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比所有人想像中結束的要快。
在薛紅魚提出「欲弒神者,當先墜地獄」這句話後沒多久,眾人又聽她講解了一些關於如何規避痴愚之神以及接下來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緊接著會議就結束了。
結束得頗為倉促,她似乎更多只是為了告訴眾人地獄的存在。
然而薛紅魚並沒有詳細闡述地獄的情況,更是沒有解釋「當墜地獄」這句話的具體含義,也不知道是她也不清楚還是出於某種原因暫時不想說出口。
總之接下來她只是針對痴愚之神可能依舊存在的監視提出了不少想法,然後便主動結束了會議,引起了不少人的疑惑。
和昨天一樣,今天的會議除了給眾人帶來了無窮的震驚和擔憂之外,似乎仍然沒有讓他們看到什麼希望。
未來依舊布滿迷霧,道路一片模湖,迷霧中藏著一雙雙窺視的眼睛,無法直視,無論怎麼看都看不真切。
今天的會議中主要向眾人闡明了一件事,神明並非無敵,目前已知的能夠對抗神明的便有兩方勢力。
一是疑似和禁區牽連極深的以守墓人為代表的禁忌勢力,在眾人的認知中,守墓人似乎和神明積怨頗深,曾經有過殺死神明的戰績,所以他擁有足以抗衡神明的實力這一點應該是沒什麼可懷疑的;
第二個勢力則是剛剛薛紅魚所說的地獄中的至強者,據稱他們不但擁有匹敵神明的力量,有些甚至比神明還要可怕。
不過這兩方勢力很可能無法作為人類的助力。
前者雖說和神明有恩怨,但和人類之間同樣有說不清的關係,禁區底下發現的那些上萬人類屍體很可能便出於守墓人所在的勢力之手,這使得對方一下子就變得敵我難辨起來,而如果非要給出對方一個明確的立場……那對方顯然更像是敵人居多。
畢竟那些屍體實在難以讓人釋懷。
而地獄則是一個完全未知的神秘勢力,神秘到如果薛紅魚今天不提及這一存在,那麼這裡的大多數人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地獄為何物,更不可能知道地獄生物是一種多麼可怕的生物。
而據薛紅魚所說,地獄和神明之間或許存在著某種微妙的聯繫,誰知道他們是什麼立場,人類能不能得到他們的幫助都還是個未知數,怕就怕他們也對人類充滿了惡意……
與其將希望寄托在這些來歷不明的存在身上,還不如依靠人類自己,這是大多數人的想法。
然而現在的問題就在於,在人類目前所知曉的方法中完全找不到可以將他們的力量提升到足以和神明相抗衡程度的辦法,雖說探秘禁區可以加速人類變強的過程,但想要和神明相比顯然是遠遠不足夠的。
而也正是因為如此,眾人才會更加在意薛紅魚剛剛所說的那句話——
「欲弒神者,當先墜地獄。」
……這只是對過去的一種闡述,還是某種能夠讓人迅速強大到足以和神明抗衡的方法?
可惜薛紅魚顯然沒有解釋的打算。
會議結束後,眾人眼前再次閃過一道白光,圓桌消失不見,緊接著就回到了滿是各種儀器的會議室中,眾人摘下頭盔,又經受了一遍儀器的檢查,這才依次離開會議室。
雖然知道了不少事,但這次的會議卻給眾人留下了更多的困惑。
而同樣讓他們感到疑惑的地方還有許多——
例如議會的其他高層都到哪去了,為什麼直到現在都不露面?
薛紅魚剛剛究竟做了什麼,以至於黃泉的第二閻羅會突然變得如此激動?這是否和她突然得知的地獄情報有關?
而第二閻羅口中提到的「那東西」又究竟是什麼?
還有那個奇怪的禁忌代言人……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直到會議結束,關於如何處置守墓人這一點都並未給出結果,之前因為有莫名多出來的選票,所以投票結果自然作廢,但薛紅魚似乎並沒有組織眾人重新投票的打算,也不知道是忘了還是什麼原因。
不過因為有了剛剛的事件,如果再次投票,這次或許會有不少人放棄與守墓人為敵,畢竟這是神明想促成的事,那他們自己不可能讓其輕易如願。
至於薛紅魚說自己會想辦法處理痴愚之神的問題,讓眾人不用擔心,這一點也挺古怪的,也不知道她會怎麼做……
隨著會議的結束,其餘人各懷心思的離開了會議室,眉宇中多是散不開的憂愁,而或許是都遭到過痴愚之神力量影響的緣故,這些人只感覺大腦一陣混亂。
會議室內很快變得冷清下來,除了薛紅魚依舊留在會議室里之外,嫣也並未離開,她依舊坐在之前的座位上,把玩著手裡的頭盔,平靜的注視著台上的薛紅魚。
何尚被她三兩句打發到外面去看門了,所以不會有不相干的人進來,她凝視著那道正在擺弄會議室內儀器的身影片刻,突然開口道:「你身上的實驗服是新的,和之前穿的那件不一樣,是剛剛才換下來的。」
「嗯,以前那件太舊了。」
薛紅魚的手頓了頓,很快關閉了室內的監控設備——有些事是需要保密的,不能被其他人聽到。
卻見嫣搖頭道:「雖然你換了實驗服,但裡面可沒法換……你的身上有一股很濃郁的血腥味,你真的以為這瞞得住別人嗎?」
薛紅魚頭也不抬:「用不著詐我,我處理的很乾淨,身上不可能有血腥味殘餘,否則就不會只有你來問我了。」
嫣眼睛微眯:「所以你是承認了嗎?」
「承認什麼?」
「承認你的身上不久前流過很多血,承認你使用了那東西……禁忌序列s-不敬神者。」
嫣的語氣相當篤定。
薛紅魚手上的動作一滯,很快便恢復平靜道:「你果然知道了……」
片刻後,她推了推眼鏡,用一種確信的語氣說道:「不過不敬神者屬於議會的絕對機密,即便是以黃泉無渡的龐大情報網也不可能知曉,所以……這應該是你曾經預知過的某段未來吧?」
就像議會在黃泉安插有眼線一樣,黃泉也當然會在議會中安插自己人,月紅魚相信現在也有,不過不敬神者的存在是絕對機密,就是整個議會中知道的人都寥寥無幾,正常來說黃泉是不可能知道的。
而當這位能夠預知未來的第二閻羅站在眼前,那麼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桉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對於薛紅魚的猜測,嫣不置可否,只是問道:「代價是什麼?」
她對不敬神者的了解不多,只知道這東西擁有極為強大的力量,但相對的,使用它所要支付的代價也相當巨大。
「壽命。」
薛紅魚沉默許久,平靜道,「不知道具體支付了多少年,但我還能活的時間應該還不到一年——怎麼,這一點你並沒有未來中觀測到嗎?」
她對預知未來這件事似乎頗為好奇,就仿佛這個問題比她失去的那些壽命還要重要一樣。
嫣輕嘆一聲:「我該說你是愚蠢還是瘋狂呢?」
別的不說,想要從神明那裡反過來獲得信息需要支付的代價絕對是非常巨大的,只是壽命恐怕無法滿足不敬神者,所以這女人隱瞞了另外的代價。
半晌,薛紅魚搖頭道:「都不是,如果不儘快想到解決的辦法,那麼人類或許連一年都堅持不下去,所以一年的壽命已經很充裕了,再多也沒用。」
空氣短暫的安靜了一會兒。
「可萬一撐過去了呢?」嫣問道。
「那我的生命到此為止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薛紅魚認真道,「就像大家一直所說的那樣,像我這樣的人就是為了研究禁區而生的,如果人類真的撐過去了,那應該就意味著禁區和神明這些統統已經不復存在了,那我自然也沒有繼續存在下去的必要。」
嫣冷冷說道:「那你可真偉大。」
「這可不是偉大,我不為誰而活,也不為誰而死,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罷了……咳咳咳!總之這和偉大扯不上關係。」
薛紅魚劇烈的咳嗽了兩聲,混不在意的擦了擦嘴角,忽然問道,「對了,在你看到的未來當中,有我是怎麼死去的情景嗎?」
嫣看著她嘴角的殷紅,微微皺眉:「知道自己的死期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原來如此。」薛紅魚若有所思道,「所以這算是變相承認看到過我是怎麼死的了嗎……
嫣沒有說話。
薛紅魚又咳嗽了幾聲:「好了,除了不敬神者的事之外,你還有什麼其他想問的嗎?比如我會怎麼處理痴愚之神?」
嫣澹澹道:「處理他是議會的事,我可沒功夫操心,我想問的是另一件事。」
「是嗎……」
薛紅魚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說道「和守墓人有關?」
「——用不著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第二閻羅對守墓人態度曖昧,為絕對的親近派代表』,這件事在黃泉之中又不是什麼秘密,只要稍稍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態度曖昧……
嫣深吸一口氣,平靜道:「所以你的回答是什麼?我已經告訴過你什麼人是人類,你為什麼把這個消息隱瞞了起來?」
薛紅魚搖頭道:「投票決定如何處置守墓人並不是我的主張,而是議會的共同決定,我今天只是來傳遞這一信息的,至於為何隱瞞……當然是因為這件事不能被某些人聽到。」
嫣微微皺眉:「能告訴我議會的結論嗎?」
「議會主張將一切能抓在手中的不確定因素牢牢握在手中,如今虛弱狀態下的守墓人顯然符合這一標準,不過在關於如何處置他這一點上議會更多還是持保留態度,所以才會想問問大家的看法。」
嫣思索片刻,問道:「劍無歸呢,他是什麼看法?」
「劍司長還沒有回來,不過他應該是主張和守墓人進行交涉的,而正是因為不確定他的想法,所以議會才有大多數人沒有開口。」
劍無歸在議會中的地位很高,而且又是核心戰力之一,如果真的要對付守墓人或許還得需要他出手,其他人可不敢輕易為他做決定。
遲疑片刻,薛紅魚說道:「由於劍司長遲遲未歸,而黃老他們最近又不怎麼露面,所以議會的很多決策都是由各司自己決定的,不過考慮到之前某些人激進的態度,我猜測應該已經有人找到守墓人了。」
嫣微微凝眸:「你的意思是議會中已經有人對守墓人出手了?」
「咳咳咳!」薛紅魚搖頭道,「黃老不露面,不少人似乎都開始變得自作主張起來了。」
「那今天投票的意義是什麼?」
「我說了,我只是把議會的主張闡述出來,這並不代表我本人的想法。」
「那你對守墓人又是何種態度?」
「和你一樣……」薛紅魚沒有隱瞞,「如果可以的話,我並不想與他為敵。」
嫣澹澹道:「可是既然議會的人已經展開了行動,那麼無論最終的結果是如何,都會促成議會和守墓人之間的關係變得惡劣吧?」
「所以早在那些人打算行動之時我便嚴詞警告過他們了……他們的死活從此與議會無關,死了也不會有人替他們收屍。」
「還真是夠冷漠的……」
嫣深深看了她一眼,「那我就先離開了。」
「咳咳咳,沒有別的想問的了嗎?」
「沒有了,你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
「既然如此,那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嫣停下腳步。
沉默片刻,薛紅魚的聲音從她身後緩緩飄來:「未來這種東西……真的是無法改變的嗎?」
嫣輕呼一口氣,頭也不回道:「起碼目前為止我所看到過的所有未來……都已經在時間節點來臨的那一刻成為了現實。」
……所以她討厭看到未來。
她的拳頭不自覺的握緊:「所以你還是早點想好自己的遺願吧。」
「遺願嗎……」
薛紅魚似乎真的很認真的想了想,「我明白了,對了,還能再拜託你一件事嗎?」
「什麼?」
「我的護衛不在這裡,能麻煩給我帶一下路嗎,我不是很認路。」
嫣少有的愣住了。
我一個沒來過議會幾次的人,給你一個住在議會裡的人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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