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老哥不看好你,按老舅立下的祖訓。朱允炆比你繼位的可能性要大上不少,而且以老舅的性格,既是你有能力學唐太宗李世民一樣逼他退位。他也絕無可能會向你低頭半分,你即使登基為帝,也會一輩子頂著個謀逆篡位的罵名。」
李文忠的話,朱樉一笑了之。
朱樉淡淡地說:「保兒哥,你這就有所不知了。老頭子這個人不僅食古不化,而且還是個偏執狂。他寫出來的書跟他那個人一樣,完全就是落後於時代的封建殘餘。我之所以要寫《朱子家訓》就是為了讓那本破書裝進棺材裡,將來也好讓這本破書跟著老頭子一起入土。」
「封建殘餘是何意?」李文忠一臉懵,朱樉笑著解釋:「就是形容人的思想落後,專門開歷史的倒車。」
李文忠一琢磨,回過了味兒來。「我明白了,原來你是拐著彎的在罵你爹。像你這樣的孝順兒子,我還是頭一次見。估計胡亥見了你都得甘拜下風,李世民見了你都得叫你一聲大哥。」
面對李文忠的冷嘲熱諷,朱樉不置可否,他笑了笑沒為自己辯解。
看見他滿不在乎的樣子,李文忠倒是急了。
「你真的就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常言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要是真到了那一天,你坐不上那把龍椅。你的處境可比我們這一幫淮西武人要危險的多,你要知道任何皇帝都不會允許自己頭上有一個手握重兵的王爺,哪怕那個人是他的親弟弟又或者是他的親叔叔。」
朱樉微微一笑,平靜的回答:「不得不承認在這之前,你說的這個問題無時無刻不在困擾著我,讓我在夜裡輾轉反側,成天都感到寢食難安。可是就在某一天,我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什麼道理?」李文忠好奇的問,朱樉沒賣關子,接著說:「十一年前,我在開封城。我的手上只有六萬人馬,那時的我成日裡擔驚受怕,生怕哪一天會因為得罪了老頭子丟了這條小命。」
「現在,我的手上有了二十四萬人馬。我這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這人啊,腰杆子一旦硬了,那就是什麼都不怕了。所以我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幹啥都有勁了。」
說到這裡,朱樉的笑容漸漸變得猙獰:「等到我的手上有了百萬兵馬的那一天,誰當皇帝又與我何干呢?天子,兵強馬壯者當為之,寧有種耶!」
李文忠笑著說:「我老李這輩子閱人無數,你是第一個敢在我面前喊出這句話的人。要論狂傲,哪怕是當年的老舅也遜你幾分。」
李文忠倒了一杯酒放在了朱樉的面前,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笑著說:「驢兒在臨走之前,專門來找你一趟。驢兒哥最擔心的是你看不清自己的處境,把希望放在一件虛無縹緲的事情上。」
「對了,老哥都喝了好幾杯,你這個當弟弟怎麼還在一邊干看著?難不成你忍心讓我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嗎?」
看著面前的酒杯,朱樉就想起李文忠用手指在酒罈里攪動的畫面。
朱樉心中暗罵:「李保兒這麼大歲數的人一點都不講衛生,我怎麼知道你上茅廁有沒有洗過手啊?」
李文忠不知道朱樉的潔癖又犯了,他端起酒杯直接塞到了朱樉的手裡。
「愣著幹嘛?你快喝啊。」
朱樉一臉糾結的表情,看到李文忠的目光緊盯自己不放,朱樉端著酒杯,揚起頭直接倒進了口中。
朱樉喝完以後,他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他不斷催眠自己,全當是酒精消過毒了。
看到他喝完了,李文忠笑呵呵的說:「驢兒,讓我告訴你。他是上過一次當的人了,這麼多年了,他的下場,你都看在眼裡。他給你留了一句話,希望你不要成為下一個他,不要奢望他人的施捨,要把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朱文正可以說是老朱家第一代王位爭奪戰的受害者,當年,朱文正以為他的對手是尚在襁褓中的朱標。
可惜的是他在最後才明白過來,朱標身後站著那個強有力後盾,是他朱文正終其一生都無法戰勝的對手。
朱文正的教訓,朱樉全然看在了眼裡。
朱樉回答:「哥哥們都放心好了,我這個人生下來就有一個怪癖,看了無數的大夫都沒有辦法治好。」
「你有什麼怪癖?我怎麼不知道。」李文忠好奇的問。
朱樉笑著說:「我這人啊,從小到大對別人給的東西一點都不感興趣。因為我覺得別人能把那個東西給了我,等到某一天,他也有能力從我手上原封不動的拿走。所以,我一直覺得只有搶來的東西才是自己的。」
朱樉的言外之意,李文忠聽懂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準備去爭那個太子之位了?」
朱樉搖了搖頭,他解釋道:「我不僅要爭,而且要大爭,特爭。」
李文忠一時弄不清楚朱樉這樣做的用意了,他問道:「其實你心裡比哥哥們清楚,你爹這個人對太子究竟有多上心。太子身上的隆寵,可謂是古今罕見。」
「你跟你大哥或者你侄子去爭這個儲君之位的勝算實在不到一成,你又何必去白費這個工夫呢?」
朱樉笑著解釋:「就因為這樣,我更要去爭。我不去爭,老頭子會認為我圖謀甚大。他的腦子裡會想老二這個逆子連太子之位都不動心,難道這個逆子動心的是咱的皇位?」
朱樉將朱元璋的語氣模仿的惟妙惟肖,讓李文忠這個外甥都一時分不清在他面前說話的這個人是不是朱元璋本尊了?
第一次喝高度酒的李文忠醉眼朦朧,他揉了揉眼睛,終於看清了面前的人。
李文忠長舒一口氣,他感慨道:「怪不得驢兒說你是普天之下,唯一能治住他那個四叔的人。老舅這個人生下來就膽子大,可以說天老大,他老二。你是老舅的親生兒子,我以前還一直奇怪老舅為什麼會那麼忌憚你,甚至可以說提防到了害怕的程度。」
「原來是你能把准他的脈還能摸透他的心思,他在你的面前就跟沒穿衣服一樣,一個膽子比他大,還比他狠辣的親兒子。別說是他了,就算是我這個外人都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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