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氏搖搖頭,她是真不想去那些大戶人家。
以前在家裡吧,大家都是差不多身份的人,雖然她們家在村子裡不是什麼有錢人,但大家都差不多的啊,誰也別嫌誰,五十步笑一百步? 沒那個必要呀。
就是她後來嫁到伏家去,雖然家庭條件是好了不少,但鎮子上和伏家條件相差無幾的也不是沒有,所以,齊氏心裡哪怕後來有點優越感,但也不過就是那麼一點點。
可隨著伏展強到了文山縣,眼看著伏秋蓮這一家,再想想文山縣那些來往的太太,夫人,哪一個穿的不是錦秀華服,頭上戴的,就連耳朵上的墜子都是價值不菲。
和那些人家比起來,伏家這些真不錯是什麼。
再退一萬步講,就是和她們的小姑比,也是不濟的。
所以,她也實在是沒什麼信心去那些人家裡。
換個好的只是對著你笑笑,然後就客氣而疏忽的打招呼,脾氣不好的,那眼神里的不屑足以能淹死你! 伏秋蓮聽了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麼。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的,很殘酷,但也很真實。
齊氏不去,她便讓劉媽媽自去外頭準備,本來是想著直接過去的,可後來又覺得不妥,便讓人拿了連清的貼子遞了過去,是直接給周太太遞過去的。
周太太倒是很是熱情,親自見了劉媽媽,還問了伏秋蓮不少的事情,知道她們是陪著齊氏過來,便笑著邀請齊氏一塊過來做客,劉媽媽只笑著應下。
回頭一一和伏秋蓮說了。
中午用過飯,伏秋蓮和齊氏兩個人坐著說話,辰哥兒在一側描紅,華姐兒和城姐兒兩個小丫頭趴在那裡頭並著頭的,也不知在玩什麼,小城姐兒笑的眉眼飛揚。
一屋子的笑聲中,伏秋蓮收了手裡的針線,看著旁邊的齊氏正在飛針走線,不得不羨慕的嘆了口氣,「嫂子的針線做的好,看看我,我現在是真的都不敢拿針了。
」 齊氏抿了唇笑,「妹子你別的事情做的好呀,你若是事事都齊全,那嫂子也就別活了。
」 伏秋蓮抿了唇笑,外頭一片笑聲中,伏老爺面色陰沉的走了進來,因為沒有人通報,他是掀起帘子霍的走了進來,唬了齊氏一跳。
再加上臉色不對頭,齊氏不由的也變了臉色。
不由自主往她最關心的事情上想去。
「爹,可是,可是相公他?」 伏秋蓮倒是鎮定,伸手扶了一把雙腿發軟的齊氏,知道她也是關心哥哥,聲音雖輕卻鎮定的安慰她道,「嫂子放心,應該不是哥哥的事。
」 如果是伏展強的事,華安兩個不可能不先告訴她。
是啊,連小姑都不知道這回事…… 齊氏慢慢冷靜下來,也知道自己是反應過度,有些不好意思,掩飾般幫著伏老爺倒了杯茶,「爹爹您喝茶。
」 「我不渴,你不用倒。
」伏老爺看了一眼兒媳婦,對著她點點頭,扭頭看向伏秋蓮,「你和我去一趟如歸樓,那邊出事了。
」 伏秋蓮便是一怔,如歸樓出什麼事了? 伏老爺欲言又止,最後看著伏秋蓮搖搖頭,「外頭車子我已經備好,你趕緊和我過去一趟,到了你就知道了。
」頓了一下,又加一句,「帶著你的藥箱。
」 這話聽的伏秋蓮就是心頭一緊。
還帶著藥箱…… 難道說,是有人受傷了? 是不是又出現什麼誣陷的戲碼,找人吃了如歸樓的東西,然後讓對方裝病,或是直接弄個乞兒之類,控制了他們的弱點,讓他們用自己的病換取身後的利益? 還是,有人在裡面一言不合打了起來? 是的,如歸樓出事了。
雙方醉酒鬧事,直接開打,一方勢弱,眼看著對方那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直接拿了板凳對著一個人腦袋上砸過去,趙東急了,他是這裡的大掌柜呀。
東家信任他,把這裡里外外的事情都交給他打理。
若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人命? 這酒樓怕是就得直接關! 趙東一急。
想也不想的就沖了過去。
結果,那人被他一推,倒是躲了出去,不過是擦破了點手心裡的皮,可趙東卻好,直接被人在腦袋上開了瓢,血流如注吶。
小夥計當時就傻了眼,這是要出人命吶。
半天才響起來去喊人找大夫。
當時還有人想去扶趙東,卻被稍有些經驗的老夥計給制止,這種傷勢,不能動啊。
大夫倒是請來了幾個。
血是制住了,可每個人對著趙東都是直搖頭。
腦袋上開了一個大口子啊。
還能有好? 伏老爺剛好在附近,就想著去酒樓轉一圈,沒想到進去就遇到這種事情……他一問,好嘛,打人的和挨打的都跑了,然後,就留下趙東一個受傷的…… 眼看著幾個大夫都搖頭,伏老爺不得己的,只能把自己的女兒拉過去看看,好歹的這丫頭也制好過幾個病情複雜的患者,雖然趙東看著是嚇人了那麼一點點。
他女兒,應該有法子吧? 不過就是知道女兒沒有法子,伏老爺怕是也會回家把伏秋蓮拽過去親自看一看的,不管怎樣,看了傷勢再說呀,老爺子圖的就是一個安心,坦蕩。
如歸樓。
之前所有用餐的人都嚇跑了,就連樓里的夥計都遠遠的躺到了後廚,也只有幾個隨著趙東的老夥計小心而焦急的在一樓急的打轉,同時,也有兩個人在催大夫。
「我們掌柜的不是已經止了血?怎麼就危險,怎麼就沒的治了?你們不是醫術很好麼,求求你們,救救我們掌柜的啊。
他們一家都靠著他生活呢,上有老下有小的。
」 「如果有希望,我們一定盡力,只是這趙掌柜的,」兩名大夫互相看了一眼,搖搖頭,一臉淒淒,「這傷,難吶。
」 流了那麼多的血,腦袋開了那麼大的傷口。
還能活? 兩人直接搖頭,麻利利的收拾了自己的藥箱,互看一眼,招呼了身側的小藥童,和酒樓的夥計隨便敷衍兩句,轉身向外行去。
人救不活呀,還待在這裡做啥? 在門口,伏秋蓮父子和兩名大夫走個頭對頭,伏老爺一把拽住其中的一名大夫,「如何,趙東怎樣?」 雖然不知道趙東是誰,不過裡頭只有一個病人。
那大夫面色不憤的甩開伏老爺的手,皺眉,「你是傷者什麼人?病人怕是沒的病了,你們這些當家人的節哀順便,趕緊給他收拾後事吧。
」 「你——」 伏老爺大怒,欲要和兩個大夫理論,人家已是帶著小藥童繞過他和伏秋蓮,直接朝著外頭走了出去,伏老爺氣的跺腳,「什麼叫沒救?庸醫,肯定是庸醫!」 伏秋蓮也皺了一下眉頭,不過還是開口道,「爹,去看看趙掌柜的要緊,咱們先進去再說。
」 「對對,丫頭你且去看看。
」 伏老爺帶著伏秋蓮向里走,一邊嘟囔著。
不外乎就是譴責那兩名大夫的。
伏秋蓮倒是沒多想。
驅吉避凶,這都是難免的事情。
換成是在前世,科技那麼發達,不照樣有好多看不了的病患,不少醫生遇到這些情況,大多數的選擇同樣是能避則避,能躲就躲的。
所以,實在不能怪他們有這樣的選擇。
酒樓里,夥計看到伏老爺,眼圈都紅了,「老爺子,您可來了,他們大夫都說趙掌柜的怕是不行了,您看,這事是不是得和東家,還有趙掌柜的家裡說上一聲?」 「先別給趙家報信兒,讓我看看再說。
」清脆而平靜的聲音里仿佛帶著一分能讓人心自動平靜的魔力,那夥計對上伏秋蓮的雙眼,焦躁的心不知不覺就平復下來。
他是不由自主的隨著伏秋蓮的意思點頭,「好,那就先不說,可要是掌柜的真的出了事,可怎麼辦是好?」 伏老爺瞪了他一眼,「你們掌柜的一定會沒事的。
」 身側,伏秋蓮已經蹲了下去。
戴著手套,在翻看趙東的行為,眼睫,舌苔,鼻端。
最後,她眉頭緊皺的同時,卻輕輕鬆了口氣。
「還有那麼一線希望,只是最後結果怎樣,得看他的造化了。
」伏秋蓮說著話,已是看向身後緊跟著她進來的冬雪,「你親自去,準備一間靜室,準備器具,消毒。
」 這是要給趙掌柜的動手術? 冬雪眼前一亮,瞬間點頭,轉身自去辦事。
心裡卻帶著幾分的興奮。
別說她不近人情,實在是太太親自出手動手術呀。
以前她只看過一回。
手術過後,太太一身的疲倦,足足睡了一整天。
而她卻硬是好幾天沒回過神來。
開膛剖腹啊。
當初在鎮上,給劉太太剖腹取子,雖然她也覺得是震驚,但當初她還沒有跟著伏秋蓮正式學醫,所以,知道的也是有限,更沒有機會親自站在身側看。
這幾年伏秋蓮把她帶在身邊,就是一個小徒弟。
隨著她看到的,學到的越來越多,對於自家主子曉得的這些東西,她心裡就愈發的敬畏,太太怎麼就懂得這麼多?這些醫術,那些她都從來不曾曉得的詞兒。
太太和她說,那是醫學上的專用術語。
可她也曾偷偷的出去請教過大夫。
可惜,沒有一個人能聽的懂。
後來,她就慢慢的收了別的心思,一心一意跟在自家太太跟前兒學習,直到現在,她在心裡明鏡似的清楚,太太曉得的這些事情,外頭那些大夫真就沒一個懂的! 太太哪裡學來的? 這念頭也不過就是在她心裡一閃而過。
她相信太太! 冬雪辦事很麻利,心裡念頭還在轉著,她已經瞬間把屋子給準備好,吩咐著酒樓夥計直接去準備開水,烈酒等消毒之物,拿來很是乾淨的白色棉麻布鋪上…… 一色物件兒準備好,伏秋蓮指揮著人把趙東抬進去。
看著幾個站在門口的人,伏秋蓮掃了一眼冬雪,「關門,讓他們都出去,你留下。
」 「女兒——」伏老爺本來是想著留下的,趙東可是一個男人,只留下兩個女人怎麼回事?而且這個女人還是他女兒,回頭女婿會不會多想? 雖然說是治病救人,但也是男女有別啊。
只是後面的話卻被伏秋蓮輕輕一個眼神掃過來,伏老爺立馬就麻利勁兒的收了聲,同時,他轉身看向身後的幾個人,「出去,都出去,沒聽到你們東家的話嗎?」 那個人是東家? 夥計們的臉上就帶了幾分的狐疑,「東家,那真是咱們的東家?還有,她說要給掌柜的動手術,能成嗎?」 「不能成,那換你們?」面對著這幾個小夥計,伏老爺可就沒那麼好的脾氣,自家寶貝女兒他心疼,這幾個臭小子?可不用心疼! 他哼哼著,「或者,你們有能救他的大夫?」 幾個小夥計完全收聲。
不過心裡同時也都存著滿滿的疑惑。
連著請了幾個有名的大夫呀,人家都搖頭走人,難道說,眼前這個年輕的東家,還是一個女人,真的能救活他們趙掌柜的? 兩刻鐘後。
還是得到了些消息的趙太太臉色慘白,一臉是淚的哭著走進來,看到伏老爺子和眾人,淚唰唰的往下掉,「老,老爺子,我們當家的,他,他在哪?」 不都說是沒救了麼? 再看看眼前這些人,難道趙東他…… 趙太太眼前就有些發黑,幸好她身邊有小丫頭及時扶住了她,「太太您小心。
」 「我沒事,你不用扶我。
」趙太太把小丫頭的手給揮開,兩步走到伏老爺跟前,眼神里透著悲哀之餘,也帶著堅強,「老爺子,我們家當家的,他,他現在在哪?」 「趙家媳婦你別擔心,我家丫頭正在裡面給他動手術呢,這會結果誰也不知道,咱們先等等。
」伏老爺子看到趙太太,心裡也有幾分的愧疚。
一來吧,趙東是為自家女兒酒樓才出的事。
二來呢,他也的確是有些心虛。
幾名大夫都判定說治不好,自己卻偏把丫頭給拉了過來,如今更是說要動什麼手術,若是人治的好也就罷了,若是治不好,這後果? 想想,自己是不是就應該先讓人去請趙太太過來? 當時是看著趙東那樣子,想著先救治一翻。
即然出了事,那就等到人沒有危險時再往家裡報信,不然的話一個婦人都起什麼作用?他卻沒想到幾個大夫都說沒辦法,最後,他只能一橫心把伏秋蓮給叫過來看看。
這個時侯伏老爺倒是有心想派人去請趙太太。
可伏秋蓮卻是直接給否了。
時間上來不及。
她得立馬給趙東動手術! 還是那句話,這要是人好了什麼都好。
若是不好…… 人家趙太太有可能連和自家男人見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沒有!換位思考,誰處在這樣的境況,也會心存抱怨吧? 更何況,趙東還是為了自家女兒的酒樓出事。
伏老爺心裡就有些許的後悔。
可想來想去,如果事情再來一遍,他應該還會做同樣的選擇吧?心裡轉著這些念頭,伏老爺還得安慰著趙太太,「趙家太太你也別太擔心,我家丫頭說不過是輕傷,沒事的,她一定能治好趙東那小子的。
」 「真的?老爺子,伏家妹妹真這麼說?」趙太太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或是稻草,滿眼期冀的看著伏老爺,「老爺子,他們說我們當家的沒救,是亂說的?」 「是,你別難過,咱們在這裡再等等吧。
」 趙太太用力的點頭,她等! 只要是趙東沒事,她等多久都沒關係。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兩個半時辰…… 眼看著三個時辰就要過去。
伏老爺也跟著焦躁起來,都過了這麼久了啊。
丫頭怎麼還不出來? 這成不成的,你倒是出來說個話呀。
這麼長的時間,再把自己的身子給累壞了。
家裡頭,齊氏派人過來問了兩次話,最後辰哥兒都跟著人親自過來了,辰哥兒現在心裡就幾乎是有了陰影,一聽說伏秋蓮這麼久不見,連自家妹妹的哭都忽視。
直接著人就往如歸樓過來。
不讓來不成,你就真的攔不下他。
除非你把他給打暈,或是綁在屋子裡之類。
辰哥兒是被上次伏秋蓮的事給嚇的。
一聽到有什麼異常,他就覺得擔心,難道是娘親又出事了?如歸樓不過是個幌子?這樣的想法之下,他哪裡還在家裡坐的住? 大晚上的,伏老爺看到辰哥兒,又氣又惱。
有心想要瞪他兩眼,說上幾句吧。
可辰哥兒那一臉緊張,嘴唇都在抖,卻還故作堅強的樣子,看的他心裡頭髮酸,老爺子是真的心疼辰哥兒。
是,看著這孩子會投胎。
家裡即有錢,連清好歹是個官身兒。
雖然是比不起長安城那些王公貴族,幾品大員之家。
可相較他所認識的那些孩子,已經是好的太多。
這樣又有什麼用? 看看現在辰哥兒這孩子,一次次的受了多少驚嚇? 「外公,外公,我娘親呢,怎麼不見她?」辰哥兒拉著伏老爺的手不放,雙眼裡帶著驚恐,難道,真的是娘親又出事了? 伏老爺拍著他的手,示意他別緊張,「你娘沒事,她在——」房門吱啞一聲打開,走出一臉倦意,臉色不是很好看的冬雪,「趙家太太來了嗎?」 ------題外話------ 十二點前有二更。
我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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