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禿驢,貧道可不是禿驢。墨子閣 www.mozige.com」
老道士一邊瞪眼,一邊指著自己那頭枯草似的白髮自證。
季妧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佛道本一家,這話可是你說的。你自己不也經常弄串?」
老道士無話可說,只能悄悄嘀咕。
「貧道不介意扮和尚,但禿驢二字實在不符合貧道氣質,是氣質沒錯吧?」
季妧不再搭理他,盤腿托腮,望著遠處,瞧上去有些懨懨的。
老道士心內瞭然,接連失去了相公和弟弟,也難怪整個人都頹了。
「唉!聚散離合,實乃人生常態,居士看開點,你的卦……」
「或許你當初算的是對的。」季妧突然打斷他。
老道士有點摸不著頭腦。什麼是對的?什麼時候算的?
不過厚顏如他,有了好事自然是先認下再說。
何況這話可是出自季妧之口,多難得啊!
他清楚的很,季妧一直當他神棍騙子,還說什麼封建迷信,如今竟然肯親口承認他說得對……
「我大概真的是命里犯煞,八字缺福。」
老道士正喜滋滋捋著鬍子,聽到季妧後半句,直接將鬍子揪了幾根下來,疼的齜牙咧嘴。
疼罷,慢慢想起了自己的「黑歷史」,以為季妧這是要秋後算賬,瞬間繃緊了神經。
「你看、你看!做人最忌沉迷過往。貧道是說過那話不假,可貧道還說了,居士你福自天來、事不須求……」
「命盤險是你說的,八字硬也是你說的。」
「不不不。」老道士急的直擺手,「你要相信貧道,你的命格已經改了,你將來是有大福運的人啊!」
季妧斜眼看他:「做人能不能真誠點。我都這樣了,福運在哪呢?莫非你是在嘲諷我。」
老道士都要哭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做人咋就這麼難!
「天相有變的嘛,卦象自然也會有變……正所謂卦不敢算盡,畏天道無常;情不敢至深,恐大夢一場……」
老道士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暗怪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
季妧不想理他,轉過頭看風景去了。
鄴陽城在視野盡頭已經變成了一個小黑點,幾許悵然突然襲上心頭。
「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回來……」
老道士嘖道:「回不來就不回來,京城豈不比這裡好?」
季妧轉頭,直勾勾盯著他。
「作、作甚?」
「你為何非要跟著我去京城?」
老道士嘿嘿笑道:「居士你人美心善,既然帶了小舟又帶了小曲,多貧道一個也不多嘛。」
「少顧左右而言它,我問的是你去京城的原因。你當時扯出小舟,不就是為自己去京城鋪路?」
「這怎麼能是為貧道鋪路呢?貧道可都是為了居士你啊!」
老道士一臉正氣凜然。
季妧嗤道:「你連個命都算不准,我帶你去有何用。」
「貧道用處可大了!再說準不準的,現在還不能下定論,你且等些時候,就知老道……」
季妧不想聽他廢話:「我再問一遍,為何去京城?想清楚了再說。這裡離鄴陽還不算遠,找人把你送回去也不難。」
老道士噎了一下,覥著臉道:「貧道就是想去見識一下,聽說京中同行甚多,以道會友……」
以道會友?騙子聚會還差不多。
「你……」
老道士正硬著頭皮等下文,遲遲沒等到,抬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誒?你這是咋了?」
季妧面色蒼白,額頭冷汗密布,一隻手撐著圍欄,五官都糾結到了一起,似乎十分痛苦。
難怪,剛剛瞧著她就不對勁……
老道士被針扎了似的,跳起來就去扶季妧。
季妧擺了擺手:「暈……」
剛說出一個字,就趴到圍欄上吐了個昏天暗地。
老道士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樣子,直接嚎上了。
「居士啊!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還怎麼蹭船去京城啊……」
嚎歸嚎,行動也沒耽擱。
老道士把季妧扶了下去,而後通知了尉大管家。
尉大管家還以為季妧中毒了,緊忙叫來隨船大夫去了季妧房間,等待的間隙臉色那叫一個難看,下人們大氣都不敢喘。
姚嬤嬤眼角餘光瞥向芸香,芸香低著頭沒有察覺,不過竊喜的心情隱隱流露了出來。
不一會兒大夫就出來了,尉大管家一臉凝重的詢問情況如何。
「無礙,就是暈船。」
「……」
尉大管家沉默了一陣,道:「抓些寧神的藥煎了送過來吧。」
侯爺就有暈船的毛病,太醫都給瞧過的,沒得治,不然他們來關北就不會舍水路而走陸路了。
尉大管家想著,季妧既是侯爺的血脈,沒準也有這個毛病,所以一早就建議過走陸路。
只是季妧不肯聽他的,堅持走水路。
這不……不愧是父女啊。
屋內,小舟小曲站在床頭,老道士站在床尾,正恨鐵不成鋼的跺腳。
「你說你,早知道你暈船,就該走陸路!逞什麼能!」
季妧有氣無力的躺著,一時不知該怎麼為自己辯解。
她真不是逞能,只是想趕時間,畢竟水路要比陸路快上不少。
尉大管家說,因為漢昌侯暈船,所以她十有仈jiu也會暈船時,她是嗤之以鼻的。
一口咬定自己不暈船,堅持走水路,不料打臉來得竟這般快,上船沒多久就暈的七葷八素……
天地良心,她當時真不是為了槓而槓,她是真的不暈船。
只不過她把自己換了殼子這事給忘了。
跟是不是漢昌侯的女兒無關,畢竟暈車暈船一般不會遺傳——純粹就是原身暈船。
換句話說就是內耳前庭器官對平衡刺激過分敏感,引起植物生殖系統功能紊亂,所以身體才會出現噁心、眩暈等一系列症狀。
季妧瞬間生無可戀了。
先不說她沒有用來防暈抗暈的藥物,就是有也來不及了,一旦開始出現暈船症狀,口服藥物幾乎就失去了作用。
小丁蹲坐在床邊,下巴擱在床沿,眼巴巴的看著季妧,似乎知道她不舒服,在為她擔心。
季妧抬手點了點它的鼻子,勉強笑了一下:「我沒事。」
尉大管家很快就把煎好的藥端了來。
季妧心知這湯藥用處不大,無奈實在難受的厲害,只有捏著鼻子灌了下去。
待她喝完,尉大管家小心翼翼的請示。
「小姐,身體為重,你看咱們要不要在下個碼頭下船,改走陸路?」
「不用。」
既然已經決定進京,季妧只想儘快。
大寶在等著她,還有……
至於暈船,沒準暈著暈著就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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