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月娥縮在蓬鬆香軟的被褥間,她從未睡過如此舒適的床榻,身子洗的乾乾淨淨,鼻翼間滿是果香味,她緊緊的抓著被沿,跟白芨說,「不,我,我希望我娘不要在認他了,我不想要個這樣的爹。」
陳大廉走時她沒印象,這些年也只親近娘而已,祖父祖母對她不好,嫌棄她是女孩,只喜歡舅母生下的兩個堂弟。兩母女在老家的日子不太好過。反正,她是對這樣的男人沒甚父女情的,她就是擔心娘想不開。
白芨很開心的在被窩裡握住她的手,「你放心,姑娘一定能把你娘救出來的,你是不知,我們家四姑娘是最有福氣的。」她把回京城後的際遇跟陳月娥說一遍,陳月娥聽的目瞪口呆。
「對了。」白芨說完,很疑惑的問,「你娘怎麼會花絲鑲嵌的手藝?這可是快絕跡的東西。」她問的坦蕩蕩,實在覺沒必要騙人家,就算自家姑娘,到時候也會告訴這對母女,花絲鑲嵌是很厲害的手藝,能有這樣的手藝,在上京會被許多勛貴人家邀為上賓。
陳月娥沒瞞著,「我娘小時候跟著一位施姥姥學的,施姥姥也不知道是哪裡人,聽我娘說,擱我娘小時候孤身一人的施姥姥才搬去村上住的,那會子村里人排外,我娘見姥姥可憐,偷偷幫了她不少,等我娘八歲時她就開始教我娘做首飾,一開始只是簡單的鏨刻,鏤雕,燒藍,嵌寶,最後才是花絲鑲嵌,姥姥還跟我娘說,在那樣的小地方,花絲鑲嵌絕不可以讓人知道了,除非以後能夠碰見一位明主……」
她還在回想著,「我娘學了十幾年才算學的差不多,我也跟著施姥姥也學了些,花絲鑲嵌只學了個開始,施姥姥就過世了。我們家日子過的苦,這些年我娘就是幫著首飾鋪子做工才養活了我和祖父祖母。來的路上,我娘還說,若是找到我爹,就去找個大戶人家自薦,到時候日子也會越過越好的。」
白芨道,「那可是人人爭搶的手藝,你且放心,日後你和你娘肯定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唔,不早了,我們早些休息,明兒你娘的事兒應該就有消息了。」
陳月娥卻許久都睡不著,想著娘,想著那個所謂的爹,想著福昌縣君。
已是十一月,早起有些寒,昨兒颳了一夜的風,早起時,甘草尋了件藕色琵琶衿薄襖裙給玉珠兒穿上,又說,「姑娘,今日有些冷,要披了斗篷才行。」從紅木連三櫃櫥里拿了件翠紋織錦羽緞斗篷給玉珠繫上。
這些衣裳和斗篷都是今年趕製出來的,府中日子寬裕不少,各房各院買回丫頭婆子,廚房各處也都添置了人員,木氏更是在四姑娘房間添置不少家具和衣物,料子也都是時下比較流行的。
甘草給玉珠梳了髮髻,纏上紅珊瑚串米珠珠花,帶上金項圈,玉珠兒嫌重,從妝匣子裡挑了個珊瑚珠排串項圈帶上,這個輕巧,還正好和頭上的紅珊瑚串米珠珠花相映襯。
今兒廚房做的酥炸腰果,豆沙糕,酸辣瓜條,高湯水餃,水晶梅花包,蓮子粥和兩道清炒素菜,這是早上大廚房準備的,想要吃什麼讓丫鬟直接去廚房取就成,玉珠吃了兩個豆沙糕,一碗高湯水餃和一些素菜,又問甘草,「那小姑娘可吃了?」
甘草笑道,「姑娘別擔心,白芨那丫頭雖嘮叨些,心細還算細膩,會把陳姑娘招待好的,聽她說陳姑娘早上吃了些水晶梅花包。」府中寬裕,膳食都好上不少,且陳家母女有那樣的手藝,自然不可當下人對待。
玉珠又問,「謝大哥呢?」
「謝少爺一早就出門去查陳家的事情。」
玉珠點點頭,「等謝大哥回,一定要立刻告訴我。」她猜謝大哥應該是在她午睡那會兒回。
果不其然,午睡那會謝澈才回,甘草輕聲喊了玉珠起來,玉珠睡眼惺忪的揉揉眼,軟軟的說,「甘草,幫我穿衣,我去找謝大哥問問。」
甘草給玉珠穿了衣裳,系上斗篷,穿了靴子,牽著一路去謝澈房間。
甘草去敲門,謝澈在裡頭應了聲,「進來吧。」
兩人進去見謝澈正在書案前寫著什麼,謝澈抬頭瞧見是玉珠,他起身走過去把人抱起,「姣姣怎過來了?」
揮手讓甘草先退下,玉珠才摟住謝澈頸子,讓他抱著自己坐在榻上開口問,「澈哥哥,陳家的事情調查的如何了?」
謝澈取過桌上的熱茶讓玉珠捧著暖手,在她身側坐下說了起來,「調查清楚了,陳大廉本身沒甚本事的,娶的妻子跟鎮國公府上有些關係。」
「鎮國公府?」玉珠捧著茶盞捂手,驚訝極了,「那不是郡主家嗎?」
謝澈捏了捏她鼓鼓的臉頰,輕笑,「想哪兒去了,她們要有如此本事,真要跟府上的主子有關係,也不至於看中一個一窮二白,窮困潦倒去京城討生活的陳大廉。」
玉珠扯住謝澈的衣袖,「澈哥哥,你就快些講給我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澈這才把事情講了一遍,這陳大廉妻家姓田,田家說是和鎮國公府有關係,其實也就是柳夫人身邊乳娘田媽媽娘家堂兄弟家的,還隔著好幾房,是祖上爺爺是一個姓兒
。
就因為這個原因,他們在京城開了幾間首飾鋪子,稱和鎮國公府有些關係,在京城的日子過的還算不錯。田家這樣的人家肯定也是看不上陳大廉的,奈何田家女兒看上,還非他不嫁,鬧死鬧活的,田家無法,又不是只有獨女,家中還有兩個兒子,也不可能招了做上門女婿,於是給了女兒嫁妝讓她嫁給了陳大廉。
這田氏陪嫁不少,還有間鋪面,幾畝良田,她嫁給陳大廉時就知他老家有父母和原配妻子,嫁給他時讓他斷了那邊,陳大廉也應允下來,這些年也就真的沒和那邊聯絡過,所有人都以為田氏是正房太太。
玉珠驚奇,「那田氏為何非看中一個這樣人品的男子,能為富貴拋棄原配女兒,以後要是更大的富貴在眼前,還不得拋棄了她們?」
謝澈笑道,「可不是,田氏卻是連姣姣都不如,這樣的理兒都想不清。」
玉珠又問,「那這事可好解決?」
「自然是很好解決的。」謝澈見她茶盞里的茶水涼掉,起身給換了杯熱茶繼續讓她捧著,方才又說道,「秋二娘是正妻,這是上了族譜改不了的事情,這很好查證,陳大廉和田氏若不怕把事情鬧開儘管去告官,田氏本就是污衊人,她肚子裡的孩子還好好的,傷害罪都算不得,一個妻一個妾,只能算是家務事,就算他們要告官,鬧的人盡皆知後,秋二娘也只是挨幾板子就放出來,我和老師去走下關係,疏通下官差,幾板子落下來傷不到秋二娘半分的。」
玉珠沉思起來,想了想說道,「澈哥哥,那這事應該是不難解決的吧?」
謝澈點頭。
玉珠就說,「那就不用勞煩爹爹了,我讓甘草領了那小姑娘去刑部看望秋二娘,問問她的意願,若是想鬧開,也是可以,打了板子回來後她還是陳大廉的正妻,若是不想鬧開,想和離,就找陳大廉和田氏說說,暗地裡和離,不用告官,直接把人放出來。」
謝澈笑道,「那可不行,既已報了官,想要撤銷案子,報官者要挨板子的。」
玉珠的一雙眸子亮的驚人,帶了一絲戲弄,「那就讓她們自己選。」為母則強,她相信秋二娘為了女兒都會和離,田氏也不會願意這事情鬧的滿城皆知,不然她為妾的事就傳開,有何顏面?定會選擇私了,私了陳大廉就得回去官府挨板子撤下案件。
「都依姣姣的。」
謝澈抱著玉珠回房,玉珠直接讓甘草領著陳月娥去了刑部探望秋二娘,秋二娘有些萎靡不振,其他還好,見著女兒,她眼淚落下,緊緊抓住大牢裡的鐵欄杆,「月娥,娘的乖女兒,你沒事吧。」
陳月娥搖頭,眼眶發紅,把昨日找到福昌縣君的事情簡單說了遍,甘草也傳了玉珠的話,「二娘,我們姑娘說了,您若是出去後想繼續和陳大廉過下去也是可以的,挨幾下板子,我們姑娘也都打點好,這板子傷不到您的。若是不想繼續過下去,想要和離,我們姑娘也能幫您,讓陳大廉自己來把官司撤了,您也就能放出去。」
秋二娘怔住,死死的攥著手,她該如何?就這樣和離?她不甘心啊,在家侍奉公婆守了八年就換來這個結果,讓她如何甘心?可要是不和離,出去能如何,跟他住一起?那田氏哪裡容得下月娥?
甘草輕聲說,「我們姑娘還說了,憑您的手藝,出去後,更大的榮華富貴還等著您,有更多人捧著您,那陳家田家根本不夠看的,二娘,您要如何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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