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城,三號城市,陽光公寓。
某個房間之中,一條躺在床上的白犬緩緩睜開了眼睛。
眸中有淡淡的白光流轉,很快便消失不見,它似乎在思索,狗臉露出人性化的沉思之色。
「這樣啊,我居然就這麼死了……」
白犬口吐人言,語氣中帶著些疑惑和頹然,「命運果真是無常,連我都有些看不懂了,還好提前留了一手。」
沒錯,這條白犬不是別人,正是本該已經死在掩獸山上的命運之神,只是不知為何,他居然在一條狗的體內里活了下來。
「只要我活著,坐標很快便能夠顯露出來,雖然不知道白墨這傢伙謀劃了多久,不過終究還是命運更勝一籌。」
命運之神淡然的笑了笑,至少就達成各自目的這一點而言,還是他贏了。
他理清思緒,正欲起身,卻突然發現自己居然無法動彈。
他心中一沉,抬起頭看了一眼,碩大的狗眼陡然睜大了幾分,只見自己的四肢分別被捆在床上的四個角,居然被呈「大」字型被束縛在了床上!
這一點並非難以接受,他考慮過那傢伙可能不會老實,因此也有過類似的部署,然而讓他無法忍受的一點在於,他看清了自己目前的樣子——
白色的毛髮,遲鈍的爪子,身下的尾巴,還有胯下的那糟糕的玩意……
他堂堂命運之神,居然成了一條狗!
「僕人!出來!我知道你在!」
「你做了什麼!」
怒火從心底噴涌而出,他不斷掙扎,卻發現身上幾乎沒有半點力量,居然連如此普通的麻繩都無法掙斷。
幾根普普通通的繩子就能將他困在床上,他只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出來!你想死嗎!」
然而房間裡除了他以外就再沒有其他人,只有角落裡躺著一條看樣子剛死去不久的黑犬。
隨著命運之神的大喊大叫,黑犬的身體詭異的抽搐了兩下,它悄然睜開滿是死意的眼睛,直挺挺的站了起來,然後搖搖晃晃的走到床邊,看著床上撲騰的白犬,顯得很是拘謹。
它低聲開口,像是有些恐懼:「大……大人……您叫我?」
「你做了什麼?」
命運之神咬牙切齒,他從沒有那麼羞恥過,就連被白墨殺死的那一刻都沒有那麼憤怒。
「我沒做什麼啊,一切都是按照您的吩咐來的……」黑犬顫抖著回答。
「我的吩咐?我是讓你幫我在外面找一個可以隨時進入的軀體埋下印記,不是讓你給我找了一條狗當容器!」
雖然命運之神一向篤定著命運不可違背,不過以前被關押的慘痛經歷卻讓他明白,有些事或許的確是命運都無法預料的。
他料想過自己身死的結局,於是未雨綢繆,讓人給他準備了一具可以更換的身體,要知道那傢伙最擅長的就是更換身體了。
面對命運之神的怒火,黑犬眨了眨眼睛,用一種無辜的語氣說道:「大人,其實這條狗就是人來著……他是由人變成的狗,就跟我之前在山上看到的那傢伙一樣。」
「你知道這不是我想要的解釋!」
黑犬自顧自的說道:「說起來,把人變成狗這種手段我還是跟大人學的呢。」
「你是在找死嗎?」
命運之神勃然大怒道,「沒必要跟我裝模作樣,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是在算計我?」
黑犬聞言一愣,四肢微微彎曲,輕易便跳到了床上。
他走到白犬身側,打量了對方片刻,隨即前爪直接踩到了他的臉上,輕佻道:「哎呀,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大人,您居然都看出來了……」
話語中滿滿的嘲諷之意。
「可是,既然大人都知道我在算計您了……大人為什麼還敢這麼跟我說話呢?」
「要知道,你現在可是階下囚啊!」
他的語氣驟然轉冷,前爪的力氣猛然加大,隱約間,似乎有頭骨開裂的聲音響起,劇烈的疼痛使得命運之神睜不開眼睛。
對他而言,肉體上的疼痛倒是其次,關鍵在於精神上的屈辱,他的驕傲像是被人重重丟到了地上,狠狠摩擦。
半晌,命運之神恢復冷靜,他強忍疼痛,冷笑道:「你的本體呢,都有費膽子算計我了,居然還是只敢操縱著條狗來見我嗎?」
「大人這可說錯了,我是看您如今變成了一條狗,這才特意用狗的身體過來與你對話的,畢竟這樣才能表示我對大人的尊重嘛。」
黑犬把狗爪從命運之神臉上移開,又在對方臉上狠狠拍了幾下,似笑非笑的說道。
「你!」
命運之神哪裡聽不出對方口中的嘲諷之意,冷然道:「別以為你的本體跑遠了我就對付不了你,你的身體早就被我種下了死亡禁制,這種禁制可是沒有距離限制的。」
「哎呀,大人何必說些沒用的話呢。」
黑犬有些失望的搖著頭,說道,「相信早在大人發覺不對勁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催動禁制了吧?我想想看……結果應該是禁制不起作用吧?否則大人也可不會有心情跟我說那麼多話,對嗎?」
命運之神久久沒有說話,像是默認了對方的猜測。
「那種被痛苦折磨的感覺還真是讓人懷念呢……要不大人再催動一次?」
黑犬笑吟吟的看著它。
「呵,還真是命運無常,命運線不知為什麼全亂套了,不然我也不至於會被你這種人算計。」
半晌,命運之神像是認命般的嘆息一聲,疑惑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你怎麼可能擺脫我的禁制?」
他撥弄命運線,只有這一個奴僕適合而且好用,因此下的禁制完全是費盡了心血,別說是這傢伙了,白墨來了都無法輕易擺脫禁制。
「道理其實很簡單。」
黑犬輕鬆道,「想要擺脫你這樣偉大的存在的控制,當然只需要跟另一位偉大存在做交易就行了。」
「另一位偉大存在……白墨?」
白犬目光一凝,很快又搖了搖頭,篤定道,「不對,那傢伙只會想著如何殺死我,絕不可能放任我活著……你說的那人是誰?」
「這個嘛……這當然就不能告訴大人你了,畢竟我可是個忠義兩全的人,做不來出賣這種事。」
「臉皮可真厚,你對我所做的一切也算得上『忠』嗎?」命運之神冷笑。
「不是吧不是吧,大人不會覺得我們之間是從屬關係吧?」
黑犬像是吃了一驚,用一種很欠揍的語氣說道,「退一步講,就算我們之間就是從屬關係吧,可大人難道真的覺得,一個通過禁制控制的手下應該對你忠心嗎?」
他一邊咂嘴一邊搖頭,突然眼珠子一轉,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強調道,「和大人不一樣,我跟這位新的偉大存在之間可是平等的交易關係哦。」
「呵,哪來的平等?對我們而言,所有的饋贈都將伴隨著你們承受不起的代價……相信我,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這就不勞大人費心了。」
命運之神沉默良久,突然問道:「難道你不想知道復活的辦法了?」
他知道,尋求復活的辦法是這傢伙一直以來的執念,他起初也是憑藉這一點才使得對方願意為自己做事的。
黑犬同樣沉默了一會,隨即嗤笑一聲,反問道:「這世界上存在讓人復活的辦法嗎?」
他果然都知道了……
命運之神看著眼前的黑犬,不解道:「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那為什麼還願意幫我做事?」
「現在找不出復活的辦法,不代表以後一直找不到,如果實在找不到的話,大不了就自己創造。」
黑犬認真道,「我從大人這裡學到了很多,如果能夠再多學一些,以後未必就不能創造我自己的復活之法。」
「呵,人類果然是種愚不可及的生物,生死可遠比命運還要難以捉摸,你不會成功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黑犬坦然一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問道,「對了大人,你剛剛好像提到了一個叫『白墨』的名字,對嗎?」
命運之神默不作聲。
這傢伙明顯心懷鬼胎,多半是在打什麼壞主意,如果是平時,他當然不介意給白墨找點麻煩,可現在他根本不想理睬對方。
起碼白墨還是個讓他尊敬的對手,而眼前這傢伙,頂多只能算個小人罷了。
見他不說話,黑犬有些無趣:「不願意說就算了,我只是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而已,我的時間很長,以後可以慢慢找。」
他看了看牆上的鐘表,說道,「好了,敘舊差不多該結束了,大人還有什麼遺言想說的嗎?」
「我已經標記你了,那一天遲早會來,你會承受最可怕的折磨,相信我,你逃不掉的。」
黑犬笑道:「活著對我而言就是最大的折磨,我已經活得夠久了,能不能逃掉本就無所謂,大人難道還不知道這一點嗎?」
「你到底想對我做什麼?」沉默片刻,命運之神問道。
「我說了啊,是為了學習,像大人如此偉大的人物,死後總得給世界留下點什麼吧?」
黑犬的狗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大人的記憶,不如就交給我保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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