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鵰亂 第九十八章 天各一方

    公孫綠萼本性善良，不會撒謊，被情花所傷的細節險被裘千尺懷疑，便說出是爹爹所為。裘千尺對公孫止深惡痛絕，曾將自己和女兒都欲置於死地，端得是無惡不作，立時相信。決定去廳中取藥。

    轉至廳中後，布了漁網陣戒備。劉韋楓悄悄來到大廳正門，見大門緊閉，若此刻破門進去，會阻礙了取藥計劃。只得暫和洪凌波藏在一旁悄悄等候，見機行事。不多會，聽得一人躡手躡腳前來，隨即躍上廳頂，正是公孫止。劉韋楓心道：「正是要你來呢。」

    黃蓉為求解藥，聲明要不避不讓，任裘千尺連打三枚鐵釘，只是打過之後，不論死活，對方須賜贈解藥，以救楊過之傷。實則她將郭芙的斷劍頭藏在衣袖之中。待裘千尺兩枚鐵釘打到，一彎臂便將劍頭擋在釘射到之處。她兩次大聲叫喚，便將釘劍相撞聲音掩蓋了過去。裘千尺第三枚鐵釘沖其咽喉而來，若聚臂相格勢必有破綻，只得強噴一口真氣稍緩鐵釘來勢，用牙硬生生咬下，只震得滿口牙齒生疼，立足不穩，倒退了兩步。原來裘千尺的棗核釘自被劉韋楓的菩提子大破以後，便著人打造了鐵製棗核釘，威力更甚。

    裘千尺並未懷疑，見她果然了得，便依言讓公孫綠萼取藥。她悄悄在女兒耳邊囑咐，將她面前數過去的第五塊青磚揭開，東首藏的真藥，西首藏的假藥，取假藥給黃蓉。可公孫綠萼為了對劉韋楓的情和對楊過的義，甘心不顧自己性命取真藥相贈。正欲交出，房頂「轟」的破出大洞，一人從空躍落，挾手便將綠萼手中的瓷瓶奪了去，正是公孫止。黃蓉見公孫綠萼臉色大變，極為惶急，先是一怔，隨即會意，她方才取出的是真藥！

    便在此時，大廳廳門轟的一聲巨響，震得廳上每一枝紅燭搖晃不已，火焰忽明忽暗，跟著又是一響，門閂從中截斷，兩扇大門左右彈開，劉韋楓、楊過、小龍女、程英、陸無雙和洪凌波。原來在公孫止即將破屋頂的當口，楊過等人來到，劉韋楓隨即出現與他們會合，見公孫止進去後，與楊過各挺重鐧和重劍破門而入。

    公孫止與黃蓉交手之際，裘千尺向他頻發棗核釘，眼看不敵，怎料那老婦突又射向黃蓉，令她猝不及防而棒落人倒。公孫止有機可乘，正欲殺掉黃蓉卻感到排山倒海之勁風襲來，原來亦是劉韋楓與楊過聯合，公孫止哪裡是對手？強敵環伺，他只得從後堂逃走，卻遇到公孫綠萼和裘千尺棗核釘的阻攔，又被女兒當眾道出盜藥是為了就素不相干的李莫愁云云。

    他惱羞成怒左手前伸，扣住她手腕脈門，轉過身來，將女兒擋在胸前，喝道：「惡婦，你真要拚命，大家同歸於盡罷！」眾人哪及再救？連裘千尺運氣即將噴出的棗核釘亦臨時變換方向，竟殺死了谷中弟子。

    眾人投鼠忌器，一籌莫展。然在危急之際，忽見公孫綠萼氣絕癱倒，公孫止以為她耍花樣，把她強提起來，見她似渾然無覺，硬搬動她身體卻失了挾持之效，於是鬆手，只見她隨即滑身而倒，癱如爛泥，更覺異狀，便用手去探她呼吸。公孫止「啊？」了一聲，驚道：「死了？」他不明所以，心中微微一酸。

    裘千尺已察覺萼兒反常，見公孫止探鼻息和驚呼後，悲聲頓起，她認定公孫止挾持時勁力過大而將女兒殺死，一聲怒喝，三枚鐵釘電閃而去。公孫止見那暗器來勢勁急，當即將女兒的屍體向身後拋出，眼看三枚鐵釘盡數打在她身上，互見一人搶來，左手接住公孫綠萼，右手挺鐧將那棗核釘盡數盪開。

    劉韋楓將公孫綠萼放在裘千尺身側，她顫抖著殘廢之手緩緩去撫，見女兒果然氣絕身亡，頓時哭天搶地。眾人見公孫止女兒暴斃後仍拿她身子作踐，無不憤怒，紛紛上來圍攻。

    公孫止原是絕情谷主，綠衫人多是其弟子，他便借裘千尺亂殺弟子為由，號令弟子變換漁網陣禦敵。綠衫人果然聽從，那漁網陣本就嚴密，在公孫止的號令下更是滴水不漏，裘千尺反淪為受害者，連射幾枚棗核釘，盡數被吸在漁網上。眾人各出全力破陣，楊過和劉韋楓重劍重鐧聯手，勢如破竹，將漁網砍破幾張。

    忽然，正門外闖進兩人，卻是朱子柳追著李莫愁。原來天竺神僧提前醒來，欲尋解毒之法，穿行於情花坳，卻遇等候公孫止消息的李莫愁，突發冰魄銀針當場將其擊斃。朱子柳因而發了瘋般的追殺李莫愁。楊過小龍女聽天竺神僧已死，心灰意懶，無意破敵，出門而去。

    黃蓉恐李莫愁和公孫止匯合一處，指揮著隨行之人將二人隔開，裘千尺趁亂以棗核釘擊殺多名谷中弟子，周圍頓時臣服，定神後卻發現公孫綠萼屍身已不見蹤影。而公孫止和李莫愁卻逃出往不同方向跑，眾人分頭去追，卻失了往東北方向的李莫愁行蹤。

    公孫止則逃到西北懸崖邊上極窄的石樑站著仰天發笑，那懸崖下臨深谷，上面山峰筆立，峰頂深入雲霧之中，不知盡頭，與楊過等眾人隔峽谷而望。那石樑僅能立足兩人而已，立於其上異常危險，眾人正思如何將公孫止揪過來，小龍女已持雙劍躍到石樑。二人終動起手來，小龍女的分心二用的玉女素心劍法技高一籌，奪回了解藥。豈知剛交到楊過手裡，他卻道，半粒絕情丹不能救他們二人之命，竟拋入深谷。

    李莫愁急欲跟公孫止會合而出現，眼看便要碰頭，恰逢周伯通及時出現，他帶了一箱子終南山玉蜂，用自學驅蜂之術竟隔開了二人，又借小龍女之助圍住了李莫愁，朱子柳點了李莫愁的穴道。周伯通見了一燈大師後則迅速遁去。

    武三通等正欲報仇，卻發現水仙山莊起火，眾人急欲搶出天竺神僧和公孫綠萼的遺體而奔去，程英陸無雙更是因為自那大廳出來便不見了劉韋楓著急，怕他在那山莊出事愈發奔的急。到山莊後只搶到了天竺神僧的屍體，火蔓大廳，公孫綠萼的屍身卻難搶出，劉韋楓亦是全無影蹤。

    李莫愁強行運氣解穴，卻牽動情花毒發，失足滾入烈火中，她卻不思逃出，唱著「問世間情為何物……」歿入火海。

    眾人返回時，猛聽得東北角山頂上有人縱聲怪笑，有若梟鳴，極是刺耳。原來是裘千尺自覺痛失了愛女，谷中弟子均又反叛，在谷中難以生存，便放火燒了公孫止祖上數百年的基業，讓他也無處安身。此刻在當日楊過救出自己逃出的石窟後面發出怪笑，窟口以植被虛掩，實在誘公孫止落入陷阱。公孫止已失掉一切，聽她笑聲後立刻恨恨的尋來，脫下長袍作掩護，運勁抵裹她的棗核釘，逐步上前欲殺掉裘千尺，不料落入陷阱，卻在下墜那一刻用衣衫捲住了裘千尺的坐椅，將她連人帶椅的拖進了地底。二人生前如世仇，死卻同穴。

    此時天已大明，眾人只想速速離開這是非之地，黃蓉卻道受棗核釘撞擊，內息紊亂，尚需歇一日，眾人無不聽從。黃蓉又將小龍女單獨叫出，言道天竺神僧死前面帶微笑，而手中卻抓著一根斷腸草，判定是情花的克星，讓小龍女想法勸楊過服用，她卻不知小龍女亦毒入膏肓，而楊過丟掉半粒卻是不忍獨活。小龍女知道他對自己言聽計從，唯此事他不依，思來想後便作一種打算。

    當日她和楊過形影不離，四處行走，欣賞谷中風景，並發出些許感慨，楊過亦未在意。房屋盡毀，眾人只得露宿谷中。睡至中夜，楊過發覺小龍女並不在身邊，於是在山頂大聲呼喚。可四下里山谷鳴響，傳來回聲，始終沒有小龍女的回答。眾人均已驚醒，四下尋找，亦無發現。楊過想到黃蓉日間找她說話，詢問方知黃蓉讓他服斷腸草解毒，並無惡意。

    接著排查了公孫止夫婦墜入的石窟，亦無線索。最後在斷腸崖發現了小龍女留下的龍女花和一包斷腸草。崖壁上用劍尖刻著兩行字，一行大的寫道：「十六年後，在此重會，夫妻情深，勿失信約。」另一行較小的字寫道：「小龍女囑夫君楊郎，珍重萬千，務求相聚。」

    楊過痴痴的望著那兩行字，一時間心慌意亂，實不明是何用意，悲苦無限，求黃蓉作解。她沉吟一番後，稱應是南海神尼將小龍女悄悄帶走。南海神尼是佛門中的大聖，十六年涉足中原一次，是以中原武林人士極少有人知她老人家的大名。惡人遇到她定是前世不修，好人遇到她必有慈悲。她爹爹當年曾見過她一面，承蒙授以一路掌法，一生受用無窮，已是三十二年之前的事了……

    楊過半信半疑，又別無解釋，又見那字是小龍女的親筆，只得聽從。為不失信約，只得服那斷腸草相試。一燈大師點了他四處大穴，護住心脈，他正欲服用，忽聽一人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