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二更。下午四點半或是六點前——
------題外話------
她嘆口氣,壓下眼底的複雜,由著采青梳了個鬢,戴了赤金如意的小珠釵,起身向外走去,「走吧,去看看姐兒收拾好沒,別讓咱們的姑奶奶等久了。」
對著鏡子,齊氏看著自己的臉,皺了下眉,怎麼都長斑了啊,想起前兩天看到的伏秋蓮那張容光煥發,清麗精緻的臉,明明同樣都是當娘的,怎麼就差那麼多?
「是,老奴這就去。」
「呵呵,是有心了。」所有的人都對自家那個小姑有心,她卻是個沒人理會的,心頭黯色一閃而過,齊氏強打起精神,扭頭看向楊媽媽,「媽媽去幫我看看華姐兒那邊,多帶件厚衣裳,我換了衣裳咱們就過去。」
身側,楊媽媽就笑,「約摸是在路上吧,還好趕在了三十晚上回家,不過姑爺也真真是有心了,沒想到能回來呢。」
齊氏揮揮手,「你先下去,我幫著姐兒換下衣裳。」待得小廝退下,齊氏才一臉疑惑的站起身子,「這怎麼可能呢,昨個兒晚上不是還沒在家,怎的這一下子就回來了?」
「回太太話,在的。」
「老爺也在那邊呢?」
「回太太的話,是姑爺回來了,所以,老爺子說了,中午兩家吃團圓飯,就定在如歸樓,讓小的幾個前來接您和姐兒過去呢。」
伏家老宅,齊氏一聽來人的話就是怔了下,「你說什麼,誰回來了?」
「那是自然,你以為你妹子我憑什麼開酒樓啊。」伏秋蓮得意的揚眉,一臉的傲嬌,只是眉眼裡的笑意卻是如同春水般溢出來,滿滿的,滿滿的。
「那怎麼可能,別的酒樓可都沒如歸的飯菜好。」
「自然是你妹子的如歸樓,難道你還想去別的酒樓?」
「成,兒子這就讓人去叫,不過爹,咱們去哪?」
一屋子的笑聲里,伏老爺看向伏展強,「即是連小子回來,也不用回家了,去把你媳婦和華姐兒接過來,咱們一塊出去吃飯去。」
連清微微一笑,「多謝舅兄誇獎。」
便是伏展強都不得不對著連清點點頭,「你小子,成。」
「……」
「我們帶了路上換程的馬,除了在驛站休息了一晚上,換了回馬,餘下的都是星夜趕程,一路急馳——」
「我帶了莫大幾個人星夜啟程,是臘月二十一出發,還好在三十晚上趕到了家裡。」連清的話說的是輕描淡寫,可聽在屋子裡幾個人都是眼睛一縮,伏展強更是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他,「你只用了九,不,八天時間?」
昨晚她都沒來得及問這個問題呢。
伏秋蓮也看向連清,眼裡同樣帶著疑惑。
「好,好,好個球呀,我是問你,你怎麼回來了啊?」三十下午還不在的人,遠在千里之外,這隔了一晚上,回來了,難道他飛回來的不成?
「大哥新年好。」
「混小子,盡給我丟人。」伏老爺在兒子腦門拍了一巴掌,瞪他兩眼,又搖頭,伏展強卻是顧不得跳腳,手指著連清,「你,你,你怎麼回來了?」
伏秋蓮哈哈大笑,「爹,爹你看哥哥那傻樣。」
早上用過飯,連清親自送伏老爺子回家,只是還沒走呢,門口就有人來報,伏展強過來了,待得進屋之後看到連清,伏展強那個嘴張的,能塞進一個雞蛋去!
大家又是笑又是跳腳的,冬雨都蹦了起來。
兩人梳洗好,換好衣裳,連清親自去祭了祖,一番折騰,炮竹放起來,一片笑聲里,劉媽媽帶著人給夫妻兩個拜了年,說的無非都是一番吉祥話,伏秋蓮大手一揮,紅包發雙份!
連清卻是搖頭,「不必了,你準備的就好。」
連清不來也就罷了,來了,自是看一眼安心。
雖然這些供品,形勢只是一個念想,不過是活著的人抒發心裡頭一種思念或是情緒的方式,但事實連清的親娘,她讓連清去看也是這個意思,怕連清覺得自己不夠隆重,準備的東西不全,委屈了他娘可如何是好?
她那位苦命的,無緣的,早逝的婆婆。
「好呀。」也是,如今這鎮上能讓連清親自登門拜年的,還真沒有幾家,就是劉大人家,若是真的論起身份,那也是應該他登門拜訪的,伏秋蓮便笑了笑,「我讓人去備水,供品都準備好了,就在咱們二進院的最東側那個屋子。相公可要先看看我準備的東西?」大年初一早上祭祀,所謂的祭祖,在連家這裡,主角自然就是只有一個,連清的親娘。
「咱們去祭祖,拜年的話中午去。」
她搖搖頭,也不知道自己這想法是錯覺還是怎樣,可不管如何,自家相公回來了,她是最開心的,咪了眼,「相公是要出去拜年麼?」
伏秋蓮眸光閃了下,她覺得這次連清回來,性子真的改了不少吶,以前是溫潤書生,如今是書生氣仍在,可性格中,卻多了幾分冷峭或是說粗曠?
「那也是我兒子,敢不聽話,看我怎麼收拾他。」
伏秋蓮反應過來之後撲的一笑,對上連清無奈的眉眼,她眉眼彎成了一抹月芽兒,「看看,你兒子不樂意了呢,他覺得你煩他了。嘻嘻。」
連清怔了下,這小子……
「不是,是我醒了。」連清笑著起身,里側辰哥兒還在睡,小傢伙嘴角竟然流了口水,連清看著只覺得好奇極了,心頭軟軟的,這是他的兒子呀,拿了帕子幫兒子把嘴角的口水擦去,小傢伙估計是覺得有人吵他,不樂意了,小手一揮,吧唧一聲,快穩準的拍到了連清的臉上。
伏秋蓮有些自責,「我吵醒你了?」
天不亮呢就被外頭的炮竹聲給叫醒,伏秋蓮打著呵欠起來,攝手攝腳的,生怕自己的動作吵醒了連清。只是等到她站到地下,回頭再看時,榻上的連清已經睜開了眼。
直至後半夜才算是小睡了一會。
夫妻兩人相對而坐,燈影搖搖,竊竊私語。
「……」連清滿足的笑,吃貨也是他兒子!
伏秋蓮趕緊去拿開,好笑又好氣,這小子,簡直就是個吃貨,「你兒子這是碰到吃了的,把自己的手當成好吃的來啃呢。」
連清強忍著衝動,笑了笑,扭頭看向睡的正歡實的兒子,長長的睫毛如同扇子般遮下來,肉嘟嘟的小臉,嘟著小嘴,在他看過去時突然的咂了兩下嘴,不知道夢到了吃的還是什麼,突然就把自己的手塞到嘴裡裹了起來……
初一要拜祖宗,祭家廟,若是有所為,會衝撞祖宗的。
本朝習俗,年三十是要守身的。
可今晚不成……
「傻子。」伏秋蓮面色緋紅,神情嬌媚的瞪他一眼,嗔怪的語氣裡帶著屬於女子獨有的嬌柔,看的連清心神一顫,忍不住眼神都幽深了起來——
「……」
他起身,對著伏秋蓮鄭重一禮,「這是為夫代萬山縣老百姓謝過娘子的。」不待伏秋蓮起身讓開,他又是拱手一禮,「這個,是為夫自己的,謝謝娘子。」
那來回幾車藥草,幾千兩的銀票。
「娘子把辰哥兒照顧的很好,而且,還幫了為夫那麼大的忙,為夫慚愧。」說到這裡,連清是真的覺得慚愧,他一個男人呀,應該是他養家的,可自家娘子卻硬是自己把這一切都給撐了起來,而且,還幫他那麼多忙……
而且,瘦了不少……
這話說的,伏秋蓮笑了笑,直到這會才真正的挑眉,去打量連清,燈影下,人還是那個人,可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怎麼的,如常的眉眼卻比以往多了抹堅毅,冷硬!
「娘子做事,我自是不擔心的。」
飯罷,夫妻兩人相對而坐,冬雪上了茶,也被伏秋蓮給打發了,只讓她們自己回屋玩,也不用她們守夜,伏秋蓮看向連清,「相公帶來的人都安排在了前院,火盆之類都升了起來,劉媽媽親自去布置,收拾的,每人也都是煮了餃子,相公你不用擔心。」
連清把速度放慢下來,伏秋蓮便坐在一側看著他吃東西。前後兩世,伏秋蓮從沒有覺得看著人吃東西是天下最幸福,最開心的事,可這會,她突然就有了這種感覺!
「好,我都聽娘子的。」
心裡轉過百千結,可她卻只是微微一笑,「嗯,吃飯太快也不好,不利健康,相公以後要注意。」
習慣,應該是在萬山發生事故的那段時間吧?
連清的這句話聽的伏秋蓮一滯,而後,眸光黯了黯。
「嗯,我知道,呵呵,習慣吃飯快了。」
「好吃就多吃點。」伏秋蓮眨了下眼,把想要落下來的淚花給硬生生的眨了回去,看著連清搶一般的把一碗餃子吃完,又開始吃另一碗,她幫著他裝了碗湯,「別吃那麼快,慢點吃,別噎著,還有呢。」
夫妻兩人重新落坐,連清坐在椅子上,他的面前是兩盤小菜,兩大碗的餃子,連清是一邊吃一邊滿足的嘆氣,「還是家裡頭的飯菜好吃。」抬頭,他對著伏秋蓮呵呵傻笑,「娘子,這餃子真好吃。」
兩刻鐘後。
「多謝娘子。」連清輕輕的握了下伏秋蓮的手,黑幽幽的眸子裡儘是溫柔,仿佛這天地間只余伏秋蓮一人,專注而溫暖,「為夫去去就來。」
「去吧去吧,我去幫你拿衣裳。」
連清翻個白眼,可還得對著自家心情不善的娘子陪笑,「是為夫不好,差點弄髒了娘子的衣裳,為夫這就去梳洗,換身衣裳,回來再陪娘子說話可好?」
誰抱著自己不鬆手,哭的一塌糊塗的?
他本來是早就想去洗的好不?
「……」連清張張嘴,覺得有些委屈。
伏秋蓮撲吃一笑,拿過帕子擦去淚花兒,嫵媚眼波閃過,嗔怪的瞪向連清,「還怔在這裡做什麼,多久沒洗澡了呀,身上都臭了,也不怕薰到別人。」
「好好,他不孝我揍他,敢笑我娘子,敢打。」
「他敢笑老娘是不孝。」
連清被這哭聲哭的心都顫了,抱著伏秋蓮好一通哄,最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總算是收了聲,兩人相繼坐在椅子上,連清拿著帕子給伏秋蓮擦淚,「多大的人了,還哭,也不怕辰哥兒醒過來笑你。」
然後,繼續哭,「嗚嗚——」
「嗚嗚,嗚——」頓了一下,張嘴放在連清的肩頭!
「是不是剛才咬疼了?那,你咬我好不好?」只要你別哭了啊,哭的他心都跟著疼,然後,也想哭了。
「嗚嗚,嗚——」
「都是為夫不好,是為夫害的娘子擔心,你別哭了。」
「嗚嗚——」
「娘子,娘子你別哭啊。」
被自家娘子這麼熱情的抱住,連清先是一驚,臉微紅。可下一刻,他緩緩的抬眸,看到自家娘子臉上兩行晶瑩剔透的淚花兒,心一下子就慌了,聲音都變了,雙手不知道往哪放的在伏秋蓮肩上輕拍,動作生疏,略帶僵硬。
他怎麼可以讓自己那麼的擔心?
開心,感動之餘,然後,便是鋪天蓋地的湧上來的委屈。
最初的震驚過後,只餘下結結實實的驚喜。
如今,燈影下,真實的看到這個人就好端端的站在面前。
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撐過來的。
白天還要強顏歡笑,她即怕伏老爺跟著擔心,還怕因為自己焦躁的性子嚇到家裡這個小的,然後,家裡頭這些事,還要操心著外頭的事……
枕頭上全都是頭髮!
洗頭掉,早上梳頭掉,甚至晚上睡覺,第二天醒來。
有一段時間她是大把大把的掉頭髮——
離著萬山縣那麼遠,她也不知道呀。
可萬一他們是騙自己呢?
瘟疫在這個時代可是很嚴重,甚至是能讓人恐慌的絕症,不是說治不好,但治好的同時,肯定要填進去不少的人命……雖然莫大幾個都說連清是好的,是平安的。
半夜半夜的睡不著覺,就怕連清有個萬一……
多少次她夢裡被嚇醒?
「相公,相公你真的回來了,呵呵,我不是在做夢。」
雙手緊緊的抱著,死活不鬆手。
伏秋蓮卻是不管不顧,直接就緊緊的抱住了連清。
伏老爺子心情甚好的帶人去了前院,屋子裡只餘下夫妻兩人,伏秋蓮抬頭看著對面燈影下的人影,疑似夢中,忍不住的低頭對著自己的手臂直接一口咬了下去,疼的她哎喲一聲,對面連清有點傻,下一刻反應過來,趕緊看她的手腕,「疼不疼?你這是做什麼?快讓我看看。」
是哪根蔥哪根蒜?
可若當初自己的女兒不是嫁了過去。不是後來有了辰哥兒,小兩口的感情又越來越好,他認得你連清是誰啊。
換句話說,連清是入了他的眼。
「好好好,不急,你先歇著。」伏老爺子的確是很高興的,女婿這樣星夜兼程的趕回來,為了什麼?還不是看重這個家麼,只要是自己的女兒開心,他個老頭子就高興!
「岳父您慢走,小婿明個兒再給您拜年。」
轉眼間屋子裡的人都散了個乾乾淨淨,就是連伏老爺都打了個呵欠,做勢伸個懶腰,「人老了就是不成,這才坐沒多大會就困了,你們聊,我老頭子去睡啦。」
冬雨一溜煙的跑出去,「奴婢去煮些吃的。」
「啊,是,奴婢這就去。」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伏老爺,老爺子瞬間的吃驚之後立馬回神,一拍桌子,面前的紙牌果碟都滾起來,吧嗒落地的也有,他哈哈大笑,「連小子,果然是好樣的,來來,一路上累了吧,快來這邊坐下。」又扭頭招呼冬雨幾個,「你們這幾個丫頭,都還怔著做什麼,還不趕緊給你們家老爺準備吃食,備水洗澡?」
所以,幻聽又幻視?
伏秋蓮用力的揉著雙眼,困了,累了。
難道說,這玩牌玩的太投入,把連清給玩出來了?
剛才不是在玩牌麼?
伏秋蓮自然是聽的懂,而且,眼前站著這麼一個大活人呢,可是,怎麼這幾個字組成一句話,她聽著聽著就有些聽不明白了呢,眼前這個人,是她在做夢?
這麼簡單的一句話,短短的幾個字。
娘——子——我——回——來——了——
那個人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聲音一如繼往的溫潤,溫和,「娘子,我我回來了。」
甚至是諸人呼吸都有些小心冀冀的情況下。
在一屋子死寂,臉色怪異。
而後,在伏秋蓮震驚,詫異的眼神下。
那人就那麼站在那,靜靜的,定定的望入她錯扼的眸子。
雙眸灼灼,晶亮而溫潤。
只是,還沒等冬雨和秋至兩個說什麼,伏秋蓮的目光一閃,突然就落在了那個帘子輕晃之後,走進來的人影,身材修長,普通清秀的眉眼透著倦意,一身疲倦,風塵僕僕。
「這都是怎麼了,別急,慢慢說。」伏秋蓮笑著看過去,倒沒以為家裡出了賊還是什麼的,外頭看著人都放假,可她布了人手守著呢,而且她哥還特意和鎮上那些三教九流的打過招呼,相信在這個鎮子上,沒有人會輕易動這個家。
「冬雨姐姐,你這是怎麼了?」秋至也是個不會打牌的,所以,就直接在眾人身後跟著看熱鬧了,聽到這聲驚呼,也是她跑的最快,只是到了門口之後,這小丫頭卻是瞬間如同見了鬼般的啊了起來,「天吶,太太,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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