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話時,吳晴似乎有些激動,聲音又大又急。
陶小霜從來不是心裡沒數張嘴就來的人,自然早有定計,就從容道:「不用擔心,這事交給吳紀叔請的那個紅案師傅來辦准行的。」這種上門燒紅白宴的師傅多是飯店的大廚子,在外接這種私活賺個額外的手藝錢,只要工錢給得足,從擬菜單到買食材到準備鍋盤碗筷都是可以一條龍全包的——從工作的飯店裡借幾個學徒來幫忙的都大有人在,所以,像吳家的這種事完全難不倒這種敢出來攬活的師傅。
陶小霜見吳紀等人還有些不大明白的樣子,就解釋道:「讓那個師傅從晚上的席面里挪上一兩個菜的份子就夠炒飯用的油蛋米了。」至於怎麼挪從哪裡挪就是人家的本事了。其中的具體做法前世家裡是開麵包店的陶小霜也知道一二。
「就這麼辦!」吳紀拍板道:「小霜,你回去告訴那個王師傅就照你說的做,晚上完事後我多給他5塊的工錢。」
「好的呀。」
說好這事後,陶小霜和孫齊聖就和吳紀一行人分開了。走在最後面的吳晴回頭看了眼兩人並肩離開的背影,懊惱的咬了咬嘴唇。孫齊聖看都不准自己看他一眼,卻和小霜姐一起去偷聽別人說話,這算什麼?吳晴感覺委屈之餘又有些不甘心。什麼時候自己才能像陶小霜那樣和孫齊聖隨意的聊天說話呢?
這時的病房裡,王小慧坐在還昏睡的婆婆朱芳的床頭,正被笑得一臉褶子的吳奶奶拉著手說話,她突然覺得心裡有些莫名的不安:清華到底去哪呢?人怎麼還不回來,這樣想著她不禁望向了病房的門口。
……
「大聖,你說朱小姨會有辦法讓王小慧跪下給朱阿姨道歉嗎?」離開地段醫院前,陶小霜給吳朱兩家一行人里最潑辣的朱小姨支了這個招,也不知道朱小姨能不能做到了。要能做到了,那王小慧在朱芳的面前就算是暫時的被打服氣了。
孫齊聖道:「難說,王小慧畢竟是有大肚子的人,靠著肚子力挽狂瀾也許還不行,耍耍賴什麼的還是行的。」
「也是。」陶小霜嘆口氣,搖頭道:「今天這事一時倒是痛快了,就是不知道以後吳紀叔他們怎麼和王小慧和王家人相處了。」為什麼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呢?因為再怎麼斷,這一家人還是一家人,斷完還是要每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所以又哪裡能斷得清楚。別看剛才所有人都說陶小霜做得好,以後還很難說吳家會不會因為今天的事怪上陶小霜,嫌她多管閒事搬弄口舌了!
看陶小霜臉上的表情,孫齊聖就知道她有些後悔了,就說道:「我們這是做好人好事,要是得不到好,只能說明吳家人不可交,以後還省了心了——那吳家有拎不清的吳清華和……吳晴在,本來也不值得來往。」吳晴的那次插話已經讓孫齊聖感覺到她對陶小霜隱約的不滿了。
陶小霜皺眉想了想,猜到他的意思了,就道:「剛才吳晴只是有些情緒而已,也沒什麼。你前面到底對她說了什麼?」
孫齊聖直接道:「我說她像蚊子,那種嗡嗡亂飛的吸血蚊。」被陶小霜睨了一眼後,他繼續道:「我是實話實說,她吃個雞蛋就瞟了我不下10次,真的比蚊子還煩好伐?」言下之意他是沒錯的。
「你要是煩就找個理由躲開好了,說她像蚊子什麼的有些過分啦!」只被看了幾眼就惡言相向,陶小霜真想知道孫齊聖到底幾歲呢?自己要是像他一樣,被男的多看幾眼就罵人,還不把口水都罵幹了。
陶小霜從小美到大,小時候在川沙鄉下時就常有小鬼頭為了搶著和她玩而打架的,進了初中後,她更是常被一些膽大的男孩用各種方式示好,對這些陶小霜從來都是只作不知的,實在是煩了就想法子躲開;就像最近:只要她上天台去餵雞,就總會遇到也上來餵雞的張愛國;這樣幾次『偶遇』後她就乾脆把餵雞的事交給了采秀。
孫齊聖還不知道自己的眼皮底下又出了窺伺陶小霜的癩蛤/蟆,他聳聳肩:「下次她再偷看我,我扭頭就走,一句話都不說總行了吧。」
陶小霜點頭道:「這樣就對了——畢竟被看兩眼又不少一兩肉。」
這時,兩人正好走到街上的一個拐角,孫齊聖忽然彎下腰,伸頭過去咬了陶小霜的耳朵一下,咬完他嘻笑道:「咬一下也不少一兩肉的,所以你不能生氣的哦!」
陶小霜捂著耳朵道:「我不生氣」,右腳卻往孫齊聖的小腿踢去。
孫齊聖跳起來,躲過了這一腳,人還沒落地就直往前竄去。
「被我踢一下也不少肉的」,陶小霜邊說邊去追他。
……
和往常一樣,陶小霜和孫齊聖從同壽里的不同弄口分別回的家。一進4弄2號的後門,她就看見門旁的桌上提早回來的程迎軍正和吳家的一個客人在打撲克,「妹呀,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一旁的采紅聽了不滿道:「哥,我人正坐這裡了,你怎麼喊的!」
過完今晚的中秋節,程谷餘一家三口就要坐凌晨的火車回安徽了。離鄉全是愁,陶小霜不想在這時候和采紅拌嘴,她和程迎軍打了招呼後,就去吳家找那個姓王的紅案師傅了。
聽完陶小霜提的要求,知道吳家要給他加5塊錢,那個師傅很爽快的答應了加做炒飯和席面延期的事,還主動說起光吃炒飯太口乾了,再煮上一鍋黃豆芽大骨湯才好下飯的事。
「那就麻煩王師傅了,我代吳紀叔謝謝你了。」
這王師傅人爽快做飯更爽快,他出去打了個電話後,很快需要的油蛋米就有人送來了。陶小霜剛坐在天井和徐阿婆說了幾句話,炒飯和豆芽湯就被他做好了。
今天程家是騰房子的鄰居又是受邀吃席的客人,所以吃完午飯後陶小霜也不用洗碗了,和外婆說了一聲後,她刷了牙洗了臉回了客堂間,準備午睡了。
這時的大臥室和中臥室里正放著1大4小5個舊方桌,桌上還有幾個客人在吃飯,陶小霜穿堂而過直奔小臥室而去,剛吃完飯她就開始有些睡意了,現在兩個眼皮已經直往下掉了。
進了小臥室,關上門,鎖住了,陶小霜把卷在一旁的薄褥子鋪開來,踢掉鞋,躺上去閉眼就睡。
雖然既沒脫衣服也沒睡枕頭,但陶小霜的這一覺可以說是她最近睡得最好的一個午覺,外面的嘈雜聲再大也一點都沒有干擾到她打著小呼嚕睡到了傍晚。
醒來後,她也不起來,這兩天一夜裡實在是事多呀,她覺得自己就像個陀螺似的轉個不停,現在一停下來才感覺到累了。她真想這樣躺著就不起來了。
要不自己就不吃等會的席面了,直接飛點東西吃了就睡覺吧,這樣想著,陶小霜就去樓下和徐阿婆說了一聲,然後又回了客堂間。這時候,大部分的客人都在里弄里四處散開來,各玩各的了,所以客堂間裡已經沒人了。
即使這樣,飛東西前,陶小霜還是謹慎的關上了小臥室的門。
中午才吃了油膩的炒飯,陶小霜感覺有些悶油了,於是就飛了些清淡的食物作為自己的晚飯。
5個麩皮小麵包,一碟火腿土豆沙拉和一壺玉米汁,這頓簡單的晚飯陶小霜是半躺著吃的。小麵包烤得香軟可口帶著一股烘烤後的麥香氣,沙拉里的火腿和土豆吃著也十分飛適口,而還有不少甜玉米顆粒的玉米汁喝在嘴裡更是溫熱又濃郁,滑進胃裡的感覺像是要把胃壁都融化開了一樣。
吃完,滿足的陶小霜去衛生間上了個廁所。回了小臥室,她爬上上鋪,把裝食物的提籃和木壺塞到了自己的床頭櫃裡。正準備下來時,中臥室突然傳來了兩人的腳步聲。
采紅坐下來,很不耐煩的道:「媽,你拉我上來幹嘛呀——那事我就是不幹了!」
「你就不懂事吧」,張娟氣道:「高椹哪裡不好了,人長得好看精神,還是獨生子,以後高家的東西都是他的。」
采紅道:「他那人怪得很,我就是不喜歡他了。而且,我才15呢,幹嘛就認準了他。」
「這事不是這麼算的」,張娟說:「采紅,我可是和你說過很多次了——你的戶口落在了安徽,以後想回上海來就得靠結婚。這大上海的人誰不是勢利眼呀,你一個鄉下戶口想嫁回來,找個介紹人都難;以後絕對沒有比高椿更好的對象了。你現在先和他把信通上,相互有點那個意思,以後我再和你姑姑提你們的事——她肯定也樂意找娘家侄女作媳婦的。」在張娟的心裡,中國的地界上除了上海哪裡都是鄉下地,連北京都差了上海一籌。
采紅想到高椹那天屁股『開花』的情景就直搖頭:「我不要,他是個戇大。我看著就煩。」
張娟道:「那你想怎麼辦——以後退休了即使戶口還回不來,我和你爸也是要回上海來和你哥一起過的,你想一個人留在安徽?」
采紅道:「媽,我不離開你和爸。」她很勉強的道:「我等會就寫信,明天讓小椿給我送,行了吧?」采紅渾然忘了不久前高椹對自己愛理不理的態度。
這時,站在擋板上聽得入神的陶小霜左腳一滑,然後中臥室的母女倆就聽見裡面傳來了『咔噠』的一聲。
「是誰!」張娟轉頭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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