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魂紀 第十八章 交易的理由

    【貓】

    也許很多人都不能理解，一個沒有人類複雜感情的動物，又怎麼會因為人類的死亡而痛苦不已，就是見過了不少人情感的穆子宸都第一次見到，原來一隻動物的那份情感也會強烈到，足夠讓它的大腦產生變化，令它擁有了和自己做交易的能力。

    那隻臥在已經死去的主人身邊的貓，就這麼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這個突然打開門走進屋子的男人。

    貓咪的願望無非是讓那個善良的女孩子重新睜開眼睛，就是這樣強烈的願望，讓禁魂師動了惻隱之心，人都可以得到第二次選擇的權利，那麼一隻同樣為生命體的動物，又有何不可。

    「所以說，你就這麼復活了李穎？也就是特里娜？」莫沉蕭難以置信的看著穆子宸，可是沒等穆子宸給出回答，離自己不遠的特里娜卻突然間暴躁了起來，再一次拖著那龐大的身軀抬起那隻隨時能撕碎莫沉蕭的爪子沖了過來。

    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襲擊，莫沉蕭甚至都來不及閃躲，就連穆子宸都沒來得及作出應對的措施，眼睜睜的看著莫沉蕭被那巨大的爪子抓著脖子，下一秒就可能被撕成兩半，穆子宸決定不再猶豫，特里娜從選擇被自己內心的陰暗所吞噬，即便是再如何保持她的大腦，也沒有辦法完全恢復，更何況當時他選擇復活這個女孩的時候，那個真正善良的少女卻沒有復活，她並不完全是李穎。

    說著穆子宸快速的將雙手疊在胸前，閉上眼睛，然後在胸前畫了一個五角星的形狀，再然後圍繞著五角星的周圍出現了五團紅色的火焰。

    「特里娜，對不起，那個時候雖然是為了那隻小傢伙才創造了你，可是如今我不得不為了這個到頭呆腦的傢伙毀了你。」說著那五團火焰衝著特里娜的眉心飛去。

    「喵嗚！」

    可是也就在這一瞬間，本來還在後面的阿狸卻突然沖了上來，那幾團火焰並沒有打在特里娜的身上，卻在那一瞬間全部融入到了那隻貓的身體裡。

    那隻貓甚至來不及發出悲痛的喊叫，就這麼嗵的一聲隨著慣性墜落在了地上，一動不動了。

    特里娜似乎也注意到了旁邊的動靜，那雙漆黑的眼睛看著地上已經不會動彈的貓，然後又看了看手中還在掙扎著的莫沉蕭。

    「不——」撕心裂肺的吼叫聲充斥著整個房間，她將爪子裡的莫沉蕭狠狠的摔在了牆上，然後發狂般的沖向了穆子宸，那張本該是人類的臉突然間泛起了青筋，睜著那雙變得血紅的眼睛，狠狠的看著穆子宸，似乎下一秒就要將他碎屍萬段。

    穆子宸眼看著不妙，下意識的彎腰躲開了迎面而來的爪子，但是身後的柜子可沒那麼好運了，因為特里娜爪子上的粘液，竟然被腐蝕掉了大半。

    這一次攻擊沒有打到穆子宸，特里娜更加憤怒，那張本來就在漸漸變形的臉此刻已經完全的變異，那些臉上的青筋爆裂了起來，嘴巴里的牙齒變得銳利，嘴裡留著綠色的粘液，衝著穆子宸就是張開了大嘴。

    穆子宸也不是坐以待斃的人，畢竟這裡是房間裡，本來就不是很大的客廳更是不適合打鬥，要是被這怪物砸壞了承重牆，那麼這棟居民樓會受到不小的重創，雖說沒有人住，也是萬一樓房倒塌又鬧出什麼新聞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說著穆子宸衝著房門的方向快速的跑去。

    「別……跑……」那怪物嘶喊著，然後試圖追上去，可是因為龐大的身體的關係，竟然隨著慣性卡在了門上，看著怪物不斷的掙扎，門框上掉下了牆皮的碎屑。

    而這一邊剛剛被狠狠摔在牆上的莫沉蕭，捂著胸口勉力支撐起身體，因為被怪物一直掐著脖子的原因，一時有些缺氧，腦袋暈暈的，再一轉頭，那怪物竟然卡在了自家的房門上。

    「我靠，我家的門！讓你吃！這下胖的卡門上了吧！」即便是這樣莫沉蕭也不忘記吐槽，但是看了一下這怪物在這麼掙紮下去這堵牆絕對會壞掉的，眼看著也不是辦法。

    莫沉蕭打量了一下周圍，然後從茶几上拿起了那個保溫杯，不由分說的衝著那怪物的屁股就是一頓重擊。

    可誰知這怪物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泛起了淡綠色的粘液，莫沉蕭就看到保溫杯剛一接觸，那些粘液就把被子的一般給融化了，就連木質的門框都在漸漸的被腐蝕。

    「我的天！這下糟了……」

    而就在外面，穆子宸也不由的有些意外，這倒是個好機會，說著便繼續喚出手指尖的火焰。

    「為什麼！為什麼！所有人都要拋棄我！」在火焰接觸到特里娜眉心的剎那，已經徹底沒有了人樣的特里娜嘶吼著。

    也在那一刻，特里娜似乎看到了自己在重生的時候，在那片陰暗的世界裡見到的人。

    不是別人，正是這個站在自己面前，冷漠的看著自己的男人，她全部想起來了，自己之所以不記得李穎死後一個星期的事，是因為這段記憶被作為「魂」給了禁魂師。

    那個時候李穎死了，也就是以為這屬於李穎的「魂」已經失去了光芒，而作為同樣和李穎一起存在的特里娜卻也在死亡的邊沿徘徊，那個時候通過李穎的眼睛，她看到了禁魂師，這個叫做禁魂師的男人。

    那個時候見到這個男人，特里娜就覺得，究竟是怎樣的人呢，面對李穎的屍體竟然並不害怕，仿佛司空見慣，他就那麼撫摸著那隻貓，那雙漆黑的眼睛裡似乎包含了自己從未見過的世界。

    在特里娜看來，這個男人就像是不存在與這個世界的人一樣，就如同自己，雖然在李穎的身體裡，卻也是對於人類世界來說不被允許的特殊存在。

    也許就是因為自身的特殊性，所以特里娜面對這個男人的時候卻是有種直覺，他與自己一樣，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特里娜看到，禁魂師的手抵在貓咪額頭上之後，一團火焰從它的眉心緩緩流出，然後消失在禁魂師的指尖。

    再然後那隻貓咪竟然緩緩的倒下了，就這麼倒在了自己的身邊，沒有了呼吸。

    特里娜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什麼時候竟然可以動了，就連剛才那種即將消失的感覺也不見了，再然後自己竟然脫離了李穎的身體……

    「咦？這個女孩居然有著另一個魂？還真是罕見的事。」禁魂師緩緩的說道，然後俯下身，看著特里娜。

    「看起來，我能做的只能把這個小傢伙的『魂』放在你身上，讓你能保持一個實體的狀態了。」說著禁魂師緩緩的伸出頭，輕輕的觸碰著特里娜的眉心，然後將那團溫暖的火焰輸送到特里娜的身體裡。

    「為什麼幫助我？」特里娜問道「明明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會在意一個陌生人的死活。」

    「我不是幫你，而是我已經和這個小傢伙做了交易，用它的『魂』換取它唯一的主人生的希望。只是可惜，你並不是它的那個主人，雖然你們長得一模一樣。」

    「那你豈不是違約了？」特里娜問道。

    「也不算是，我本來就不能起死回生，我能做的就是讓你能活下去。」禁魂師平靜的說道。

    「那這隻貓怎麼了？」特里娜看著依然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貓咪問道。

    「它用自己僅存的生命之魂來換你的生，現在不過是提前結束生命罷了。」禁魂師淡淡的看著地上死去的貓。

    「為了復活我，犧牲掉自己？」特里娜有些意外，她從沒想過自己的生命竟然對於這隻貓來說這麼重要，也從來沒有想過，從有意識開始被世界拋棄的她，竟然在這隻貓的眼裡卻是那麼重要。被重視的感覺還是第一次……

    「住手！」突然間特里娜用已經幾乎要完全實體化對的手打斷了禁魂師傳送到自己身體裡的火焰「我也要和你做交易！」

    「哦？」出於好奇，莫沉蕭也沒有繼續將那僅存的火焰繼續送到特里娜的身體裡，「可是如今的你連人類都不算是，你僅僅是『魂』的一部分，你又能拿什麼做交易，要是你想用性命救這隻貓，我可是做不到呢。」

    「那就請你，把我全部的記憶拿走　，我身上沒有值得交易的東西，唯獨剩下這無關緊要的記憶。或者什麼都可以，請你救救這個小傢伙。」一直冷傲的特里娜第一次如此真誠的求人，她都不知到，為什麼僅僅是一隻貓的性命，對她來說會是那麼重要。

    「呵呵，好。可是你要記得，當你再醒來的時候，要學會善待別人，有些事不能僅僅去尋求別人對你的重視，你也要想想自己有沒有爭取過才是，特里娜，你要好好的珍惜這來之不易的重生和自由。」說著，禁魂師將那份沒有完全轉入特里娜身體的魂又重新還給了貓咪。

    「契約完成，擁有著人類沒有的能力，希望你能好好利用這份能力。」

    特里娜總算回憶起了那晚發生的事，就在自己將要被消減的剎那，原來被她遺忘的這些事終究還是在死亡的面前重新回憶了起來，原來她並沒有履行對禁魂師的約定，也並沒有用自己的能力去善待身邊的人……

    為了自己的報復心，她錯過了多少能夠贖罪的機會，這樣的她根本就不配稱為真正的人類，到是自己的宿主李穎，她才是真正該被那隻小狸貓所珍視的人……

    隨著強烈的光芒，特里娜龐大的身體瞬間化為淋淋的光斑，在消散的時候，她回頭看了看身後還為這突然發生的一切發呆的莫沉蕭，還好沒有把你殺掉，要不然怕是連死都不會安心……

    特里娜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了莫沉蕭一次次勸她不要調查怪物時候的話，同樣的陌生人，卻也在不經意的關心過她。

    原來，只要自己稍微的留意，稍微的去看看，其實世界並不是一團糟。

    這一次，她終於可以安心的閉上眼睛，去找李穎，去找那隻為了自己願意犧牲性命的小傢伙。

    這樣……也好……

    而還在屋子裡的莫沉蕭看著剎那間化為光斑的怪物，呆在了原地。想不到就這麼輕易的結束了，回過神他才注意到了身邊被融化了大半的柜子。

    「啊！我最喜歡的柜子！」莫沉蕭那顧得上其他，立刻沖了上去，那是去年自己好不容易去舊貨市場淘來的民國時期的桃木鞋櫃啊！就這麼被腐蝕掉了！心痛啊！

    「你的小命都差點沒了還關係柜子，我也是服了你了。」穆子宸扶著額頭，緩緩的走進了屋子裡面，「別忘了你的脖子差一點就變成這柜子的樣子。」

    到是被穆子宸這麼一說，莫沉蕭似乎想起了什麼，連柜子都能融化的爪子，為什麼剛才抓著自己的脖子，自己不也該被腐蝕嗎？為什麼自己僅僅是受了些擦傷，並沒有被傷到分毫？

    「這也太奇怪了，桌子都成這樣了，我的脖子為什麼沒事！」莫沉蕭不由的看向穆子宸，然後再一次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確認確實沒什麼傷。

    「因為你已經比普通的人類多開發了百分之十的大腦，只是你現在還沒有習慣去使用，這部分大腦的開發，導致你身體的機能已經擁有了比普通人類強大的抵抗能力，換句話說，在普通人看來你也差不多屬於超人哪一類了。」穆子宸一邊解釋著，一邊俯下身抱起了那隻已經奄奄一息的狸貓。

    「這也不對啊，那為什麼我的手上還是會被貓抓傷，而且上次在《空靈》裡面的時候也被李塵的道劃傷……」

    「被李塵劃傷是因為那個時候不是你的身體本身進入遊戲，上次已經和你解釋過了，那不過是你的感知靈魂進入了遊戲。而這次的貓抓傷是因為這隻貓的大腦也和你一樣開發出了未知的部分，這也是為什麼我能和它做交易的原因。」

    「我好想發現了什麼……」莫沉蕭一臉懷疑的看著穆子宸，一種令他有些不安的感覺越發強烈。

    「你想的沒錯，我所做的交易無非是將這些大腦內部開發出來的一部分能量收到我這裡作為我的力量。而那些能和我做交易的人，都是擁有這份力量的人，當著我做過交易的人，他們也會失去這部分被開發的力量，其實對他們來說從來沒有擁有過的東西，如今失去了也感覺不到什麼。」

    「那麼特里娜這種呢？她明明是李穎的第二份人格。為什麼也可以和你做交易。」莫沉蕭追問道。

    「因為所謂的第二重人格也就是人類的大腦區域的第二套思維模式，換句話說就是在人的大腦里包含著數以萬計個神經元，這些神經元有的被激活，有的仍處於休眠的狀態，而在人的左右腦也分別有著不同管理人行為的神經元，即便是一部分大腦被損傷了，另一部分大腦依舊可以經過訓練鍛煉出一套新的命令系統調整身體，這也是為什麼一些腦萎縮的人在數年的恢復中會重新開始正常的生活。

    也是為什麼有些人可以做到左手畫方，右手畫圓的動作，這都是因為他們的大腦里有著兩個相似的東西，再分別操縱著身體。

    一般來說，普通人的身體都是由大腦的一半來指揮的，而另一半處於休眠，而有些人因為天生就擁有兩邊的活躍神經元所以便有了兩個獨立的人格存在。

    因為兩邊的大腦神經元中間的鏈接部分受到了某種畸形的突變少了一部分的鏈接，所以兩個人格便會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以你們現在的科技，這些人只會覺得這種有著兩重人格的人是一種精神分裂的症狀。

    但是隨著人腦的開發,這種擁有第二重人格的人,會比普通人擁有更強大的腦電波,這種腦電波會影響人身體的發展,已經人本身的體質,以及能力，隨著大腦的開發和利用,這種擁有雙重人格的人擁有的電磁波就會是同等開發者的二倍，二倍的能量足以成為強大的超能力人。

    而特里娜的存在就是因為李穎的死亡，而吸收了李穎的腦電波，突然間實體化的另一個人格，之前的特里娜本身因為大腦的超強開發,而有了一些所謂的超能力,這也是為什麼她能輕易的幫李穎找來警局的資料。

    可是即便是可以實體化，但是她還僅僅是一個電磁波的物化體,沒有真正人的機能。

    可是因為她後來接觸過這棟樓里的那些人的血肉，身體的電磁波物化了人的機能，導致最後的變異，所以特里娜其實僅僅是模仿了噬魂屍的樣子，而她本身並不是噬魂屍。」禁魂師細緻的解釋著。

    「那麼這麼說,只要是擁有這種能力的人,或者說像你所說是因為大腦開發超出了普通人的百分之多少,這樣的人都可能成為異能者?也就意味著他們有可能都和你做過交易吧。」

    「恩,差不多吧。」穆子宸點了點頭。

    「那麼，我是不是在去海島之前曾和你做過交易。」莫沉蕭突然嚴肅了起來，按照穆子宸這麼說，和他做交易的人都是因為大腦里有那一份開發的能量，他要的是這份能量，那麼既然自己也被開發了，那麼自己就極有可能也和這個男人做過交易，畢竟那份缺失的記憶，著這些日子見到的交易者的狀況是一模一樣。

    「它沒有呼吸了。」穆子宸並沒有回到莫沉蕭的話，到是抱著那隻已經沒了呼吸的貓，然後緩緩的站起身來。

    「你手上的抓痕也該不見了吧。」穆子宸忽然說到。

    這讓莫沉蕭下意識的看了看手背，那三道剛才還隱隱作痛的抓痕竟然漸漸的消失了,手背上完好無損的皮膚讓他甚至覺得之前的傷口似乎從來沒有存在過。

    「為什麼會這樣。」

    「這種貓的爪子上是有毒的，一般來說如果不用它的唾液去幫你治療，或者是他死去，那傷口一直好不了。那天你抱著它進這棟樓，想必它也是為了提醒你罷了，可是你還是進去了。」

    「它只是只貓,居然會有比人類還細膩的情感……」莫沉蕭不由的感嘆。

    「並不是只有人類才配擁有最高的智慧和情感，有時候這些身邊的小動物更懂得回報和珍惜，它們甚至從不苛求他人的關愛，他們只是用自己的全部去關愛一個人。這是身為人類的我們最欠缺的東西。」

    「或許是吧……」

    窗外啟明星高高的掛起，很快也要黎明了。

    「一年前，你確實和我做了交易。」穆子宸看著天上的星星「只是交易的內容就是你要忘記這一切，而如今你想要知道那份交易的記憶，也就意味著你要毀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