哭,我仍是習慣性的控制著傷心地節奏,時間雖是有些長了,除了胸口有些發悶之外倒是並無太大的反應。我坐在那發了一會呆,緩步走到房間的梳妝檯前,對著鏡子看了看眼睛,好在只是略有些發紅,並不像我初時所想那般不堪,稍微鬆了口氣,楊過已是端著水盆進來了。
仔細洗了臉,陰霾的心情似也隨著水流而去,我舒了口氣,拉著楊過坐到床上,問起他這兩天的情況。
「那日我別了姑姑,正午時分已是到了那陸家莊上,卻見那裡已是冷冷清清,止餘十數個人還未離開,郭伯伯和郭伯母均是不在。」楊過歪著腦袋,靠坐在床幫上,我倆曾有半年時間修習*,對彼此的內息及其熟悉,如今我把三成內力緩緩渡到他體內,便被他借了過去,溫養經脈,衝擊瘀血,便如同他自己的內力一般。只是若我就此放手,他便無法操控,內息相激之下,立時便有性命之憂。
「好在那陸家莊主夫婦都在,我便和他說了,止說是偷聽到霍都等人的密謀。陸夫人便派人去通知郭伯伯,原來他卻是向西而去,走錯了方向。郭伯母倒是帶著大小武往北而來,想是路上錯過了。」我見他額頭微微出汗,便掏出帕子給他擦了。
「我吃過了飯,便騎馬北返,不想卻遇上了李師伯。我便想求她相助,李師伯一開始很兇,又向我打聽姑姑的下落..」後邊的就和陸無雙說的一般無二,我原本還擔心霍都會料到楊過會去報信而設伏,沒想到他確實是好心提醒於我,若非黃蓉那座石陣,又有李莫愁擋著那些黑衣之人,這次我定然會吃個大虧。
當下我便說了我這邊的事情,當提到被金輪法王割傷了左腿時,楊過「啊」地一聲,毛手毛腳的便來掀我裙子,被我揪著耳朵一陣亂擰,抱頭倒在床上。
我跟他鬧了一會,也覺得有些乏了,感覺他內傷已經有些起色,便慢慢收回了內力。
楊過似乎已經忘了方才之事,我當然不會刻意提出來自找麻煩,當下便要回去睡覺,卻聽他說道:「姑姑,我聽你被那番僧所傷,心中不安,便讓我瞧瞧你的傷勢罷,不然我今晚再難入睡了。」我的的腿上其實已是不怎麼痛了,只是經不住他苦求,只好把裙角卷了起來,露出了白的炫目的雙腿,便見膝蓋向上兩寸之處用二指寬的白布整齊地纏了三圈。
我小心地揭開布條,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藥香,這個卻是黃蓉給我的,據說是跟九花玉露丸一個等級的好東西。「龍姐姐,你搽了這個,定然是不會留下傷疤的。」郭芙當時笑著向我保證道,一邊便用手指從盒中勾出一小塊黃玉般的藥膏,輕柔的塗抹在傷口之上,果然是清涼又鎮痛。
這丫頭該不會是愛屋及烏吧,我瞥了楊過一眼,只見他正呆呆得看著我的大腿。我心中頓時來氣,揚手便要敲他腦殼,卻聽他說道:「姑姑,你卻是綁錯地方了,傷口不在這裡。」
綁錯地方?我們三個人都瞎了不成?我曲起膝蓋,伸手輕輕拂去腿上尚且殘留的藥膏,果是入目雪白一片,毫無瑕疵。
...這藥也太神了吧,莫不是人參果炮製成的?我和楊過面面相覷,均是不得要領,只好揭過一邊不提。
我便回去睡下,再睜開眼時已是清晨,忍不住又掀開裙子瞧了瞧,仍然是絲毫看不出昨日受傷的痕跡,我心知這世上絕無那般神妙之藥物,回憶從前,我也是從未受過這等傷勢,也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吃了那怪蛇的內丹所致。
我向屋外張望了一下,稍自猶豫,還是翻回了繩子上,默頌九陰真經總綱消磨時間。不多時,屋外腳步聲起,只聽有人說道:「芙妹,咱們自去吃飯,卻是何必喊上旁人。」聽聲音應是武敦儒,便聽郭芙道:「我自愛和誰吃飯,不用你管。」
「那對狗男女,師不師,徒不徒,宿在一屋也不知做些甚麼齷齪勾當,沒得污了芙妹眼睛。」這是武修文的聲音。卻聽郭芙怒道:「人家昨日才救了我等性命,你非但不感激,還如此中傷於她。」武修文悶聲道:「我倒好教那金輪法王殺了,也好過受著畜生一般人的恩惠。」
「你才是畜生一般的人,我不跟你說了。」卻聽郭芙跺腳道,「我也不吃飯了,左右我爹娘中午也要叫他們一起,看你們還怎麼攔我!」幾人腳步聲漸漸遠去。
我翻了個身,繼續參悟真經,不久又是一人走到門前,靜立片刻,才輕輕敲了下門,柔聲喊道:「楊大哥?」
你倒是大聲點啊。我側首看去,卻見楊過兀自不醒,只好躍下繩子,過去開門。
拉開門,果然便見到程英那張詭異的面具,也不知她嚇死過幾個膽小之人。
只見她那雙靈動清澈的眼中閃過一絲訝色,又微微有些失望道:「龍姐姐,楊大哥不在嗎?」
「過兒還在睡著,我去叫他起來罷。」我瞧見她手中端著一個托盤,上邊放著一個精緻的瓷盅,聞之香甜,想來便是雞湯之類的東西。「不必了,楊大哥受了傷,讓他多休息罷。」程英眼帘低垂,便要離開,我忙拉住她道:「不妨事,睡了許久,也該起床了。程姑娘卻是有心了,過兒昨夜還喊餓呢。」
說話間,楊過似是醒了過來,卻聽他騰地跳下床道:「姑姑,我好多啦,你在和誰說話呢?」
程英慌了手腳,把托盤往我手中一塞,急急忙忙跑出去了。我眨了眨眼,只好自己端了進來道:「你不是餓了?先吃些湯吧。」
楊過大喜,躍到桌前便掀起蓋子,頓時一股濃香從瓷盅里溢出來。楊過先撈了肉出來吃了,又拿起來把雞湯一飲而盡,豪爽無比。
卻見他抹了嘴,意猶未盡的說道:「這卻是誰做的?當真美味,只是少了點。」我拿著兩隻筷子,試著模擬玉女素心劍的招式,卻總是不得要領,聞言便道:「是那位戴著奇怪面具的姓程的小姑娘,你受傷昏迷之時人家一直護著你呢,遲一些去道個謝吧。」
楊過笑嘻嘻的應了,看他吊兒啷噹的樣子,也不知道程英看上他哪裡了。洗漱過後,我便拉著他到庭院裡散步,此時我卻不敢再如昨夜一般把內力交給他操控,只是跟著他的內息流動緩緩相隨,多少也有一些用處。
指甲大小的雪片正悄無聲息的從天空緩緩墜下,我倆身隨意走,轉過廊角,已是到了昨夜和李莫愁相會之處,卻見兩名嬌俏少女正攜手站在亭中,其中一人膚色微黑,正趴在另一名少女耳旁不知說些什麼,見我們走來,便笑著揮手道:「師叔,楊大哥。」
待走到他倆跟前,洪凌波才臉頰微紅的對我們行禮,我四顧了一下,卻不見李莫愁的影子,便問她道:「你師父呢?」
不想陸無雙「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師父見了楊大哥,也是一般問法,這莫不也是咱們古墓派的門規?」
「無雙!」洪凌波拉了她一下,對我細聲道:「師父說她有事先走,讓我倆跟隨服侍師叔,她遲些便來尋我們。」
我也鬆了口氣,昨夜一時氣上心頭,說得未免絕情,但哪裡便能當真三言兩語便恩斷義絕?如今她主動避開,我也樂得輕鬆。
我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靦腆可愛的女孩,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她和昨夜聽到的那聲迴腸盪氣的呻吟聯繫到一塊去。或許那真是一個夢罷,畢竟她倆的屋子和我們的隔著一個大大的空院子,又都是大門緊閉,這可比當初天虹老頭偷聽我說話還要難得多了。我但有這等功力,一巴掌就能把金輪法王給拍成小餅餅。
陸無雙已是拉了楊過過去,聽他說起英雄大會的事,兩人一個講的高興,一個問得專心,就如同在說雙人相聲一樣。我和洪凌波站在一旁,竟是絲毫插不上話。
這倆人才真是一對兒那,我暗自翻了翻眼睛,回頭卻看到洪凌波也是無奈地向我看來,怔了一下,都是莞爾一笑。我瞧她也不似初見之時那麼局促不安了,便試著跟她搭起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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