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身上的那瓶龍血取出來。」
楊依依正看著黑暗中的大雨出神,耳邊突然響起了白墨虛弱的聲音。
她微微一怔,連忙在白墨身上摸索,很快便拿出一個小瓶子,瓶中的液體晶瑩剔透,恐怕沒有人想像得到,這居然是龍的血液。
「龍血……」
她好奇道,「你要拿它做什麼?」
她還記得這瓶龍血是當初和白墨一起在集市地下遇到那顆龍頭時對方交給白墨的,後來被白墨用來破壞龍腹里的血肉時消耗了一些,她並不清楚龍血的具體作用。
不過就連龍肉的齏粉都能起到促進恢復的效果,想來龍血的功效只會更加厲害吧?
見她詢問,白墨微微喘息,少見的解釋了一句:「普通的龍血沒有太特殊的作用,不過這是龍的精血,有不少效用,不過最大的作用其實就是固本培元,加速造血……把它餵給我吧。」
楊依依似懂非懂,不過起碼加速造血幾個字聽得清清楚楚,心中略微鬆了一口氣——白墨之前流了很多血,面色蒼白得就像紙一樣,的確需要儘快補充血液。
她一邊小心翼翼的將精血餵給白墨,一邊問道:「既然這東西有這種功效,那為什麼你之前不喝?」
她絕不相信白墨是沒有想起來這回事。
白墨沒有解釋,喝下龍血後閉上眼睛躺了幾分鐘,而龍血的效果果然立竿見影,只見他的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潤起來,雖然依舊蒼白,但總算不是那種隨時都可能暴斃的樣子了。
不僅如此,就連他的身體似乎也恢復了一些,起碼胳膊可以動了,這讓楊依依懸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總算覺得白墨有點活人樣了。
「扶我起來。」
白墨嘗試了一下,發現自己還是沒有力氣獨自從地上爬起來,於是再次使喚起了楊依依,後者聞言立馬就靠了過去,將他扶起來靠在樹幹上,然後又仔細盯著靠在不遠處的幾個依舊還在沉睡之中的孩子一會兒,生怕他們像之前那樣偷襲白墨。
權衡再三,她終究沒有選擇把孩子們綁起來。
而白墨也是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很快又指揮楊依依把地上那台破破爛爛的遊戲機拿了過來,將其持在了手中,久久不語。
「你是在擔心刀嗎?」楊依依忍不住問道。
「嗯。」
讓她感到意外的是,白墨居然很坦然的承認了,如此坦誠的態度讓她瞬間睜大了眼睛。
因為在她的印象當中,白墨這個傢伙似乎從不肯承認對他人的關心,分明都救了她幾次了,卻總是嘴硬的說什麼我只是如何如何而已,非要表現出一種滿不在乎的樣子。
這叫什麼來著……傲嬌?
她靈光一閃,連忙說道:「我知道你要做什麼了——通過這台遊戲機的屏幕可以看到戰鬥空間裡的畫面,你想看刀現在的情況對不對?」
白墨並不知道楊依依此刻的內心戲,回答道:「也不全是因為如此。」
說著,他突然割破手腕,將鮮紅的血液澆灌在遊戲機上。
見狀,楊依依瞬間神色大變,連忙按住他的傷口,問道:「你在做什麼?」
白墨沒有回答,只是讓她讓開,鮮血像不要錢一樣的淋在遊戲機上。
楊依依心中焦急,很快明白了什麼,急聲道:「我明白了,是不是想用這個禁忌序列看到戰鬥空間裡的畫面就必須付出血液?那完全可以用我的血啊!」
「別做蠢事。」
白墨瞥了她一眼,「我現在喝了龍血,短時間內血液會源源不斷的再生,流點血沒什麼,我就是為了這一點才喝下龍血的,而且你的血也起不到作用。」
楊依依悻悻的放下擼起袖子的手,沉默半晌,說道:「對不起,我什麼忙都幫不上。」
白墨靜靜的看著血液從手腕中流出,微微搖頭道:「不,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如果沒有你,我剛剛就已經死了,只不過有些事必須要我做才行,不然我早就給你放血了。」
他不像是說笑的語氣。
楊依依忽然失神,呆呆的看了白墨好久,這才擠出一句話。
「那個……你是不是被人奪舍了?」
白墨這傢伙居然會安慰人?開什麼玩笑!
而且剛剛那些話……應該算是在誇獎我吧?
這實在是太反常了,楊依依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墜入了幻境之中。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發現一直籠罩在白墨身上的那股子沉鬱好像消散了不少……
不,不是錯覺,白墨確實和之前不一樣了,不過這應該是好的轉變吧,這傢伙如果不整天擺著那張臭臉,其實還是挺……
白墨嘆息一聲:「你在說什麼蠢話?」
楊依依冷哼一聲,隨即擔憂道:「應該夠了吧,要用多少血才行?」
「全身的一半血液。」
白墨面色平靜,仿佛流的根本不是自己的血一樣,鮮紅的血液被遊戲機盡數吸收,不多時,黑色的屏幕閃動出一陣雪花,緊接著便出現了模湖的畫面——
「注五,使用者可以半數鮮血作為代價,開啟戰鬥儀的戰鬥記錄功能,從而通過屏幕觀看戰鬥空間內的戰鬥,戰鬥儀將輔助你對某一指定個體的戰鬥數據進行收集,並於戰鬥結束後反饋於你的意識當中——該過程存在戰鬥數據無法記錄的可能,也存在數據龐大直接將使用者大腦破壞的可能,請謹慎選擇。」
這是禁忌序列s-第九代戰鬥分析記錄儀(改)的一個重要特性,也是白墨不惜流血開啟『觀戰功能』的原因。
見畫面出現,楊依依連忙按住白墨的傷口,說道:「好了好了,已經出來了,別再繼續了,等會兒流幹了怎麼辦?」
白墨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屏幕中正在交戰的刀和白龍。
楊依依也很快被畫面上的內容所吸引,震驚道:「這是什麼,是龍嗎?」
「嗯。」
白墨點頭,屏幕中這頭龍和他們在集市的地下空間所看到的龍截然不同,身上並沒有凶戾暴虐的氣息,反而有些聖潔的意味,渾身仿佛由冰晶所鑄成,完全可以用美麗來形容。
「刀的處境好像有些不妙。」
戰鬥記錄儀似乎能夠對戰鬥空間內的戰鬥進行調節,不然楊依依絕對無法看清刀和墨仙之間的戰鬥,眼見刀情況危急,她一臉擔憂道,「他好像很累的樣子……」
「嗯。」
白墨平靜的看著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刀!」
墨仙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孝,尖銳的爪子重重砸下,不過並沒有命中,只是堪堪擦過刀的衣服,將其撕碎,露出後者堅實的肌肉。
不過她很快就愣住了,以至於後面那句「你為什麼不好好跟我交手」都忘了說出口。
不只是她,屏幕外的楊依依也呆住了,因為刀**的上半身實在是太讓人震撼了。
只見他的身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傷痕,有舊傷也有新傷,就仿佛攀爬著一隻只猙獰醜陋的蜈蚣,渾身沒有一塊好肉,讓人心季。
最驚心動魄的要屬他胸口那道一直蔓延到腹部的巨大傷口,深可見骨,而且似乎被一股凶戾的氣息所籠罩,分明在緩緩癒合,然而卻在癒合的那一刻便被突然撕裂,永遠無法恢復,反而使得傷口顯得越發猙獰,墨仙甚至能透過傷口看到他體內的心臟——
那是一顆早已停止了跳動的心臟,被黑色的血管包圍著。
除了駭人傷口之外之外,刀的身體上還刻印著密密麻麻的血色紋路,和黑色的血液交雜在一起,看上去仿佛瓷器身上一道道破碎的裂紋。
沒有人能想像到,他居然是拖著這樣一副軀體在戰鬥的。
楊依依呆滯許久,忽然喃喃道:「這些是陣紋……」
她突然想起了幻境中夏初雲用血在自己額頭上畫下陣紋的一幕。
白墨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說道:「沒錯,這是夏初雲的手筆。」
楊依依總覺得那些紋路有些眼熟,皺眉道:「這是不入生門?為什麼要把陣法刻在身上?」
她的心頭莫名一顫,不知怎麼就想起了白墨曾經說過的那句話——
生者不入生門。
白墨沉默片刻:「這不是不入生門。」
楊依依立刻明白,白墨似乎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於是也不再多問,只是死死的盯著屏幕。
與此同時,墨仙看著刀近乎碎裂的軀體,一時也有些無言,她無法想像受了如此嚴重的傷的傢伙為什麼還能站在自己身前,於是停止了攻擊,遲疑道:「你……」
豈料刀並沒有休戰的想法,只見他刀先是揮出一道斬擊,隨即身軀迅速移動,緊跟著斬擊一同來到墨仙的身前。
「這就是失敗者的代價。」
墨仙沒想到對方這種時候居然會主動出手,之前分明是四處逃竄,不過她不怒反笑,伸出龍爪精準的擋住刀勢,隨即揮動猶如鋼鞭般的龍尾,重重砸向刀。
空間頓時出現漫天尾影,猶如下起了一陣冰雹。
「我之前一直以為你是人類。」她的聲音中滿是好奇。
「那你現在覺得我是什麼?」
刀的攻勢格外迅勐,每一刀都帶著極度危險的氣息,和剛剛四處逃竄的樣子判若兩人。
「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人類不會流出黑色的血。」
刀神色不變,再次一刀斬出:「你說得沒錯。」
兩人的戰況相當激烈,看得屏幕外的楊依依一陣心驚肉跳,忍不住問道:「為什麼刀突然又那麼厲害了?」
她有些不理解,剛剛的刀分明一直到處躲閃,可如今竟然化被動為主動,攻勢迅勐至極,反倒打的這頭龍有點節節敗退的樣子,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只怕是因為刀並不想立刻殺了這傢伙。」
白墨微微凝眸,自語道,「白龍嗎……原來是她。」
楊依依一愣,瞬間反應過來:「你認識這頭龍?」
「當然,這就是之前那個女人,我看出了她是龍,只是沒想到居然是白龍。」
原來是那傢伙……
楊依依追問道:「白龍又怎麼樣,很厲害嗎?」
「非要說的話,所有龍族都很厲害,白龍其實算不上頂尖,只是以速度著稱……但從某種角度上來說,白龍對我們有恩。」
白墨面露回憶之色。
他們當初之所以能將眾多神明封印,除了做好了充足的部署,從而能夠讓獨字團的成員對神明進行針對性的圍攻之外,還因為他們了解神明的弱點。
確切來說其實也算不上弱點,說白了就是一些不大不小的發現——例如葬送之神能夠讓大多數物質化作塵土,卻唯獨對星眼石起不到作用,這就算得上是葬送之神的一個小弱點。
這個弱點其實是貝鳩發現的,他曾經直面過葬送之神,機緣巧合之下察覺到了這一點,並告訴了貝鳩林中的人。
不過對當時的眾人而言,即便是知道了這一點也沒有任何用處,再加上就連最強的貝鳩都放棄了戰鬥,其餘人更是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只能等死。
但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卻有人將這一點記錄並留存了下來,只期盼著將來能有人知曉神明的存在,並利用這一弱點擊敗葬送之神。
哪怕時代會覆滅,生命會消亡,但有些東西卻是可以流傳下來的。
墨仙並不知道,當初的龍族同樣留下了類似的東西,他們以全族的性命為代價,終於發現了神明的一個不是弱點的弱點,並通過特殊的方式將其流傳到了後世。
沒有人知道神明覆滅了多少時代,但長久以來,在得知自己終將會消亡的命運後,選擇拼盡全力觀察神明的弱點的人並不在少數,他們不為復仇,只為了留下一個希望。
不過即便如此,想要得到這些信息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也只有制定出禁忌序列計劃的那群科學瘋子才能不斷搜集到這些信息。
他們將這些記錄了弱點的信息稱之為火種。
而白墨等人最後的計劃……同樣叫做火種。
那是放棄現在,將一切希望寄託於未來,寄託於一個人身上的計劃。
白墨說道:「刀應該也猜到了,當初他們所面對的那位神明就是曾經覆滅了白龍族的神明,而如果沒有白龍族留下來的情報,他們只怕很難應付那傢伙……」
楊依依神色複雜,這才明白了所謂的有恩是什麼意思。
她遲疑道:「那刀豈不是很糾結?」
她是知道這個戰鬥空間的規則的,戰鬥雙方必須要有一方全軍覆沒才算結束,也就是說刀必須要殺死墨仙才能離開,此刻的他一定有些不知所措吧。
白墨瞥了她一眼,語氣漠然:「你在說什麼?刀暫時不想殺這傢伙……可不是因為顧及那些不是恩情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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