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正先邁開步子,聲音悠悠傳入石青璇的耳中。
「而貧僧能念叨你,也是因為石姑娘比貧僧更想引出尤鳥倦四人。」
「你心中潛在利用貧僧之心,故一直強忍不發作。」
「畢竟,在你看來,《道心種魔大法》只是一門練之必死的魔功,再加上心中又認為,連臭名昭著,人人喊打的魔門都要將其逐出的弟子,可想而知,有多麼的兇惡暴虐。」
「你剛好可以讓這兩方互相殘殺,從而兵不血刃的為世間除掉大惡。」
「石姑娘,貧僧欣賞聰慧的女子,希望你一直都如此聰慧。」
石青璇臉色一滯,不禁生出骨寒毛豎之感,再略顯愣神的望了望逐漸遠去的白衣身影,當即輕咬著銀牙,快步跟了上去。
半個月後。
兩日抵達長江北岸物產富饒的大平原,接著往南走,就看到了一座奇山,岩色赤如硃砂,奇峰怪崖,層出不窮,極盡幽奇。
隨後,石青璇領著席正先上山,到達半山腰,就見到了一座破廟。
只見這座沒有名字的古廟,依山座落在坡台之上,石階已有被破毀損裂的情況,野草蔓生,顯是被荒棄了一段日子,在黃昏的幽暗中多了份陰森的感覺。
「看來這裡就是邪帝廟,乃是向雨田歸隱潛修之所,貧僧可以感覺到廟宇深處隱秘重重,有一個像個放大千萬倍蜂巢般的奇異天地,左彎右折,曲折離奇,洞內有洞,大洞套小洞,洞洞相通,令人如入迷宮。」
「向雨田跟魯妙子交好果然不是沒有原因的,如此巧奪天工的造物,也只有他能打造出來。」
石青璇跟席正先相處十來日,也不怎麼裝了,顯露出性情獨特,言詞大膽的性子,道:
「和尚,自己心黑,自然看別人也心黑,他們就不能是志同道合,肝膽相照的好友嗎?」
席正先淡聲問道:
「魯妙子被魔門陰後祝玉妍的天魔功打傷,傷勢可謂是一日重過一日,只怕要不了多久就會一命呼呼,既是至交好友,為何不見向雨田前去救?」
「和尚,你這是何意?」石青璇神色莫名:「向雨田沒死?」
席正先笑了笑,便道:
「你已經把邪帝舍利在你手上的消息,傳給了尤鳥倦四人,此處東南方位十餘里的地方有間小屋,接下來的時日,你便在那裡住下吧。」
石青璇一驚:
「你怎知那個地方有間小屋?」
她見席正先側眸望來,馬上解釋道:
「那處小屋主人跟青璇相識,不過兩年前過世之後,於是借來落腳,就是覺得距離邪帝廟較近,只需要花費半個時辰的腳程。」
「貧僧能念感天地,方圓十幾二十里皆能生出感應。」席正先輕描淡寫的說道。
石青璇聞言,不知為何神色緊繃,問道:
「那其他的人的日常種種,和尚你也能全部知道?」
席正先眸子平淡,似是猜到石青璇在想些什麼,輕聲道:
「脫去皮囊,無非二百零六骨,穿上衣裳,可有一萬八千相,觀美人如白骨,觀白骨如美人,便能使人無欲無懼。」
「再者,吃喝拉撒睡,乃人之常情,且貧僧又為方外之人,石姑娘不必過多介懷。」
石青璇聽完,臉上儘是難言之色,不由地想起這些日子所瞧見的眾多追捕某個和尚的告示,還有各種傳言。
覆滅佛家四宗之一天台宗,奪取《長生訣》,挑釁慈航靜齋、魔門兩派六道,虐殺宇文閥宇文化及,乃是被江湖正道和魔門各派所不融的妖僧。
此刻,她又有些明悟,難怪這和尚被各種追捕,卻一直相安無事,如此武功境界,只怕比所謂的大宗師還來的可怕。
思及此處,情不自禁的嘟囔了一句:
「你這和尚如妖似魔,簡直不是人。」
說完,施展輕功向東南方向掠去。
席正先無所謂的笑了笑,進入邪帝廟,收拾出一個打坐之地,以他現在的境界修為,身軀有著天地精氣的灌注,為人的需求早已消減了七八成,平日飲些露水,吃點野果就已是足以。
簡單來說,現在的他,非人之處愈來愈多,所以,如何會對尋常人產生不一樣的感情,就算有的話,那也是居高臨下,對動物一般的喜愛。
七日後,清晨。
石青璇來到邪帝廟,找上席正先,說是收到消息,尤鳥倦四人大致兩三個時辰後便會來此。
「不愧是天下人尊稱的石大家,消息就是靈通,那便一起在廟內等著吧。」席正先說完,半闔雙眼,似是陷入禪定狀態。
石青璇對此已然見怪不怪,就在殘破佛像處打掃出一個休憩的地方。
一個多時辰後,席正先嘴唇微顫,使用了傳音之法。
石青璇悅耳柔聲,清越甜美的聲音飄至寺外。
「貴客既臨,何不入廟一晤,石之軒和碧秀心之女石青璇在此恭候四位前輩法駕。」
話落,廟外響起詭異之音,先是似嬰兒的哭啼,然後變為女子慘呼,接著又是飄忽無定,愈趨高亢難聽哀嚎,當音量愈加高昂之際,魔音貌似顯化萬千惡鬼,凶厲的前來索命。
石青璇以蕭藝名聞天下,臻至化境,生母碧秀心又是正道之首慈航靜齋的聖女,自小便深受教導,當然沒被突如其來的魔音影響,臉上一直都是嫻靜平淡的表情。
「優勝劣汰,弱肉強食,應是你們魔門所崇尚的吧。」
「阿彌陀佛,那麼此刻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時。」
席正先輕吞慢吐之聲,直接讓魔音頓消,廟外更是猛地響起四道痛不欲生的慘叫聲,似是受到了什麼反噬。
他起身走出廟宇,就見四個一看就是邪魔外道的凶人。
魔門八大高手之一,向雨田四大弟子之首,武功最高的尤鳥倦,臉色蠟黃,眉梢額角滿是悽苦的深刻皺紋,完全是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
另外的丁九重、周老嘆身形體貌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一個比一個凶神惡煞,就差把壞人刻在腦門上。
唯有金環真裝彩服,年紀乍看似在雙十之間,若是細看,就能發現眼角處隱見的魚尾紋,再加上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的臉,使她更像是一個幽冥女鬼,而非活生生的人。
「好算計,你這丫頭簡直是盡得碧秀心的真傳,你娘勾搭上邪王石之軒,而你便勾搭上妖僧無常,著實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尤鳥倦強忍著頭顱劇痛,發出一陣梟鳥般難聽似若尖錐刮瓷碟的聲音。
「看到你們,貧僧立刻明白何為顏值即正義。」席正先聲音虛幻縹緲:
「有時候不僅長的好看,可以算作是生來即有的罪過,長的丑同樣也是,如若要細看醜人,那麼無論是對他人,還是對醜人自身而言,都是一種殘忍。」
「所以,等幾位發揮出剩餘價值,貧僧助你們早登極樂,必然是皆大歡喜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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