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已擺好,柳慎父子等小閒一起吃飯呢。
小閒哪有心情,扒了兩口飯,便說飽了。
柳慎以為她病了,嚴肅地問柳洵:「你妹妹回來時可還好?」
「好著呢。」柳洵想了想,道:「還讓我回學堂上學。」
柳慎哪裡放心,放下筷子,趕到後院,無奈前後院的角門兒鎖上了,只好拍門,道:「若是病了,讓你哥哥請大夫去。」
葉啟還在屋裡呢。小閒快步出來,道:「我沒事。害父親擔心,是我的不是。父親快請回去吧。」
柳慎哪裡肯,仔細打量小閒的臉色,道:「可別在曲池上吹了風,著了涼,還是讓你哥哥去請大夫來瞧瞧吧。」
明明是糟心事太多,哪裡是著了涼呢。小閒不好挑破,強笑道:「下午點心吃多了,肚子飽得很,晚飯便吃不下了。並不是著涼,跟去曲池沒有關係的。」
燭光下,小閒眉尖微蹙,哪裡像是沒事的樣子?
柳慎更是擔心,道:「可是有什麼不方便跟為父說的?待為父去請了錢大娘過來。」
妻子不在,女兒有些話難以啟齒也是有的。
小閒哭笑不得,道:「真的沒有。」
柳洵也趕了過來,勸道:「妹妹只吃兩口飯,菜也不吃,肉也不吃,父親不知有多擔心呢。妹妹若是沒事,怎麼不吃飯?」
小閒輕輕嘆了口氣,道:「讓父親哥哥擔心,是我的不是。這就吃飯去。」
葉啟在東廂房,把他們父子兄妹的對話一一聽在耳中,見柳慎出自肺腑地關心小閒,滿意地頜了頜首。
待他們出了後院,袖袖歉意地道:「阿郎就是這個樣子,總是把姐姐捧在手裡怕摔著,含在嘴裡又怕化了。」
葉啟笑道:「這樣不是很好麼?」
只要柳慎善待小閒,就算是提拔他也沒什麼。葉啟盤算著六部中有什麼職位適合柳慎。若是不動聲色升一級,便是從四品了。
袖袖取了點心,放在葉啟面前的几案上,道:「郎君將就吃點。」
葉啟早上吃一碗粥就兩樣小菜。中午沒用午膳下了畫舫,回府又被母親一頓吵,到現在還真有些餓了,拈起一塊綠豆糕放進嘴裡,道:「可是日常花費不夠?」
要不然怎麼做綠豆糕呢。
袖袖苦笑。道:「阿郎為官清正,又沒別的進帳,日子自然過得拮据。姐姐想貼補些兒,又怕阿郎起疑,總是不敢拿太多出來。」
小閒姐姐現在穿的衣裳,還是樂夫人送來的呢。這個倒不用告訴郎君。
葉啟皺了皺眉,道:「柳大郎也不做點營生,只是一味讀書?」
早知這樣,就不該把小閒送回來,沒的讓她受委屈。這過的什麼日子。連日常吃的點心都沒了保障。
袖袖道:「大郎君不是要讀書麼?明年要下場呢。」
「讀死書吧?都二十了連個秀才也沒考中。」葉啟鄙視。
中個秀才哪有那麼容易,要不然怎麼會有七老八十的童生呢。只是這話,袖袖是不敢說的。以前她沒能在葉啟跟前侍候,能遠遠見葉啟一面就不錯了。現在還是有小閒壯膽,在葉啟面前說話才不磕巴。
「家裡連幾畝田都沒有嗎?」葉啟扭頭問悶頭大吃綠豆糕的順發。
順發差點被噎著,又不是他家無餘財,問他幹什麼呀。
喝了兩口水,把綠豆糕咽下去,順發順了順氣兒,道:「柳大人是有名的清官。只靠俸祿生活,人情往來也不多……」
話沒說完,瞥見葉啟眉頭皺了皺,順發便住了口。
葉啟道:「還說不是死讀書。柳大人也真是的。日子過得緊巴巴,連人情往來都拿不出錢,真不知道他當官為的是什麼。」
順發笑道:「為的是天下百姓啊。當年彈劾湯閣老時,他老人家在奏摺里這麼說的。」
葉啟撇嘴。湯氏是河東大族,從前朝綿延至今,族中有人打理庶務。也有湯有望這樣能力出眾的讀書種子。湯有望出仕為官之前,河東的水田便有半數是湯家的。他再奢侈,那也是家中庶務的產出,可沒有收受賄賂的行為。
柳慎出身寒門,又是死腦筋,哪裡懂得這些。只是他是小閒的父親,倒不便直言說他的不是。
郎君是賺錢的好手,哪個賺錢的產業里沒有郎君的手筆?一文銅錢他能生出兩文來,他瞧不上柳慎那也是應該的。順發笑道:「他這性子,只是苦了小閒。」
難道讓小閒一個姑娘家,拋頭露臉去做賺錢的營生?
葉啟摸了摸下巴,道:「不如帶那柳大郎做些生意,貼補家用?」
順發雙手連搖,道:「恐怕不成。柳大郎一心讀聖賢書,希望明年下場,能順利考中秀才。」
葉啟又撇了撇嘴。
順發也覺得很為難,學著葉啟摸了摸下巴,眼睛瞄到面前几案上的點心,勸道:「小閒親手做的呢,郎君不妨多吃一些。」
葉啟又吃了兩塊老婆餅,拭了拭嘴,不再吃了。心中只是想,到底要給柳慎找個什麼營生好,難不成送他幾畝上好的水田,讓他收租過日子?
小閒不敢露出異樣,像往常一樣吃了一小碗飯,放下筷子告了罪,才離開。
柳慎看著光潔沒有一粒米粒的空碗,滿意地點了點頭。在他的堅持下女兒便吃了一碗飯,可見女兒是要關心的。
一進入後院,袖袖不用吩咐,馬上把角門鎖上。
小閒急步進了東廂房,見葉啟懶散地倚在憑几上,不知在想什麼。
「可餓了?我下廚給你熬粥吧?」小閒在葉啟對面坐下,掃了眼几案上的點心道。
點心可沒怎麼動哦,難道自己手藝退步,做得不好吃?
葉啟笑道:「不用。吃了幾塊點心墊墊肚。」
順發在旁邊煮水,道:「小閒吃煎茶還是清茶?」
小閒道:「自然是清茶。」又問葉啟:「到底怎麼說?」
葉啟不願讓小閒擔心,淡淡道:「沒什麼,我向娘親承認非你不娶,娘親一時無法接受而已。待她冷靜下來便好了。」
「你在禁足,如何能出府?」小閒很是擔心。
葉啟曬然一笑。道:「你以為什麼地方能禁得住我?」
那倒是。小閒垂眸沉思半晌,猛抬頭,發現葉啟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笑,不禁臉一紅。道:「我臉上又沒長花,瞧什麼呢。」
燭光下,小閒白哲的肌膚如絢麗的朝霞,長長的眼睫毛投下兩道剪影,小巧的鼻子微微嗡動。緊緊抿成一線的粉紅色唇瓣讓人忍不住要親上一親。他的呼吸幾乎停止了。
順發更是把頭埋在胸前,恨不得當自己是透明的。
「你在想什麼呢?」葉啟的聲音柔得滴出水來。
小閒蹙眉,葉啟便覺心猛地一抽,只聽她輕聲道:「我們隔空喊話,麗蓉郡主全瞧在眼裡,我怕她察覺我們之間……」
這時代男女大防並沒有明朝那麼嚴重,但男女有別卻也是必須遵守的規則。兩人私相授受,傳出去,可怎麼好?
葉啟哦了一聲,道:「現在不妨事了。」
不妨事?小閒一怔。隨即明白過來。阻礙在他們之間的是陳氏,現在陳氏已清楚他們不僅沒有分手,更有白頭之約,麗蓉如何想,確實不重要。小閒與她並不是朋友,並沒有從此不再來往的忱惜。
「可是……」小閒想到她對葉啟的深情,欲言又止。
葉啟道:「在發覺對你有情之前,我已經跟她說清楚,此生只當她是妹妹。我待她,如三皇子。」
也就是說。葉啟不虧欠她什麼。
小閒稍微心安,道:「你有什麼比較出色的朋友,幫她介紹一個唄。」
葉啟應了,道:「我會幫她留意的。」
靜謐中突然傳來拍門聲。順發和袖袖都嚇了一跳。
一更鼓已敲響,難道父親還有話說不成?小閒對袖袖道:「你去看看。」
袖袖定了定神,步伐沉穩走了出去。
「錢大娘?這麼晚了,你老怎麼還沒歇息呀?」袖袖明顯誇張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葉啟問小閒:「誰?」
饒是他的情報工作做得到位,也不知從哪冒出位錢大娘來。這半夜三更的,想幹什麼?
錢大娘的聲音並不響。聽不清說些什麼。過了好一會兒,袖袖走了進來,道:「說是要做件春裳,問姐姐有沒有好看點的花樣子。我讓她明天再來。」
不過是想來探聽些什麼罷了。
葉啟道:「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柳大人怎麼住這樣的地方?」
小閒笑道:「父親只是一個五品官,吃穿用度當然比不上盧國公府。錢大娘並無惡意,大概見我早上坐了鄭國公府的馬車出去,所以過來問問。以她的性子,能忍到現在已屬不易。」
葉啟道:「我在安業坊有座院子,倒還安靜,不如你搬到那兒住去。」
小閒白了她一眼,道:「有可能嗎?」
當然不可能。
葉啟越發覺得小閒現在的環境不好。
小閒勸道:「天色不早,你還是回去吧,免得夫人得知你出府,又鬧起來。」
葉啟只是不動身。
小閒說了幾次,直到二更鼓響時,實在捱不過,只能鬱悶地告辭。因為再呆下去,會影響小閒歇息。
小閒一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第二天頂著兩個黑眼圈起床,沒想到剛用過早飯,麗蓉便尋來了。(未完待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9s 3.564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